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居然敢騙我
一個月的時間,古淩可想平瑤隻會祛邪術,也該將祛邪術練得精進一點了,可當他將熱水打回來,放在平瑤旁邊時,發現眼前的景況和一個月前一模一樣。
“忍著點,馬上就好。”平瑤雙手呈祛邪手勢,這已經是她第十四次做這個手勢了,她麵前的傷者疼得滿頭是汗,她同樣也累得滿頭大汗。
古淩可微微搖頭,學著葛益上一次的口吻,悄悄說道:“大小姐,煞毒滲心這種病症,須用‘平流術’緩慢拔除,如果使用‘祛邪術’這等太過暴力的淨化術,效果反而不好。”
“是我治還是你治?”平瑤兩眼一瞪,很不樂意地說道,說完後又想起了什麽,連忙擋在古淩可和傷者之間,說道:“古淩可,你這次別想搶我的功勞。”
古淩可笑得很無奈,淨化煞毒,治傷救人這等事情本來就是淨化師的職責所在,他很不理解,身為醫盟盟主孫女,怎麽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平瑤一邊提防著古淩可,一邊又要將淨化力輸入傷者體內,連續十三次,沒有效果不說,反而刺激了煞毒,讓煞毒大有滲入髒腑之勢。這讓傷者先怕了平瑤,目露膽怯,心想這到底是誰請的淨化師?事後我保證不打死他!
看著傷者的可憐模樣,古淩可伸出右手放在了傷者手腕上,他不懂淨化術,但他懂聖字文,而這種文字是世間最厲害的淨化術。
平瑤見古淩可沒有做出任何關於淨化術的手勢,暗自竊喜,雙手正要放在傷者胸口時,驀然發現傷者胸口的煞毒正以看得見的速度向肩膀撤去,仿佛遭到了什麽驅趕。
能驅趕黑煞力的隻有淨化力,平瑤將目光移到古淩可身上,見古淩可隻是將手指按在傷者手腕上,沒做任何多餘的動作,心中微惘,猛然間想到何青第一次淨化煞毒時,也曾出現過類似的情景。
那時的何青是個誰都不認識的外人,在柳院諸多淨化師對一例煞毒症束手無策時,他走到傷者麵前,將右手放在傷者身上,一放就是一個時辰,當周圍很多人等得打瞌睡的時候,他放下右手,說了一句“好了”。
“好了”是真好了,那名傷者身上的煞毒不知何時被淨化得幹幹淨淨,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拜何青為師,開始跟何青學習淨化術。
沒想到事隔兩年,她再一次遇到了這種景況。
平瑤正想著這種事,耳邊忽然傳入了古淩可的聲音:“好了。”
確實是好了,傷者身上的煞毒被淨化得幹幹淨淨,再找不出一絲殘留的黑煞力。
傷者吃驚地看著古淩可,他感覺到了古淩可放在他手腕上的手指,感覺到了從手指上滲出的強大淨化力,感覺到了淨化力在身上遊走時的舒暢,當他正想著眼前這少年怎麽能祭出這麽強大的淨化力時,古淩可那句“好了”傳入了他耳中,然後他發現自己的傷真的好了。
“小少爺真是神了。”那人對古淩可感恩戴德,一臉興奮地說道,一方麵感謝古淩可治好了他的煞毒,另一方麵感謝古淩可讓他再也不用遭平瑤的罪了。
其他人也走了過來,感謝古淩可的神情溢於臉上,在歡慶的喜悅中,平瑤尖利的聲音猛然間響了起來:“古淩可!”
那是一種帶著問罪的哭腔,好像一個遭到欺騙的孩子受盡委屈的發泄,古淩可轉過臉,隻見平瑤盯著他的眼中噙滿了淚水,那些淚水是在說你居然敢騙我,說何青是騙子。
古淩可聳聳肩,意思也很明顯,就是說“騙子”兩個字是你當時說的,我可沒說。
平瑤微咬下唇,那是在向古淩可強調,何青是不是騙子無所謂,問題在於你居然敢騙我!
古淩可撇撇嘴,那表示誰讓你跟著他了?誰讓你讓他替你出頭了?誰讓你這麽笨了……
古淩可撇嘴的意蘊還沒表達完,平瑤已經哭著向外跑去,身為醫盟盟主孫女,平日裏誰不嬌寵?誰不愛憐?古淩可你這混蛋居然敢這樣對我……
平瑤哭了一路,任車夫說什麽都沒用,嚷嚷著回去後一定要讓古淩可好看。天已經黑了,路上行人不多,十餘藥殿護衛跟在馬車後,走在黯淡的路上並不引人注目,隻有時不時從車廂裏傳出來的哭聲會讓人朝車隊多看兩眼。
“小姐,您身份高貴,用不著跟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一般見識。”
“是啊,小姐,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高高興興多好,幹嘛要因那小子掃了興致?”
“如果小姐看那小子不順眼,盡管告訴我們,我們這些做下屬的替小姐出頭。”
“對,把那小子從藥殿轟出去,敢跟小姐作對,就是在跟我們作對。”
……
眾護衛隻知道古淩可惹哭了平瑤,並不知事情原委,在馬車旁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隻有走在馬車前方的護衛領隊微微搖頭,臉上掛著苦笑。
平瑤心情不好,隻想一個人靜靜呆會兒,聽護衛們在周圍嘰嘰喳喳的聲音,她內心異常煩燥,衝著窗外吼道:“都給我住口!”
馬車外,眾人很識趣地閉了嘴,平瑤抽泣兩聲,心想這些護衛的話讓人心情煩燥,卻不無道理,回去後一定要想方設法把古淩可從藥殿趕出去。
忽然間,平瑤覺得有點奇怪,她讓眾人閉嘴,眾人肯定不會再像剛才那樣吵鬧,然而馬車周圍也太靜了些,沒有一個腳步聲,好像周圍的人在一刹那間全部蒸發了。
平瑤掀開車簾,正要詢問車夫發生了什麽事,掀開車簾那一刻,她微微張嘴,整個人猶如石化,一雙眼眸充滿了恐懼。
車夫坐在她前方,手持馬鞭,腦袋卻從肩膀上消失了。
“啊——”
平瑤嚇得退回車廂哭著,蜷縮身子,雙腳在車廂裏不住地蹬,像晚上被噩夢驚醒後在床上蓋著被子抽泣的孩童,直到這時,她耳邊才傳入了好幾道護衛慘叫的聲音。
那幾道聲音是同時出現的,說明那幾名護衛同時遭到了偷襲,就像眼前的車夫一樣,自己還沒明白怎麽回事,便被人砍掉了腦袋。
車外傳出了“嗵”的沉悶的一聲,那是車夫屍體被人推開,摔在地上發出的,緊接著護衛領隊掀開車簾,滿臉驚恐地對她喊道:“小姐,坐好!”
領隊一揚馬鞭,駕車向前狂奔,馬車後麵,漆黑的巷道裏躺了一地屍體,全部都是一刀斃命,除護衛領隊外,其他人居然全被人悄無聲息殺死在了領隊眼前。
馬車帶起的夜風蕩起了幾片枯葉,那些枯葉隨馬車飛去,開始時飛得很慢,一息過後,竟如幾支利箭般,帶著淩厲的呼嘯聲向馬車追去。
那陣夜風看不見,卻像可怕的利刃落在了馬車上,青榆木做的馬車,拉車的馬匹,駕車的領隊,全部被夜風肢解,木塊、屍塊、鮮血被風揚起,灑落了一地。
馬車向前跑了不到十丈便碎了一地,平瑤摔在巷道裏,看著布滿巷道的慘不忍睹的屍體,嚇得哭都哭不出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隻知道一名車夫、十餘中靈境護衛以及一位上靈境護衛領隊,全都很詭異地死在了巷道裏。
巷道盡頭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很輕,似乎那個人走得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踩到了什麽東西。
平瑤知道這個時候出現在巷道裏的絕不會是普通人,她不知道這個人是來救自己的,還是來殺自己的,她迫切希望這個人能將她從絕望中帶出去,直到她嗅到了一絲氣味。
那是夾雜在夜風中的氣味,巷道裏血腥味很濃,卻掩蓋不住那絲氣息中帶著的極輕淡的腥臭味。她知道世間隻有一把刀能散發出這樣的氣味,知道這把刀在百器榜上排名九十一,名為“玄齒刀”,也知道這把刀是金荒少主流雲的佩刀。
這把刀出現在哪兒,流雲便在哪兒;流雲在哪兒,這把刀便在哪兒。
寂靜的巷道裏,一個少年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約莫十四、五歲,淡紅色的秀發披在腦後,被一根銀鏈隨意束著,身穿暗紅色衣袍,袍子不知采用了什麽材質,明明很普通,卻能與夜色融為一體,讓人感覺亦真亦幻。
少年戴著一張半臉麵具,遮住了他上半張臉,卻遮不住他泛著迷人色澤的烏黑眼眸。那張麵具下,少年肌膚吹彈可破,如美瓷般細致,如果有女子看見,一定會嫉妒得發瘋。
少年右手拇指戴著一枚通體漆黑的戒指,戒指周圍銘刻著四個神秘古字,古字周圍刻滿了詭異的文字,仿佛古老神靈下在戒指上的咒語,看著讓人生畏。
夜色很濃,加上戒指黑色外表,極易被人忽視,但沒有人能忽略那枚戒指,似乎體現少年存在感的正是那枚戒指。
少年左手握著一把如象牙般乳白色的刀,刀長不過兩尺,讓人看見的第一眼卻仿佛天地相交的那條線,長得近乎無邊。
那把刀玲瓏剔透,不知是哪位高超的鍛造師打造的,刀身刀柄渾然一體,如同天成,每一處線條都優美到讓人忍不住驚歎一番。
那把刀很是小巧,可當刀出現的時候,夜色仿佛變成了刀的臣民,淨顯肅殺蕭瑟之氣。沒人敢盯著那把刀長時間看,那把刀如有極強的蠱惑力,能將人的心神吸進去一口吞掉,光是抵抗這種蠱惑力就會耗掉一身力氣。
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金荒少主流雲,他看著平瑤,露出了非常燦爛的笑容,開心地說道:“久仰公主大名,今日有幸,終於能一睹公主芳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