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付軍
胡會將所有注意力放在了與馬麵怪的戰鬥上,即使牛頭怪的拳頭已經接近,依然沒能引起他的注意,說明胡會早知青年男子那一箭能逼退牛頭怪。
換句話說,一直鎮守西北邊境的黑鑲軍,早已跑來了帝國南端。
遭到皇室貶謫,如果沒有聖諭,被貶者擅自離開便是大罪。鎮守邊境西北的黑驤軍跑到峽城,這種事一旦傳出去,必然會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
不過此時明顯不是牛頭怪考慮這種事的時候,翻羽馬上,付軍又抽出一支箭對準了他。這是一名黑鑲軍少將,明明隻是豪強境,比他低了一個大境界,但當那支箭對準他時,他感到了讓他忌憚的危機,渾身汗毛倒豎,有一種被凶獸盯住的感覺。
胡會和馬麵怪的刀意還在相互吞噬著對方,院子這一邊,付軍羽箭離弦,在空氣中劃出一條明顯的痕跡,帶著恐怖的破風聲朝牛頭怪殺去。
這支箭被牛頭怪避過,落在了院內一根紅木柱子上,堅硬的紅木柱子當場被射出了一個空心洞。
這一箭威力之猛,真叫人不可小覷。
第二支箭離弦,緊接著第三支箭飛出……牛頭怪赫然發現,他每向前一步,付軍便可射出一箭,速度之快,空中到處都是飛行的羽箭。
付軍的箭快,牛頭怪速度更快,幾乎一息內,他離付軍隻剩十步之遙,在避開幾十支連續飛來的羽箭後,他握緊拳頭,準備擊殺付軍。
付軍身下的翻羽馬通靈,感知到了危機,長嘶一聲,蹄下湧出青黃雲彩,一躍而起,朝空中奔去。牛頭怪冷笑一聲,傳說中的天子八駿皆可飛行,他早知道這匹馬能飛,等待的也是這個機會,在翻羽馬飛躍之際,他身影一晃,飛在空中,出拳如風,隻不過沒有打向付軍,而是打向了這匹馬。
付軍身為箭術高手,擅長遠攻,在近身戰方麵,他的弓箭遠沒有牛頭怪的拳頭方便。牛頭怪借的是近身之便,準備打翻付軍身下坐騎後,再出手襲殺付軍。
付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連續射出這麽多箭,是因為他身下坐騎穩,一旦翻羽馬被殺,他隻能分心駕馭兵器保持身形穩定,而對箭術高手來說,最大的忌諱便是分心。
牛頭怪的拳頭離翻羽馬越來越近,但他黑眸中倒映出的卻是付軍丟掉手中木弓的身影。他心頭一緊,卻見付軍伸手抓住背在身後箭囊旁的青光劍,拔出劍後順勢砍了下來。
付軍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停滯,流暢得讓人以為那把劍好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他伸手,握劍,拔劍,揮劍,這麽多動作居然趕在了牛頭怪拳頭落在翻羽馬身上前從容完成,而且這一劍揮出時,牛頭怪感覺仿佛有一道耀眼的雷電從空中降臨,晃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劍宗四十二式,第一式,名為伏斬。
付軍這一劍,正是世間最強大的劍法——劍宗第一式,伏斬!
世間很多人曾在多個領域登峰造極,比方史上最有名的鍛造大家虛炎禪師打造出了地邪、四光清乾戒等諸多名器,與此同時,這位禪師還是西方大荒最知名的佛道宗師之一;比方在槍道上留下無盡傳說的槍皇,在拳上也開創出了自然拳這樣在拳榜上排名第九的拳法;再比如而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藥皇,不止是天下第一神醫,而且在符文術上的造詣上無人能及。
但這些人有個共同點,他們活的歲數十分漫長,都是在時間的長河中熬出了奇跡。付軍隻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男人,不止將箭術修煉到了如此高的境界,還在劍道上有所突破,牛頭怪心想難怪胡會會將自己的性命押在付軍身上。
這一劍離牛頭怪太近,而且如此霸道,分明不由牛頭怪避開。牛頭怪當機立斷,腳下一頓,一大片黑氣從身上湧起,如潮水般籠罩了他,在劍光落下前化成了一個巨大的球形。
劍氣落在黑氣上,像切入極為堅硬的岩石般砍進了黑氣,淩厲的劍氣與黑煞力相抵,爆發出了讓人難以想象的破壞力,最終停在球體三分之一處。對站在球內的牛頭怪來說,恐怖的劍氣正好停在他頭頂,假如付軍實力再強一點,境界再高一點,他必然會死在這一招下。
劍宗之威,竟如此恐怖!
牛頭怪驚出了一身冷汗,偏偏付軍沒有絲毫猶豫,見伏斬氣勢已盡,立即抽出利劍,雙手握住劍柄後橫揮而出。他的攻擊很簡單,但越簡單的攻擊越恐怖,如果說他將舉劍豎砍的動作練了不下三萬遍,握劍橫揮的動作便不下五萬遍。
這個動作非常簡單,由於太過簡單,很多時候引不起注意,但這個動作出現在此處,出現在付軍手中,頓時映出了牛頭怪眼底極深的懼意。
劍宗四十二式,第一式為豎砍,第二式是橫揮。
第二式是萬千年前一位劍道宗師所創,傳言這一招大成時,那位宗師用這一式崩碎了一座山嶽,所以這一招名為“崩嶽”。
這一劍以石破天驚之勢砍入了球體中,球體剛為伏斬所破,此時再無阻擋之力,轟然破碎,亂飛的黑氣中,隻見牛頭怪身影一晃,衝天而起,在極其危急的情況下避開了這一劍。
劍氣橫掃院內,所過之處,一切皆被摧毀,即便已經避開了這一劍,強悍的劍氣依然如影子一樣向牛頭怪逼來。牛頭怪想還好這一劍出自一名豪強之手,倘若由地賢揮出,光是這等劍氣便可將他逼出內傷。
庭院內,馬麵怪和胡會察覺到危險,同時一躍而起,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劍氣攻擊,待那劍氣消失後,三人才目光複雜地看著付軍,就像看著一隻怪物。
一名豪強境級別的飛廉少將,已經將劍道修行到了可以越境殺的地步,胡會思忖怪不得八皇子會派付軍前來峽城,眼前這個男人,實力果然不容小覷。
就在這時,幾人眼中同時閃過了一絲驚詫,抬起頭後,隻見如墨般漆黑的夜空突然間塌了一樣,像漫天海嘯要淹沒一塊突出海麵的島嶼,在厲鬼般嘶吼的陰風下,帶著無盡的壓迫感朝峽城滾滾而來。
夜空下,火焰化成的兵器燒毀了近半條街,街道上,很多地方出現了一米甚至一丈寬大的被燒得焦黑的深坑,猶如匪徒劫掠後留下的一片狼藉。
這些深坑全部拜古淩可所賜,炎荒第三式乃借火打力之技,他將狂暴的火焰融入第二式化龍中,對麵前這群屍煞來說,這一式的暴烈比空中的危機要可怕得多,這些兵器落在街麵炸出的深坑,不知帶走了多少屍煞的命。
街道口,眾多屍煞聚在一片,麵對站在大街中央的古淩可,臉上充滿了詫異、驚慌和一抹難以掩飾的恐懼。他們以為遇到的是一個看熱鬧的十三歲孩子,鬼老四一隻手就可以捏死的小鬼,豈想這個小鬼竟然是一個勾起魂來、索起命來毫不手軟的惡鬼。
眾人前方,秦榮臉色鐵青地看著古淩可,一雙被憤怒填滿的眼睛幾乎能噴出火來。身為噬血宗北宗大弟子,身份境界都是最高,可他不止沒攔下古淩可屠殺屍煞的腳步,就連噬血宗也有三名弟子喪了命。古淩可不止讓他在同門麵前丟光了威信,還讓他在追隨者麵前丟盡了臉,這讓他無比憤怒,藏在袖子裏的拳頭握得直響,卻不得不按捺內心躁動,沉聲問道:“敢問小友,師從哪位高人?”
也難道秦榮如此謹慎,鍛造師乃世間四大職業之一,一般人沒人願意得罪,可是普通的鍛造師在控火方麵絕對沒有擁有炎荒的古淩可用得精妙。能將火焰控製到這種程度,絕不是一般鍛造師做得到的,秦榮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個遠在南疆的鍛造大派,心想隻有那個古教才有如此強大的煉化神術,古淩可若來自火焱庭,他們想要對付這個孩子就得思慮一二了。
古淩可沒有回答,似乎沒聽見秦榮的話,目光從屍煞臉上一一掃過後,想起剛才屍煞擷取死者鮮血祭功法的事,內心便充滿了厭惡,臉上卻是絲毫沒有表現出來,悠悠說道:“大叔嚴重了,我不過是跟著鎮裏一位鐵匠師傅打了兩天鐵,倒叫大叔見笑了。”
秦榮嗬嗬笑了,他怎麽會相信跟鐵匠學打鐵這種鬼話?且不說打鐵使用的是凡火,對學習控火術意義不大,光是鍛造師這等身份又有哪個鐵匠敢隨便教?他朝古淩可走了一步,微眯雙眼,恰到好處地掩飾住了眼中殺機,說道:“我等今晚隻是路過,斷沒想到會驚到小友,在下向小友賠罪了。所謂不打不相識,看在我的麵子上,不如我們盡釋前嫌,把酒言歡,可好?”
話是這樣說,秦榮背在身後的右手指尖已經祭出了數縷黑氣,那些黑氣在他掌心飛舞凝聚,仔細看時,會發現黑氣凝聚成形,變成了一塊碎小的如刀刃般的黑鐵片。
秦榮對麵,古淩可怎麽會相信碰巧路過、盡釋前嫌這等鬼話,臉上卻帶著十分燦爛的笑容,上前走了一步,真切地問道:“此話當真?”
“當然,我秦榮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秦榮嗬嗬笑道。他走到古淩可麵前三步遠的地方,伸出右手,一副要與古淩可握手言和的模樣,看著那真誠的笑容,古淩可咧了咧嘴,同樣真誠地向秦榮伸出了右手。
兩人的手越來越近,就在兩隻手掌快要接觸時,一大片黑氣從秦榮手中湧出,須臾間化成了一柄兩尺長的黑色刀刃;與此同時,一大片火焰如泉水般從古淩可掌心湧出,刹那間化成了一杆火焰長槍。
黑氣化成的黑鐵與火焰槍相撞,霸道的波動向周圍擴散而去。秦榮沒想到古淩可連他的黑鐵都能攔下,內心莫名驚駭,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嘲諷道:“這就是小友的誠意嗎?”
古淩可笑眯眯地看著秦榮,嘴角的笑容同樣充滿了諷刺:“這就是大叔說的把酒言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