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烏城
烏城之所以聞名，是因為這座城是連接中原與八方外域的唯一一個非官方樞紐。
大陸之間存在著天堙地塹，這種天然地勢將大陸分離，將氣候隔絕，從而造就了不同氣候的陸地，東方濕，西方燥，南方熱，北方寒，除了中原氣候相對穩定溫和外，其他八塊陸地氣候在一定程度上都有讓人敬畏的極端性。
天堙與地塹是自然形成的，這種地勢不止劃分了大陸，分割了氣候，同時還形成了一層隔絕一切活動的天然壁壘。
這層天然壁壘，便是晶壁。
沒有人能穿過晶壁，即使虛空通道也穿越不了，即使位列王境的至尊麵對晶壁也隻能搖頭歎息。晶壁是一層無形卻又無情的強大得讓人敬畏的天道力量，任何觸犯晶壁的人都會遭受天遣，被天道無法抵抗的力量化成灰燼。
這層天然壁壘是天地運行的規則，沒有人能觸犯這種規則，也沒有人敢觸犯這種規則。
晶壁有隔絕的力量，自然有連接各陸的缺口，八方外域和中原之間的這層晶壁有九個缺口，九個缺口中有七個被聖域占據，借七個強大的帝國進行掌控，從而達到控製中原和各陸交流的主動性。
這七大帝國都是位於中原邊疆的邊境八國。
這七大帝國是中原最強大的十六個國家之一，擁有最強大的戰鬥力和最完善的管理係統，中原能維持這麽多年和平，在很大程度上和這十六個國家有無法分開的聯係，所以這十六個國家被稱作“中土十六國”。
重明國便是中土十六國之一，位於大陸西南端，抵禦著來自生活在西南境外黑水沼澤裏蠻族的侵擾，同時又負責著中原與黑水沼澤之間的交流，重明國第二大城市保城便是中原與黑水沼澤交流的樞紐。
位於中原西端的最強國家是飛廉國，身為中土十六國之一，這一帝國和重明國一樣，也肩負著抵禦外族侵擾的使命。
這個帝國與西方大荒之間聯絡的樞紐名為風城。
保城和風城都是建在晶壁缺口上的巨城，這類巨城有七個建在邊境七國內，在聖域的掌握下，管理極為嚴格，從中原出口何物，從外域進口何物，都要經過七國也就是聖域盤點，所以魔器、禁藥、黑錢、邪功等非法物資，都對這七座城池敬而遠之。
除了這七座城池外，還有兩個修建在晶壁缺口上的城池，一個位於中原東端，臨近東海，另一個便是烏城。
中原東端那座城池由於晶壁不穩定，經常會滲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虛空氣流，千年來幾近荒廢，沒人敢在那座城裏呆，所以位於西邊的烏城便成了唯一一座連通中土與外域的非官方城池。
這座城是世間最大的巨城之一，不止那七座連通中原與外域的城池，就連中土十六國國都規模，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都不如這座城有名。
這座城是世間黑暗勢力的集聚之地，是屍煞的天堂，是舉世聞名的“商都”，是世間最大的貿易都城，擁有世間最大的地下黑市，傳言不管什麽東西，隻要有錢，就可以在這兒買到。
這座城是世間最著名的城邦，是一座最讓人向往卻又讓無數人恐懼的城市國家，不屬於周圍任何國家管，因為沒有一個國家敢管這座城。
這座城比中土十六國國都都要富裕，麵對能從大陸各地輕易吸錢的烏城，不知多少勢力垂涎三尺，想要據為己有，為此發動過的戰爭不計其數，在戰爭排行榜上，因烏城而起的戰亂僅在聖域的帝都之下，位列第二。
然而戰爭沒能摧毀這座城池，甚至沒能削弱這座城池，反倒給這座巨城帶來了巨大的財富。這座城以地下黑市著稱，黑市中流動的情報、魔器、禁藥、黑錢、邪功是這座巨城賴以生存的血液，每一次戰爭的發動，都會極大地促進這類交易的發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正是戰爭成就了這座城。
擁有如此重要的位置和如此充足的經貿，就連擁有雄厚實力與地位的聖域和八方外域中代表著無上傳承的古教和古族都無法淡定，可是無論聖域還是那些教派古族，都不願輕易越過紅線，發動一場對烏城的戰爭。
因為這座巨城實際控製在黑暗界三大勢力之一——十荒的手中，隨意發動戰爭，意味著對十荒宣戰，對黑暗界宣戰。
通過一場戰爭或許會奪得烏城的控製權，但這場戰爭給世人帶來的災害遠遠大於利益，無論是聖域還是八方外域中的某個古老勢力，都無力承擔這種後果。
所以這座城的地位很微妙，影響力也很微妙，世人皆知來這座城能賺大錢，但對這座城敬而遠之的人的數量還是遠遠大於這座城散發出的那種如仙果般誘人的吸引力。
麵對這樣一座城，古淩可內心十分震憾，他震憾的不是這座城的曆史和地位，僅僅隻是這座城的大。
這座城，實在太大了。
即使號稱中原西南方第一帝國的都城重明城，也沒有這座城大。
這座城在規模方麵比十六國京城毫不遜色，高達百米的城門，由極其堅硬的晶墨玉修建而成，每一道石縫間都透散著強大法陣的氣息，站在城門前，自生一種螻蟻般的自慚形穢的感覺。
這是世間最高的城門之一，在守備方麵卻荒唐得一塌糊塗，門前站著不到十位穿著不知哪國將士的服飾的兵士，模樣都很慵懶，有的坐在一旁扯著一些索然無味的段子，有的透過呆滯的眼神，無聊地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有的拄著長槍，靠在牆上打著瞌睡，很難想象站成那麽難受的模樣是怎樣睡著的。
進出城門的行人與貨物極多，有的人趕著一整排滿車貨物從獸場向這邊駛來，進門的時候連那些兵士瞅都不瞅一眼，趾高氣揚的樣子讓人以為他是哪家皇親國戚的當紅客卿。
古淩可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幕從未見過的景觀，別說微瀾城或重明城，就是玥鎮那樣一個十分偏遠的小鎮，守備都不可能如此鬆散，鬆散得讓人忍不住懷疑這些兵士是不是受了敵國賄賂，特意如此，招敵兵來犯。
辰夜似乎對此司空見慣，隻是在城門前停了一息，拉了拉蓋著臉的帽沿，緊了緊身上的黑袍，說道：“走吧。”
古淩可“噢”了一聲，跟在辰夜身後，乖乖向前走去。當他踏出第一步的時候，驀然間有種錯覺，感到百米之內，至少有數十雙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疑惑，有譏諷，有漠然，有貪婪，有嗜血，帶著各種各樣的情愫，從各個角落看來，壓在他可憐單薄的身上，在那一瞬間，他有種站在荒野上，被隱藏在黑暗裏的無數凶獸盯上的感覺。
古淩可頃刻間明白如此巨大的一座城為何守備這般鬆散，這座城不需要守備，這座城裏，每個人都是守城者，每個人都是掠奪者，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進入這座城，便是將自己送進了一群饑渴的嗜血凶獸的口中。
“小可。”
辰夜的聲音飄入了古淩可耳中，將古淩可的意識拉了回來，他看著辰夜，才發覺剛才那一瞬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盡數消失了，似乎在那麽短的時間內經過一番徹查後，那些人察覺他連讓自己提起興趣的資格都沒有。
古淩可重新抬頭，將目光看向了頭頂這座高達百米的巨門，暗忖不愧是世間最大的城邦，這種氣勢，這種底蘊，遠非一般人可比。
城裏人極多，各處都是小販，寬闊的道路兩旁幾乎被小販擠滿了，古淩可朝那些攤位掃了一眼，隻見兵器、藥材、功法、材質、美玉應有盡有，小小的道路兩旁居然什麽都不缺。他走到一處藥材攤前，隨手捏起一株有點枯的地蓮草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又摸著一塊幹枯的木棉，頓時忍不住一驚。他從小在山裏跑，識別藥草的能力極強，藥草真不真，品階好不好，他看一看、聞一聞便一清二楚，此刻嗅著地蓮草略帶燥意的清淡藥香，摸著木棉恰到好處的質感，心想好一座巨大的商城，就連路邊擺地攤的藥商拿出的藥材都沒假貨。
已經接近日暮時分，但對這座巨城而言，夜間比白天更熱鬧，很多白天不知躲在哪兒睡覺的人此刻紛紛現身，擠身各處，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古淩可饒有興趣地看著烏城熱鬧的景象，不知為何，忽然間發覺哪兒不對勁。他跟在辰夜身後走了很久，猛然間醒悟，原來讓自己感到別扭的地方是伏魔者。
伏魔者是中原最神聖的戰士，是中原的守護者，直轄於聖域，管控著中原各個地方，無論走到哪兒都會受到最高級別的禮遇，是這片大陸最受尊敬的職業之一。
伏魔者履行驅逐屍煞、守護和平的職責，身影極為普遍，無論哪個國家，隻要位於中原，都有可能看到伏魔者的身影。
駐於某地的伏魔者數量因其國的屍煞數量而定，屍煞多，伏魔者多；屍煞少，伏魔者相對也少。對於有些屍煞數量極少的國家來說，憑那些國家自身的實力就可以驅逐，無需伏魔者駐守，所以哪個國家沒有伏魔者的身影，隻能說明那個國家太小太窮太弱，連屍煞都瞧不上眼。
可烏城的伏魔者數量，未免太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