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暗河
很少有人知道，烏城有條暗河，從金獅子街地下流過，向北延伸，一直通往烏城北門外十裏遠的大河。
金獅子街有十餘入口通往地下黑市，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這座黑市有一個最大也是最隱秘的入口。
這個入口便是金獅子街下的那條暗河。
一般地下暗河隻能出，很少能夠進入，但這條暗河能進也能出，因為在這條河上行走的特殊船隻是由火荒打造的。
這條暗河是地下黑市最重要的出口，一旦黑市出事，黑市裏的人和物資能通過暗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正是黑市能在金獅子街下開展起來的最重要原因。
這條河對黑市來說太重要了，黑市不容許任何人打這條河的主意，曾想通過控製暗河控製黑市的人都死在了火荒刀下。
烏城北門以北三裏遠的地方有一座山脈，暗河通往烏城北門外十裏遠的大河出口就在這座山脈的一處山腳下，極其隱秘，平日裏別說有人經過，光是找這個地方就得花很大一份心思。
這種地方按理說平日裏不會有人出現，事實上隱藏在山腳下的人影多達百人，而且全是上靈境之上的高手，不止如此，暗河出口千米內的山林裏隱藏著無數機關和一座極端霸道的法陣。
那些高手是蠱荒士，那些機關和法陣是為了避免暗河出口遭受任何偷襲。
這些機關和法陣守護了暗河出口無數年，深受蠱荒士信賴，有機關和法陣，蠱荒士才能偷個懶，不用大半夜在附近巡視，特別是今晚這種難熬的雪夜。
盡管城裏有人給這些蠱荒士打過招呼，讓他們今夜加強戒備，大部分蠱荒士仍然在搭建的極其隱蔽的木屋裏喝著熱酒躲著風雪，隻留極少一部分人察看附近情況。
這些蠱荒士敢如此大意，依賴的便是遍布附近山林的機關和法陣。
然而這個雪夜，正像城裏那些打招呼的人擔心的一樣，一大批人影踏著積雪，慢慢靠近了這片山林。
曾經有無數偷襲者潛入過這片山林，無一例外死在了機關和法陣下。
這群人不同，這群人來自聖域，是伏魔者。
這群人頭戴白色伏魔盔，穿著白色伏魔服，其中有些人還背著五尺長的龍血木白盒子。他們和身下積雪融為一色，在夜幕的掩飾下悄悄前行，很難被人發現。
這群人敢無視隱藏在暗處的機關和法陣，得益於兩種人，一種是天庭密探，另一種是符文師。
天庭曾派出十七位最出色的密探，花了近十年時間才摸清了山林所有機關的隱藏地點，但聖域一直沒對暗河出口動手，因為沒人能破解隱藏在山林裏的法陣。
聖域先後請十餘位神廟最優秀的符文師來此，可是沒一人能破此陣，直到西影遇見了辰夜。
如果說這個世上能破解此陣的符文師不過一手之數，辰夜便是其中之一。
辰夜為破陣準備了好幾天時間，終於在這個雪夜來臨之際，備妥了一切。
離這片山林數裏遠的一處山腰上站著幾道身影，為首的兩人一人頭戴六珠白玉伏魔冠，穿著白色伏魔服，腰帶上有一朵紅色彼岸花的標誌；另外一人披著黑袍，那一身黑沒有與周圍白色顯得格格不入，反而像融進了夜幕中。
穿白色伏魔服的是西影，披黑袍的是辰夜。
西影身後站著衡衝、印秋豪等五名處刑人，在他們腳下，擺放著一個長達五米的鐵盒子。
鐵盒子封得很死，沒人知道裏麵裝著什麽，但在鐵盒子一端，銘刻著一個中間刻有火焰的香爐的標誌。
那是火荒的標誌。
辰夜看了一眼那個鐵盒子，不鹹不淡地說道：“為了今夜，你們可真是煞費苦心呐。”
西影身後五名處刑人中有四人跟辰夜打過交道，甚至曾遷怒過辰夜，但在今夜，看到這座法陣一點點瓦解，他們終於明白西影為何對辰夜如此恭敬，所以當辰夜不溫不火地冒出這麽一句話時，他們覺得很正常，倒是沒見過辰夜的衡衝臉上浮現出了一抹不解，心想這個老頭是誰，知道西影身份後還敢對處刑人如此不敬？
西影臉上一如既往地沒有表情，他看著被大雪覆蓋的山林，說道：“前輩在世間遊曆多年，應該比我更清楚，魔與荒一日不除，世間便不會安寧。”
西影又看了一眼身後那個鐵盒子，說道：“聖域為了打造這件東西，耗費了幾十年的精力，光是為盜取這件東西的鍛造圖，派往火荒後犧牲的伏魔者就不知有多少……”
西影頓了一下，將目光移到了辰夜身上，說道：“前輩可知，這個東西一旦發動，會造成何等慘烈的戰事？”
對於鐵盒子裏那件東西的威力辰夜十分清楚，這也是他答應西影來此破陣的一個原因。他望向十裏外的那座巨城，感歎道：“這一夜，不知又有多少人要血染大地啊。”
城西，城主府。
寒風冬夜，屋外大雪紛飛，屋內炭盆旁，一張木桌，兩杯清茶，幾點燭光在周圍搖曳，與屋外的寒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連家城和伍烈坐在桌子兩邊，看著手中精致的茶杯，嗅著杯中飄出的清香，伍烈忍不住讚歎道：“好茶。”
上一次來城主府，伍烈怒斥連家城不懂待客之道，連一杯茶都不奉，於是這一次連家城拿出了最好的茶具和最好的茶。
連家城嗬嗬笑道：“伍中帥雪夜到訪，不知有何貴幹？”
伍烈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說道：“聽聞連城主有三子一女，都不過二十歲，卻都已突破了上靈境？”
連家城笑了一聲，沒有接話，能進聖域的伏魔者有很多都是二十來歲的上靈境修行者，不到二十歲便突破上靈境這種事，在聖域那種地方實在算不得驚豔，伍烈來自聖域，肯定不是來讚美他兒女天分的。
伍烈平靜地看著連家城，說道：“聽聞三公子是近幾年才來烏城的？”
連家城心頭一緊，心想果然是為連雋而來，上次伏魔者鬧城主府要說法，後來不知因何離去，他本想那件事已經結束了，沒想到伍烈今夜前來，竟特意提到了此事。
連家城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傷感，說道：“犬子自幼跟內人生活在偏遠鄉下，沒見過什麽世麵，生活倒是安逸，可惜兩年前鄉下爆發了一場瘟疫，內人不幸逝世，我這才將犬子接了過來。”
連家城口中的偏遠鄉下並未指明在何方，伍烈自是不信，況且連雋若真沒見過什麽世麵，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突破上靈境。他歎息一聲，說道：“斯人已去，連兄節哀，而今令郎在修行方麵天賦超群，小小年紀已經摸到了玄階上品的門檻，這等喜事，足以告慰尊夫人在天之靈了。”
連家城眸中閃過了一抹寒意，伍烈看似安慰，他卻從伍烈話中嗅出了一份明顯的譏諷，伍烈倒像沒察覺似的，笑道：“不知可否見見令郎？”
連家城發出了一聲疑問，問道：“中帥雪夜光臨寒舍，不會是因犬子吧？”
伍烈沒有接話，而是提到了另外一個人：“連兄可聽過丘仁這個人？”
連家城雙眼微眯，問道：“鬼仙丘仁？”
伍烈點頭，說道：“沒錯，鬼仙丘仁，‘零道樓’的開創者，世間最知名的淨化師之一，在十大淨化師中排名第九，當年坐鎮聖殿的四大淨化師之一。”
伍烈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可惜此人後來入魔，一心想將黑煞力與淨化力合為一體，創造出一種威力絕大的新式力量，在被聖殿警告後不思悔改，依舊我行我素，聖殿忍無可忍，這才將其驅逐，趕出了聖域。”
伍烈看了一眼連家城，見連家城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於是繼續說道：“淨化師的本能和黑煞力的誘惑讓此人遊走在善惡之間，遊曆大陸的途中，他救人無數，也害人無數。無數被煞毒侵遍全身的傷者被他救活，但也有一些剛浸染上煞毒的人被他當成了融合黑煞力與淨化力的實驗體，所以世人對他又敬又恨，‘鬼仙’這個稱呼也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鬼仙鬼仙，一半為鬼，一半成仙，一半入魔，一半成佛。這個人遊走在善惡之間，終究擺脫不了自己的執念，墮入黑暗界，被木荒請去，成了木荒一位大名鼎鼎的護法。”伍烈臉上看不到什麽表情，不過說這些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連家城臉上，似乎想從連家城臉上看出些什麽。
連家城同樣一直盯著伍烈，見伍烈不再言語，這才輕歎一聲，說道：“可惜了。”
伍烈笑道：“是可惜了，一位本可以造福世人的淨化宗師，就這樣毀在了自己的執念上。”
連家城微眯雙眸，說道：“伍兄為何突然提起此人？”
伍烈眼中浮現出了一抹奇異的銳利：“不瞞連兄，我們得到情報，令郎和這位鬼仙，似乎關係不淺。”
連家城雙眼眯得比剛才更厲害：“伍兄，無論伏魔者還是守城軍，都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啊。”
伍烈嗬嗬笑了，眼中的銳利比剛才更加犀利：“所以我今夜前來，就是想見令郎一麵，問清一些事情。上次我們來，連兄告訴我們令郎不在府中，今夜外麵下這麽大的雪，連兄不會又要告訴我們令郎不在府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