第256章 護碑亭
沒峰沒出現黑煞力前一直都是朝夢學院最著名的山峰,天峰為尊、四峰為主、沒峰為王的說法不是沒有根據。沒峰能與天峰齊名,一方麵在於這座山上靈氣太過濃鬱,另一方麵在於這座山上留下了成百上千種驚駭世人的功法。
朝夢學院從很久遠的時代就留傳著“朝夢百峰,沒峰千碑”的說法,沒峰千碑是指沒峰上豎立著上千座銘刻著絕世功法的石碑。那些石碑都是遠古強者留下的,刀道、劍道、槍道、拳法,淨化術、鍛造術、符文術、醫術,某一破滅皇族的不傳秘術,某一消失古教的鎮教秘法,某一破敗世家的傳世功法,都銘刻在這些石碑上,中原很多家族派族內弟子來朝夢學院求學,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就是讓那些弟子將眾多功法帶回去。
石碑是用極堅硬的岩石費盡心思雕琢成的,用刀斧也很難在碑麵留下刻痕,饒是如此,依然無法阻攔歲月的侵蝕,很多碑麵在日曬雨淋中出現了脫落現象,後來學院為保護這些石碑,特意為每一座石碑建造了一座銘刻著法陣的護碑亭,平日裏學生隻能坐在亭外觀看碑上文字,在法陣的守護下,豪強以下,沒人能踏入亭內半步。
古淩可和左翔一路走來,在半山腰上路過了四、五座護碑亭,每一座護碑亭前都坐著六、七個學生。亭內石碑上雕刻著古淩可看不懂的功法,有的是關於煉藥術的,有的是關於吐納法的,他隻是瞟了兩眼便失去了興趣。
越靠近山頂護碑亭越多,有的護碑亭前人少,有的護碑亭前擠滿了人,比方說講解劍宗四十二式中第一式伏斬的那座石碑前,比方說銘刻著已經滅亡的前朝皇族皇家掌法天罡掌的那座石碑前,以及教授淨化侵入髒腑內煞毒的淨化術的那座石碑前都坐滿了人。聽左翔說,這幾座石碑前人從來沒少過,每當日出後,眾學生便從各峰趕來,在這些石碑前一坐一整天,參悟碑文的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吃。
有些護碑亭前人多,有些護碑亭前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一些碑文難度太大、太過深奧的護碑亭前稀稀拉拉隻有幾個人在看,當古淩可跟左翔從西沒峰走下來,向北沒峰走去時,遠遠瞅見一座建在懸崖邊的護碑亭前長滿了野草,分明已經很久沒人去了。
北沒峰上忽然傳來了急切的叫喊聲,那是一群學生抬著一個學生從山上小跑了下來,身上穿著統一的赤藍色服飾,胸前佩戴的徽章上,一刀一劍交叉立於一盾後,與普通徽章不同的是,這枚徽章上沒有任何表示等級的星辰或者七彩條紋。
“執法隊的人。”左翔輕語,朝夢學院一隊五會裏,一隊是指執法隊,裏麵的學生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平日裏擁有行走各峰的權力,負責各峰安危,是除學院長老與執事外權力最大的一群人,連四會學生都不敢在執法隊麵前放肆。
被擔架抬著的那個學生明顯中煞毒已深,身上黑氣湧動,被風撩起的衣袖下,被黑煞力侵蝕的左臂隱約可見一塊令人作嘔的可怕毒痂。
那是煞毒長時間停留在身上沒有醫治形成的,看那學生二十來歲的模樣,應該是在北沒峰某座石碑前修煉太過投入,結果延誤了醫治時期才會變成這樣。
執法隊的學生走了下來,古淩可看著領頭那人,驚奇地叫道:“鄒學長!”
那個學生不是別人,而是在重明帝國和古淩可認識的鄒毅,幾個月來他一直在沒峰上尋找中煞毒的學生,負責將這些學生強行送下山,竟然不知古淩可已經來朝夢學院一個月了。見到古淩可,他臉上的表情一時僵住,一息後化為狂喜,向古淩可撲了過來,抓著古淩可叫道:“古淩可?你沒死!”
兩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看得一旁學生茫然又困惑,心想這新生是誰啊,居然能讓一向矜持的鄒毅這般失態?
兩人正在閑聊,擔架上的學生忽然咳嗽起來,鄒毅一見,立即對古淩可說了聲抱歉,約了日後再見的時間,護送那名學生急急忙忙向山下跑去了。那名學生中煞毒已深,普通的淨靈丹對他無用,這種狀況隻能前往淨化峰尋求那群高傲的淨化師相助了。
“真是可怕的煞毒。”左翔心有餘悸地說道,想起剛才那個學生左臂上的毒痂,他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古淩可目光還停留在鄒毅遠去的背影上,說道:“左翔,鄒學長實力又精進了啊。”
當初在重明帝國遇見鄒毅的時候,鄒毅還未突破豪強境,僅僅過了一年多的時間,鄒毅居然突破地階下品,成了世間豪強之一。
“那是,整天在沒峰靈氣這麽濃鬱的地方跑來跑去,就是不修煉實力也會提升。”左翔說道,說這話的時候眉頭微蹙,心想沒峰這麽好的地方怎麽就有黑煞力滲出呢?
古淩可摸著下巴,問道:“鄒學長這等實力,在學院強榜上的排名應該很靠前吧?”
“那是。”左翔一臉向往地說道,“凡是上了豪強境,在強榜上的排名都很靠前。鄒學長身為執法隊副隊長,在強榜上可是排到了十三的高位。”
古淩可吃驚地看著左翔,問道:“什麽?這等實力連前十都沒進?”
左翔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前十?你以為朝夢學院強榜前十是那麽好進的?這所學院招的可都是各地的怪物,沒兩把刷子,你就是進了前十也會很快被涮下來。”
古淩可轉過身,正想向山上走去,無意中瞥了一眼立在懸崖邊上的石碑,不覺一愣,滯了一息,抬腳向那石碑走去。左翔已經走上了山路,見古淩可沒有跟來,反而走向了崖邊那座亭子,不禁叫道:“古淩可,那座碑文有啥好看的?”
崖邊的這座亭子來過無數學生,都隻是瞅上兩眼便離開了,從沒人在這座亭子前呆過十息以上,不為別的,隻因刻在這座碑上的文字沒人認識。
普通人不認識,但古淩可認識,在烏城藥殿的古廟裏他熟讀三千聖字文,精通了九篇聖章中的“骨字篇”,眼下刻在崖邊石碑上的同樣也是九篇聖章之一——驅邪篇。
這座石碑不知存在多久了,即使有護碑亭的法陣守護,碑麵也變得斑駁一片,看著就像一座被風吹雨打了幾百米的墓碑。好在石碑上每一個文字都能清楚地被認出來,看著滿碑麵聖字文,古淩可激動得差點笑起來。
“喂,你真打算在這座石碑前站很久啊?”左翔坐在一旁,嘴裏叼了根草,百無聊賴地問道。他不識聖字文,不知道這種文字對淨化師有多大的吸引力,但他知道連學院長老都對這座石碑沒興趣,不理解古淩可怎麽會對這座石碑入迷。
古淩可全身心投入了碑文當中,左翔在旁邊呆了一上午,見古淩可連句話都不跟自己說,知道古淩可快瘋魔了,於是不再打攪,跑東沒峰找那座修行樸刀的石碑去了。
左翔走後不久,離古淩可數裏遠的半山腰上出現了兩道身影,一位是學院長老呂爍,另一位身穿白衣,須發皆白,一身空靈,猶如謫仙下凡,身上沒有散出任何氣息,但看著老者身影,便能感覺到老者體內蘊含的巨大力量。
“這孩子就是被虛空風暴卷走的那個孩子?”白衣老者問道,聲音平淡無奇,聽在耳中仿佛從耳邊拂過的春風。
呂爍站在白衣老者身後,微微彎腰,神態恭敬地答道:“是的,這孩子名叫古淩可,來自微瀾國,當初召他進學院是因為他祭出的焰力不含絲毫雜質。”
“鍛造師麽?”白衣老者自言自語道,看著古淩可聚精會神誦讀碑文的模樣淡淡笑道:“一個鍛造師,為何會對淨化師的聖字文感興趣?”
呂爍眉頭微皺,正疑惑這件事,白衣老者又說道:“世間能看懂聖字文的淨化師沒幾個,這孩子是在哪兒學的呢?”
呂爍明白白衣老者的意思,聖章九篇,兩篇遺失,三篇在淨靈庭,剩下四篇散落世間各地,朝夢學院石碑上的“驅邪篇”便是散落的四篇之一,如果說有人真懂聖字文的話,那個人極有可能來自淨靈庭。
“我這就去查。”呂爍說道,淨靈庭遠在東海,如果古淩可真來自淨靈庭,他們必須查清淨靈庭除了將這篇聖字文帶回東海外還有什麽目的。
“查清這個小家夥是怎麽進學院的沒?”白衣老者問道。
呂爍尷尬地看著白衣老者,答道:“還沒有。”
白衣老者看著天空,悠悠笑道:“能無視朝夢大陣跨入學院,而且身為鍛造師卻懂得聖字文,這小家夥身上的秘密還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