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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雪鑒與塗弈(上)

  飛廉山,石林。


  石林上空,纏繞在金蛟剪上的生命之泉逐漸清除了古獸飛廉胸口的巫妖印記。最後一滴泉水滲入飛廉體內後,飛廉瞳孔中的那抹暴戾的猩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威嚴與神聖。


  飛廉體內還留有不少黑煞力,那都是陳年累積的黑煞力,縱然有生命之泉清洗,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得到徹底清除,不過巫妖印記已經消失,日後憑古獸飛廉自身力量足以淨化幹淨那些黑煞力。


  飛廉國最大的變數終於消失,看著飛廉雙眼那份消失了千年的清澈,飛廉皇祖塗書鬆了口氣,塗皓鬆了口氣,辰夜也終於鬆了口氣。就在塗書準備取回金蛟剪時,古獸飛廉驀然狂吼一聲,伴隨著一聲憤怒的鹿鳴響起,雄渾的波動以古獸飛廉為中心像水波一樣朝四方擴去。


  金蛟剪被這股強大的波動從飛廉胸口生生震出,衝著塗書幾人而來,飛到塗書麵前,被塗書徒手接住,待從飛廉身上散出的波動減弱時才卸掉了隨金蛟剪而來的可怕波動。


  狂風吹得石林裏碎石亂飛,終於停歇後,古獸飛廉已經飛往飛廉城,快得幾乎看不到身影。飛廉城內出現了大變故,從妖域鑽出的惡獸在城裏到處肆虐,身為飛廉國守護獸,這隻古獸麵對如此狀況,如何不驚怒?

  “塗皓,去護陣樓看看飛廉大陣出了什麽問題。”塗書說道,石林在飛廉山西邊,站在石林裏看不見飛廉城的具體狀況,但修至塗書這等境界,飛廉城出現如此大的變動,塗書感知不到才奇怪。


  塗皓應答一聲,對塗書行過一禮,緊接著又對辰夜行過一個大禮,這才向京城走去。他像走進了空氣裏,幾步之內身影由變淡到徹底消失,似乎剛才不曾出現過。


  “謝謝。”塗書說道,他說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飛廉國今日敢解六合八荒陣,和辰夜將山脈中的巫妖印記悉數淨化有割舍不掉的關係。


  兩人相識多年,辰夜清楚從塗書嘴裏聽到這兩個字有多難得,不禁一笑,看著境西山脈,說道:“我去醫治真葉和赤眉了,城裏那尊魔,就拜托你和塗宗了。”


  飛廉城內,塗宗正在高空與滅塵大戰;兩人腳下,整座京城陷入了惡獸襲擊的恐慌中。各處激戰裏,符文師公會裏的戰鬥十分低調,隻有古淩可、塗弈和雪鑒三人知道,然而發生在塗弈和雪鑒之間的這場戰鬥激烈程度絲毫不亞於其他地方。


  大片泛著寒光的風刃飛舞在荒蕪的庭院中,充滿殺意的風刃之間,每當雪鑒伸手,必有千百隻被金光覆蓋的手掌從他手上飛出,如一大片出林的金鳥,飛向塗弈的過程中要麽擊碎風刃,要麽落在飛鳶劍上,連塗弈祭出的風刃都能擊碎,可見這些金色手掌蘊含的力量有多恐怖。


  千手如來掌,佛宗上乘功法之一,可將攻擊掌法成倍數增加,在佛宗中隻有豪強境之上的僧人才有資格與實力修煉,雪鑒不過上靈境卻得到這般真傳,可見佛宗對這個弟子有多重視。


  紛飛的金色手掌中,塗弈身影一晃,出現在雪鑒身前,拿起飛鳶劍朝雪鑒刺去。飛鳶劍被雪鑒單手接下,看那鋒利的劍刃落在雪鑒被金光覆蓋的右手掌心,劍氣與金光爆發出了極大衝突,紊亂的氣浪將兩人腳下地麵撕出了一道道清晰可見的裂痕。


  “你恨雨芊皇後嗎?”狂風與金屬碰撞的聲音中,雪鑒突然間問道。他的聲音不大,但在庭院中特別清晰,似乎由於太過清晰,反倒有些不合時宜。


  看著雪鑒臉上的認真,塗弈一愣,緊接著,就像一堆被引燃的幹柴,不知從哪兒來的怒氣填滿了他胸膛,連他手中鐵劍也受到影響,由於憤怒而微微發抖,從劍上散出的罡氣似要撕碎雪鑒的手掌,劍氣威力猛然強了一倍不止。


  灰塵被激起,轉瞬間淹沒了塗弈和雪鑒兩人,飛揚的塵土裏隻聽得到“乒乒乓乓”的撞擊聲。撞擊聲持續了很長時間,兩道身影同時從灰塵裏退了出來,雪鑒停在古淩可身前,塗弈停在兩人對麵,卻見他一張如美玉般雕琢的臉有些扭曲,充滿了仇恨與不滿。


  塗弈高高仰起頭,微閉雙眼,像是要平複心情,又像在享受陽光的沐浴,過了半晌,嘴角才浮現出一抹嘲弄的笑,說道:“你知道被這個世界遺棄的感覺嗎?”


  雪鑒眼眸微動,沒有答話,隻聽塗弈說道:“從小我便被告知,我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他們教我念書,教我寫字,教我修行,教我劍法,教我排兵布陣,告訴我隻有當我學好這些,我才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想做的事情是什麽呢?從小我就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出現在我身邊的不是畏懼我的師長,就是守護我的侍衛。我經常問軒叔,我父母在哪裏?軒叔每次都告訴我,我父母在很遙遠的地方,我隻有努力學習才能見到他們。於是我拚命地學,拚命地練,我隻想早一點見到那兩個和我最親近的人。”


  “後來我知道了,我的父母已經死了。我問軒叔為什麽要騙我,軒叔說我太小,害怕我承受不住這個事實。他說本來想當我長大後再告訴我,既然我知道了,更應該堅強起來,因為我是飛廉國的太子。”


  “太子是什麽東西?那個時候我經常想,太子就該沒有父母,太子就該整日念書、寫字、修行,在師長與護衛的敬畏下生活嗎?我想知道其他孩子是什麽樣的?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整日生活在陰森的類似禁宮的地方?於是我偷偷跑了出去,我來到街上,看到大街上有那麽多孩子,他們依偎在父母懷抱裏,他們嬉笑在熱鬧的街麵上,他們奔跑,他們追逐,他們看起來是那麽快樂,他們為什麽能那麽快樂呢?”


  “在那一刻,我茫然了,我不知道當太子有什麽用。當太子要沒有父母,當太子要整日呆在一座陰冷的禁宮中學習與修行,當太子居然連街麵上隨便一個孩童都不如。我為什麽要當太子?我這樣問軒叔。軒叔沉默了很長時間,他說每個人都是肩負某種使命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我身為太子,體內流淌著飛廉皇族血脈,以後承擔在肩膀上的不是我一個人的命運,而是整個飛廉國的命運。”


  “我不懂什麽是飛廉國的命運,但我相信軒叔,我知道軒叔不會害我,於是我更加努力地學習與修行,想要早日變成像軒叔那樣的強者。直到後來,那一個夜晚,我發現黑煞力就像噩夢一樣從我身上源源不斷地散發了出來。”


  “我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直到那時我才真正明白,原來我體內流淌的不止有皇族血脈,還有屍煞的血脈。”


  “我體內的黑煞力和我體內的飛廉力同樣強大,當黑煞力失控的時候,我能感覺到這種力量吞噬著我體內每一個地方。我能感覺到這種力量溢出體外破壞外物時的那種快感,每到那個時候,我都瘋狂地渴望破壞周遭一切,即使我知道那是錯的,可我忍受不了那種誘惑,那種一切全部消失在毀滅中的誘惑。”


  “你問我,我恨雨芊皇後嗎?我告訴你,我恨她,我恨她為什麽不陪著我!別人都有娘親,我沒有,我從小就是孤獨的。她扔下了我一個人,可她偏偏把她的黑煞力留給了我,無數個日夜,我忍受著黑煞力帶給我的痛苦,你告訴我,我為什麽不應該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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