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暗河出口處
“神影——虛無幻影。”
當趙平的聲音響起時，大主事背後濺起了一道兩尺高的血花，緊接著血花如爆竹一樣在眾人之間飛濺了起來。
一片雪花從空中飛落，落在了趙平手中梅花劍上，隻見整條雪街，除了他一個人站著外，其他所有人，包括湯昱，包括司徒陽明，包括大主事等藥殿高手，全部倒在了地上。
“虛無……幻影！”
大主事艱難地吐了口血，滿眼盡是震驚，他在藥殿主事多年，比誰都清楚傳說中的“神影”在世間意味著什麽。
神影，九術之閃擊篇，世間最強身法，天下最強大或者說最詭異的身法，魔海、四荒、地獄能夠統領暗殺界，憑的就是這種身法。
長久以來，烏城一直傳言流雲得到了四荒的絕密傳承，這種傳承正是四荒的根基，神影六卷之一——地部上卷：虛無幻影。
這種身法可以將自身幻化為虛影，虛化後不止可以躲避一切攻擊，還可上天入地，如冒土的春芽般從地下冒出，是一種無懈可擊的身法。
大主事一直以為這種事是傳言，沒想到流雲不止擁有這種身法，還將這種身法教給了手下。
趙平手持梅花劍向平瑤走去，看著那道白色背影，大主事還想一戰，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不甘心又焦慮地朝平瑤喊道：“小姐……”
趙平看著平瑤的目光就像看著一個死物，說道：“少主要殺你，所以你不能活過今晚。”
平瑤臉色煞白地看著趙平，在這個男人身上，她感受到的隻有冷漠和絕望。她是醫盟盟主孫女，地位至高無上，可她從沒想到自己會死在這樣一個雪夜。
她一直以來任性慣了，直到此刻自己將死於冰天雪地的街頭，她才發現自己以前的那些抱怨，那些煩惱，那些苦悶，看起來如此可笑。
她想以後一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任性了，以後一定要學會關心別人，就像今天晚上這些伏魔者和藥殿的人關心她一樣。她想以後一定要好好學淨化術，還有還有，要學好醫術，這樣當伏魔者和藥殿的人受傷時自己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卻束手無策。
這樣想著，她的眼淚流了下來，滴在了雪地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她甚至感覺不到寒冷，聽不到任何聲音，淚眼婆娑中，她看到的隻有滿地的傷者，撐起兵器想趕來救自己的湯昱，明明站都站不起來卻還朝自己喊著什麽的大主事，以及那個為了救自己獨自跑來黑市的少年。
“原來這麽多人都是真心關心我啊。”
平瑤這樣想著，嘴角微揚，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一個被淚水劃過的淺淺的笑。
下一刻，她失去了知覺。
在她倒向地麵的時候，一道劍光刺來，不過劍光沒有濺起鮮血，雪地上也沒有身影落下濺起的雪花，在離劍光十米遠的地方，一個少年抱著昏過去的平瑤，腳踏星位，拚命向前跑去。傳入他耳中的有風聲，有趙平追來的腳步聲，還有大主事竭盡全力朝他吼的聲音：“古淩可，快逃……”
烏城地下暗河流到城北門外十裏遠後匯進了一條大河中，暗河出口處，山林被大雪覆蓋，非常平靜，別說人影，連一隻鳥雀都看不到。
十艘渡靈船從暗河中劃出，每一艘船上都站著一批一身戒備的火荒高手。重邇封能下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一定要將這批貨物安全運到飛廉城這種命令，他們又有誰敢懈怠？
最前麵一艘船上，一名屍煞臉色疑惑地看著四周，自言自語道：“奇怪。”
周圍是很奇怪，大雪封山，萬簌俱靜，可是暗河出口實在太安靜了。這兒是黑市最重要的逃生之地，有近百名屍煞、無數機關和一座極端霸道的法陣守護著，況且今夜黑市已經向這兒打過招呼了，所以當渡靈船從地底暗河劃出時，不可能一個人都不出現。
“是有些奇怪。”那名屍煞旁邊的一名老者說道，他也感到此地實在太安靜了，但他僅僅隻是感到些許疑惑，不管他們二人，還是渡靈船上其他人，都不會朝此地已被攻占這方麵想。
這兒有百餘強者守護，設有無數機關，還有一座極端霸道的連聖域神盟四部中的符文部神廟裏的淨化師都束手無策的法陣，試問這樣的地方誰能攻打下來？
在最後一艘船從地底暗河駛出後，數條腰粗的鐵鏈忽然飛出，釘在了出口處的石壁上。這些鐵鏈上銘刻著複雜符文，擁有難以想象的強大威力，即使十艘渡靈船齊撞鐵鏈，也無法將鐵鏈撞開。
這些鐵鏈的出現杜絕了渡靈船返回金獅子街下碼頭的機會，在這些鐵鏈出現的同時，一支鋒利的箭不知從哪兒飛來，射在了第一艘渡靈船上那名屍煞的腦袋上。
緊隨第一支箭飛來的是一陣磅礴的密集箭雨，如無數隻從雪下衝出來的蝗蟲，從河岸兩邊包圍了船隊。
渡靈船上一陣死寂，麵對這場箭雨，船上的人第一反應不是吃驚，不是憤怒，而是茫然，一種丟了魂的茫然。他們知道這片山林是比圍樓更安全的地方，沒有誰能打這片山林的主意，或者說沒有誰敢打這片山林的主意，可這片山林竟然悄無聲息地被人攻下來了。
一名屍煞抓住一支飛來的箭，看著箭鏃上銘刻的伏魔者五葉標誌，頓時憤怒地將箭支一把攥斷，臉色難看又難以置信地叫道：“伏魔者！”
從河岸兩邊飛出的箭雨似乎沒完沒了，持續暴烈地攻擊著十艘渡靈船，仿佛要將船體射成篩子。麵對如此恐怖的箭雨，第一艘船裏傳出了憤怒的咆哮聲：“走！”
渡靈船拚盡全力朝前方駛去，寒冬臘月，河水早已結冰，隻有不受風雪影響的地底暗河才能行駛。在地底暗河與冰封大河之間有大片排冰，屍煞的目的便是將渡靈船駛近排冰，從排冰上登上冰封大河，順著被冰雪覆蓋的河麵逃走。
冰封大河前方，大塊幾米甚至幾十米寬的冰塊浮在水麵上，渡靈船冒著箭雨撞在了冰塊上，船體如果不是采用渡靈木這種特殊材質打造而成，恐怕已經被冰棱撞破了。
一艘艘渡靈船撞在了排冰上，後麵的船要麽靠在岸邊，要麽挨緊了前麵的船，停下後不管周圍箭雨如何暴烈，船上再無任何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箭雨終於停歇，隻見船身與周圍冰塊、雪地上插滿了箭支，就像一大片立在風雪中的細長竹子。
在長時間的沉寂後，最後兩艘船中猛地飛出了大片如黑煙般密集的東西，在那些東西散向四方，臨近山林時，很多人才發現那是一隻隻蝙蝠。
繼那些蝙蝠之後，是從各艘渡靈船上跳出來的狼群，那是一條條雪狼，毛白得跟雪一樣，一旦鑽進雪地裏，很難再尋到蹤影。
箭雨再次出現，專攻雪狼，隻是從渡靈船上飛出的蝙蝠數量太多，如一張巨大的網覆蓋在渡靈船上方，飛入蝠群的箭全被蝙蝠擋了下來，沒有一支接近雪狼的身。
從船上跳出來的雪狼多達數百隻，有一部分身上騎著屍煞，還有一部分背後拉著雪橇。一輛輛黑色雪橇，比普通馬車大不了多少，用木廂遮得嚴嚴實實，從外麵看，不知道裏麵裝著什麽東西。
這樣的黑色雪橇極多，每艘船至少有十輛，黑蟻般擠在眾多雪狼中，踏著浮冰，向冰封的河麵奔去。
“殺！”
山林裏，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上百名伏魔者騎著通體赤紅色的赤蒙獸踏彩霞而來，仿佛上百團赤紅色的火焰，居高臨下朝狼群和屍煞發起了攻擊。
赤蒙獸是伏魔者專屬坐騎，擁有高貴的上古血統，威猛霸道，戰鬥力極強，光是身上散出的氣勢便極為駭人。雪狼血統不如赤蒙獸正宗，不過這些狼長期生活在冰天雪地等極為惡劣的環境下，對天地之威都不再敬重，更何況一隻體型比它們大不了多少的凶獸？很多雪狼與赤蒙獸相互撕咬，即便不敵，被赤蒙獸甩得好遠，在雪地上翻好幾個滾，依舊迅速爬起，呲牙咧嘴朝赤蒙獸撲來。
遠處山坡上，看著朝赤蒙獸和伏魔者發起攻擊的雪狼和蝙蝠，辰夜略一沉默，說道：“有人在操縱這些狼和蝙蝠。”
蝙蝠性惡，喜愛陰暗與血腥，但不至於犧牲自己為渡靈船擋箭；雪狼性奸，隻有判斷對自己有利時才會拚命，斷不會不管不顧為雪橇舍命。
這群蝙蝠和雪狼如此拚命，哪怕骨斷筋折依然不停止攻擊，隻能說明被人在暗中操縱著，那個人不是騎在雪狼身上，就是藏在某個雪橇裏。
西影麵無表情地看著一地雪狼，叫道：“衡衝。”
西影身後，衡衝五人不知什麽時候披上了一件黑袍，此時聽到西影的話，衡衝沒有任何遲疑，身影如霧氣一樣在夜色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