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黑煞力
有那麽一瞬間,樂彥感覺自己麵對的是一隻來自遠古的凶獸,在那隻凶獸的逼視下,他喪失了一切本能,剩下的隻有壓得他透不過氣的緊張與驚懼。
那一瞬間,在他看來猶如千年。
下一刻,古淩可目光柔和了下來,瞳孔中的冰冷變成了惘然,有些迷惑地問道:“樂彥?你怎麽在這兒?”
樂彥感覺自己終於能喘上氣了,他貪婪地呼吸著好不容易吸進嘴裏的清新空氣,還沒顧得上說話,古淩可又嚇了一跳地指著地上那兩具屍體,問道:“你幹的?”
樂彥很想朝古淩可翻個大大的白眼,然而看到古淩可明顯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麽的模樣,他的白眼真翻出來倒顯得自己白癡了。
眾人麵麵相覷,他們雖然猜測這兩名伏魔者死於古淩可之手,但誰都無法確定這一點,貿然下結論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樂彥終於讓自己呼吸順暢了些,他挺起腰,看著古淩可問道:“平瑤呢?”
眾人認真地看著古淩可,誰想古淩可臉上的迷茫比剛才更甚,說道:“我怎麽知道……”
他的話忽然停住了,恍惚間,平瑤帶著責罵的哭喊聲出現在他腦海中:“古淩可,你這個神經病,去死吧!”
眾人歎了口氣,他們幾乎翻遍了整座藥殿也沒找到平瑤,本來想從古淩可這兒尋點線索,沒想到最後的這點線索也斷了。
一道白色身影忽然從山下匆匆趕來,不是別人,而是司徒陽明。他來到樂彥麵前,壓低聲音,臉色凝重地說道:“樂少,帥府的人發現四名伏魔者被殺,應該死於我們出發前。”
樂彥冰藍色的眸中閃過了一抹詫異,偏門外,看見吳東駕車闖出藥殿那一刻,他便猜測跟他來的伏魔者中有人被調包了,卻沒想到被調了四人。
四個人,除了死亡的吳東和眼前這兩名伏魔者,應該還有一名。
可是跟他們離開藥殿的是二十名伏魔者,隻少了三名,眼下除了那名死於毒針的伏魔者外,其餘十九名都在。
樂彥看著司徒陽明臉上的疑惑,揣摩著從帥府傳來的情報,忽然想起那名死在毒針下的伏魔者,猛然大驚,叫道:“是他!”
藥殿十幾條街外那條毀於毒針的巷道裏,殘局已被清理幹淨,二十七具屍體整齊地擺在一片空地上。不遠處,五名豪強正在運功驅除殘留在體內的餘毒,那名昏迷的侍女被人放在一條毯子上,剩下的十餘藥殿護衛在各處忙碌著。
一隻野貓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跳上半麵斷裂的牆,在牆頂走了幾步,看著牆下二十多具屍體“喵”地叫了一聲,向牆下跳去,跳的時候,本來就快坍塌的斷牆微微一晃,掉下來了一塊雞蛋大小的土塊。
土塊下方是那名死於毒針的伏魔者的屍體,當土塊掉向地麵時,伏魔者的屍體消失了,留下的隻有一根明晃晃的毒針。
那隻貓沒有落到地麵上,還在半空的時候被一把極鋒利的劍攔腰劈中,斬成了兩截。
寧靜的巷道裏,有好幾處鮮血隨貓血一起飛濺,在那些鮮血濺起來的時候,那些護衛才意識到了什麽,用手抓著脖子,在一片震驚中倒在了地上。
五位正在驅除餘毒的豪強猛地睜開雙眼,可除了一位來得及拿出法寶外,其他四人全在一瞬間失去了頭顱。
在那四顆頭顱掉向地麵的時候,那位拿出法寶的豪強瞳孔渙散,咽喉出現了一道極其可怖的傷口,沒來得及催動法寶便向地麵倒去。
土塊還在向地麵墜落,離土塊不遠的巷道裏,一名接一名藥殿護衛向地麵倒去,當土塊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的時候,五名豪強死於非命,十餘藥殿護衛死於非命,就連那隻從斷牆上跳下來的貓也死在了空中。
除了一位手持利劍的伏魔者和一名昏迷的侍女。
那位伏魔者是金荒的人,是一個很有名的五階殺手,憑一把梅花劍殺出了自己的名氣。
這個人叫趙平,一個很普通的名字。他是金荒的人,不是四荒的人,但在暗殺界,他比四荒絕大多數五階殺手都要可怕。
他的暗殺速度,能在土塊從斷牆掉在地上的這點時間內殺幹淨所有人,包括十餘中靈境、上靈境級別的藥殿護衛和五位豪強。
他走到那名侍女前,看著侍女熟睡的麵龐,伸出左手,微微用力,侍女臉上一樣東西被他隔空揭了下來,竟是一張人皮麵具。
麵具之下,是平瑤帶著淚痕的精致的小臉。
這是一間極大的主殿,殿裏聚集三、四百人開個會依舊顯得空曠,此時的殿裏隻有兩道身影。
趙平半跪台階下,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說道:“趙平辦事不利,隻帶回了那個丫頭,沒有帶回古淩可,請少主責罰。”
台階上站著一個少年,背對趙平,約莫十四、五歲,黑亮的頭發被嵌寶白銀冠向上束著,身穿上等綢緞編織成的墨綠色衣袍,烏黑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細長的劍眉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目光的柔情,肌膚如美瓷般細致,俊美的五官仿佛能俘虜每一個少女的心,不是別人,而是連家三少爺——連雋。
連雋嗬嗬笑了幾聲,轉身看著趙平,在他的注視下,趙平冷汗直流,呼吸變得倉猝而紊亂,如果不是身為殺手,平日會修習吞納吐息術,恐怕他已經忘記怎樣呼吸了。
他低著頭,半跪地,一動都不敢動。他是暗殺界讓人聞風喪膽的五階殺手,可是在眼前這個少年麵前,他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
他的速度快,眼前這個少年速度更快;他的刺殺術強大,可他比誰都清楚,眼前這個少年的刺殺術比他強了不止一倍。
這個世上有很多能做到越境殺的人,這個少年就是其中一個。
連雋盯著趙平看了數息,笑道:“無妨,有藥殿大小姐在此,古淩可,會自己找來的。”
藥殿,柳院,古廟。
古廟五樓,莊嚴的森林主神像下,古淩可正襟危坐,微閉雙眼,雙手成淨化手勢。在他周圍繚繞著數不清的神聖綠光,那是因聖字文出現的最純淨的淨化力,能夠淨化世間一切邪佞。
從平瑤失蹤到今日已經七天了,藥殿在外追查了七天,他也在古廟裏呆了七天。他也想追查平瑤的下落,可惜平瑤至今音訊全無,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最主要的是,他體內的黑煞力,隱隱有失控之勢。
他是在平瑤失蹤第二天發現自己擁有黑煞力的,那天清晨,當他站在山頂,思考平瑤那句帶著哭腔的責罵是什麽時候說給他聽時,他的指尖冒出了一團黑氣。
一團至精至純的黑氣。
他是淨化師,對那團黑氣比誰都熟悉,所以盯著黑氣看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那團黑氣是從他指尖冒出來的。
他,能祭出黑煞力!
他趕忙散掉指尖的那團黑氣,四下看了老半天,確認周圍沒人,這才鬆了口氣。能祭出黑煞力的隻有屍煞,如果有人在此看到他能祭出黑煞力,他這條小命恐怕就不保了。
他看著自己的手,沉默再三,還是打算再祭一次黑煞力。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一團黑氣很自然從他指尖冒了出來。
他想要驅散那團黑氣,那團黑氣很順心意地消失了;他想要祭出黑煞力,那團黑氣又出現了。
如是再三,他終於確定,自己體內擁有黑暗係力量。
他深吸了一口氣,盤腿而坐,自觀己身,想要察看體內是不是又多了一種靈源。
他體內依然隻有兩團靈源,一綠一紅,沒有出現那片黑色漩渦,可他發現自己體內每一個地方都散發著至純的黑氣。
無論他的血肉,他的髒腑,他的經脈,抑或他的骨骼,那些黑氣隨意散出,隨意穿透,在他體內如一條條奔流的黑色大河洶湧而走。
那片綠色漩渦和那片紅色漩渦安靜地呆在他體內,如果這些黑氣不是他自身出現的,這兩片漩渦早對黑氣發起攻擊了。
他曾在古廟的煞毒病例中看到過,隻有病入膏肓的煞毒傷者才會出現這種狀況,如果不是確定自己可以祭出黑煞力,他誤以為自己是不是被煞毒侵蝕全身了?
他在想自己為何能祭出黑煞力?他忽然想起辰夜曾經問過他,如果他是屍煞,他要怎樣看待這個世界?之前他不懂,在黑氣遍身的這一刻,他突然懂了。
於是他跑去找辰夜,他想問自己體內為何會出現黑煞力,想問自己會不會出現黑暗係靈源,想問自己會不會變成讓人恐懼的屍煞……他想問辰夜的事情太多了,辰夜隻告訴了他一句話:“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他不知道辰夜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他知道一旦被柳院知道他能祭出黑煞力,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麻煩,於是他在古廟呆了七天,用聖章壓製了體內的黑煞力七天。
聖章是世間最強大的淨化力量,他用聖章醫治過很多煞毒傷者,但這七天時間,他感覺黑煞力不止未遭壓製,反而有肆虐的跡象。
特別是今日,在他默誦聖章的時候,黑煞力依舊從他身上源源不斷散了出來,繚繞在他周圍,有些被綠光淨化,有些竟與綠光揉合了起來,看著頗為詭異。
最重要的是,他感覺自己神智受到了一些影響。
黑煞力不止能侵蝕肉身,還能影響神智,每當黑煞力肆虐的時候,他都記不起那段時間發生過什麽。
每當這個時候,他腦海中都會浮現出平瑤那句帶著哭腔的喊聲:“古淩可,你這個神經病,去死吧!”
每當這個聲音在他腦中回蕩的時候,他都明白,平瑤的失蹤和他有關。
一念及此,古淩可總是忍不住歎息,平瑤雖然任性,雖然嬌慣,但怎麽說也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女,而今失蹤,他又如何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