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逃脫
煙靄重重,沒人看得見裏麵景象,不過傳出的震得煙靄如水紋般流動的波動表明其間戰鬥十分激烈。事實上,如果單以激烈程度來說,發生在煙靄裏的戰鬥比發生在六座荒山上的戰鬥還要恐怖百倍。
重明鳥是重明國的守護獸,是守護這個帝國的神聖存在,要誅殺這樣一種存在,天魔師祭出的北冥妖鈴有多強大不言而喻,如果激戰發生在京城上方,這座繁華的都城早已被激戰傳出的波動毀於一旦了。
煙靄中,重明鳥身上出現了好幾道不大但觸目驚心的傷口,鮮血正順著那些傷口往外流,其中一道出現在重明鳥胸前,幾乎染紅了它的胸口。
然而重明鳥沒有退縮,反而越戰越烈,似乎北冥妖鈴的挑釁和身上那幾道血口激起了這隻猛禽的凶性,這隻鳥一對各擁有兩隻眼珠的眼睛變得通紅,泛出了一種讓人感到驚悚的妖異的紅。
重明鳥對麵不到百米處,北冥妖鈴微微一顫,突然發出了一串類似笑聲的聲音。這隻鈴鐺被符文鏈所困,盡管符文鏈隻有三條,盡管這些符文鏈在它戰鬥時不會出現絲毫影響,可當這些符文鏈每次從虛無中浮現出來的時候,都會讓這隻鈴鐺鬱悶得發瘋。
這隻鈴鐺想要破除符文鏈的禁製,發了瘋地想要破除,它願意冒著損毀的危險前來誅殺重明鳥,就是為了討好玄衣老者,早日破掉這種加在它身上的禁製。
當焰力開始流往重明大陣時,這隻鈴鐺第一時間捕捉到了,而且非常敏銳地捕捉到這些焰力的來源就在重明山上。
察覺到這一點,北冥妖鈴無心戀戰,在重明鳥殺氣騰騰衝來之際化為一道神秘流光,不為人覺察地飛向了重明山。
荒山山頭,玄衣老者眼眸中忽然泛出了一抹充滿殺意的冰冷,他祭北冥妖鈴進山是為誅殺重明鳥,豈料北冥妖鈴動機不純,對禁錮鈴身的禁製打起了主意。
這是玄衣老者不能容忍的,他輕哼一聲,不遠處,坐在法陣上的七品符文師會意,雙手結出一個更加複雜的手印,準備加強鈴身禁製。
六座荒山上,六品符文師操控天魔六芒陣,六名七品符文師開始控製北冥妖鈴。然而神壇上燃起的是炎荒催動的火焰,如果不是這種能煉化世間一切的火焰,怕也不會引起北冥妖鈴的注意,這隻鈴鐺神不知鬼不覺潛入火海,貪婪地吸起了這種讓它陶醉的火焰。
束縛北冥妖鈴的是極為強大的封印術,在火海的映襯下,封印符文裏的每一道都明亮得讓人吃驚。北冥妖鈴沐浴在火海裏麵,引導火焰對三道符文鏈進行攻擊,沒有絲毫浪費地借用著每一簇火焰的力量。
在這些火焰煉化下,沒過多久,其中一條符文鏈便被燒斷,斷裂處如被火烤過的紙張的邊緣微微卷起,泛著枯黃色的痕跡,像美麗的珠寶遭到了惡意的損毀,看著讓人有些心疼。
在這條符文鏈被燒斷後,攻擊重明大陣的天魔六芒陣威力大增,如海浪般壓製重明大陣向內退縮,如果換作其他法陣,此時一定崩潰了。
火海中,第二條符文鏈忽然斷了,斷得沒有任何征兆,在斷裂之前,這條符文鏈看著堅固,明顯還能再堅持一會兒,可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斷了。
在這條符文鏈斷裂後,北冥妖鈴發出了一陣類似狂喜的笑聲。三條封印符文鏈被燒斷了兩條,隻剩最後一條,一旦斷裂,被加在這隻鈴鐺身上的禁錮將徹底消失。
察覺三條封印符文鏈莫名其妙斷了兩條,玄衣老者臉色鐵青,十分難看。他對控製北冥妖鈴的三條封印符文鏈非常有信心,這才將北冥妖鈴投入了重明山的激戰中,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
六座荒山上,六名七品符文師手印再換,想要阻止北冥妖鈴破解最後一條符文鏈。玄衣老者敢將禁錮北冥妖鈴的力量與天魔六芒陣相連,可見對他們表現出了何等信任與賞識,麵對這種信任和對玄衣老者那一點點的恐懼,這些七品符文師無論如何也要攔下北冥妖鈴的瘋狂舉動,對他們來說,即使無法利用北冥妖鈴誅殺重明鳥,也要將北冥妖鈴收回來。
六種似乎不屬於天地之間、仿佛來自幽冥世界的力量從天而降,如六隻看不見的魔爪奔向了北冥妖鈴,要禁錮這隻正在破解禁製的凶鈴,北冥妖鈴察覺到這一點,卻隻是發出了類似“哼”的帶有不屑的聲音。這是在重明山的神壇上,在神壇上燃燒的可是世間最強大的煉化術炎荒,在這座神壇上,北冥妖鈴能借取之不盡的力量;在這種火焰裏,北冥妖鈴能借炎荒煉化一切。
從空中傳來的六種神秘力量強行加在符文鏈上,讓符文鏈的封印威力一瞬間提高了數倍,然而封印威力提升得再快,依舊擋不住符文鏈遭炎荒灼燒,被一點點磨掉了韌性和脾氣。
符文鏈上,每一道排列有序的符文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如同遭到烈日暴曬的孤零零地掛在枝頭的失去了大部分水分的可憐葉子,當那些光澤暗淡得讓人憐惜的時候,整條符文鏈仿佛一張被火烤得時間太長的再也無法保持原樣的紙張,就那樣悄無聲息地碎掉了。
從天上傳來的六種神秘力量猛然大驚,就像六隻凶獸發了怒,對北冥妖鈴發起了難以想象的致命攻擊,穿透熊熊火焰,將帶來的恐怖力量一絲不落地劈在了鈴身上。
這是天魔六芒陣化漫山磅礴靈氣而成的足以毀滅一切的絕世殺意,對天魔師來說,這隻鈴鐺固然重要,但脫離了他們控製的北冥妖鈴是必須要毀滅的存在。這隻鈴鐺威力太強,他們一旦不能控製,絕不會讓鈴鐺落入他人之手。
猶如蒼穹塌陷般的重量壓在了鈴鐺身上,麵對如此恐怖的力量,凶鈴沒有發出怒吼聲,沒有顫抖,沒有逃離,沒有反擊,隻是沉默地汲取著火焰中的每一份力量。
這很不正常,因為這隻鈴鐺是高貴的,是驕傲的,是任何東西都無法褻瀆的,是百器榜上排名第六的兵器,遭遇這種毀滅性的攻擊,這隻凶鈴絕不會沉默。
可這隻凶鈴一直沉默著,對那六道神秘的力量一反常態地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不過沉默並不代表認輸,不代表喪誌,特別是對這種能在百器榜上排名前十的具有自傲資質的兵器來說。
鈴身某處一直閃爍著一個光點,那個光點很小,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一旦看見,注意力又會被那個光點全部吸去。
如果有高品階符文師在此,一定會發現這是北冥妖鈴在銘刻符文。符文共六十四筆,每一筆都蘊含著來自上古的蠻荒力量,玄妙得讓人吃驚。
這道符文是重明國的圖騰,當北冥妖鈴在銘刻這道符文的時候,神壇上所有重明圖騰受到感應,散發出了讓人吃驚的璀璨光芒。
在六道能壓垮一切的神秘力量的強勢攻擊下,北冥妖鈴始終在沉默地銘刻著那道符文,直到最後一筆似某條觸目驚心的溝壑被深深烙印在了鈴鐺身上。
這隻鈴鐺忽然發出了一陣類似癲狂的笑聲,那六道正竭力摧毀它的力量驀然而止,被它堅固得無法想象的鈴身與通過那道新刻出的符文召喚出的重明力擋了下來。
天魔六芒陣借重明山脈的力量對付它,它同樣可以借用重明山脈的力量反擊這座法陣。
能夠借用重明力的北冥妖鈴比天魔六芒陣更加強大,更加可怕,除北冥妖鈴自身的力量外,一同激戰天魔六芒陣的還有一座以重明山為根基的重明大陣。
荒山上,當玄衣老者意識到這一點時很吃驚,很憤怒,卻已無法做出任何挽回的措施,因為北冥妖鈴極為強勢地摧毀了天魔六芒陣散出去的那六道神秘強悍的力量。
那是六座荒山上諸多符文師借天魔六芒陣合力祭出的力量,當這種力量被極為強勢地摧毀後,所有符文師遭到反噬,速度之快,時間之短,連玄衣老者出手相救都辦不到。
六座荒山上,催動法陣的諸多符文師像一朵朵遭到狂風摧殘的花瓣散盡的花,像一塊沙漠中遭到烈日暴曬太久的再也無法保持形態的忽然碎掉的岩石,沒有任何征兆地化為一蓬蓬血花,爆體而亡,屍骨未存。
重明山。
山頂祭壇上,被包裹在無法逃離的火海中,古淩可心裏隻剩死亡這一個念頭。重明圖騰是他畫出來的,炎荒是他的,烈火源是他的,可眼前這一切全部失控,反過來成了要抽幹他力量的元凶。
體內每一滴鮮血都在燃燒,體內每一塊骨骼都在燃燒,在古淩可感覺身體要融化掉的時候,烈火源忽然平靜了。
很突然地,沒有絲毫征兆地,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詭異地平靜了。
這種巨大反差帶給古淩可的吃驚遠遠大於疑惑,重明力失控,他變成了神壇上的一個祭品,從哪方麵看都沒有存活下來的可能,但炎荒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陷入了真正的沉寂。
神壇上的火焰逐漸散去,直到最後一縷火焰散盡後,壇上的溫度依然高得嚇人。好在神壇已經恢複了平靜,銘刻在神壇上的諸多符文不再活躍,一道道褪去光芒,變成了岩石上的冷冰冰的刻痕。
左翔的刀還插在神壇上,刀身有一大半深深沒入了岩石中,而且岩石上沒有留下絲毫裂痕,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這把刀從空中飛下來時有多快。
離刀不遠處躺著古淩可快斷了氣的身影,他的衣服布滿了被火絲燒出的小孔,奇怪的是在那種高溫下,衣服竟沒被火焰焚掉,倒是古淩可體內生機被火焰吞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呼吸時微微隆起的胸膛,幾乎要被認為他在這場大火中一命嗚呼了。
“小可……”
梓琳第一個衝上神壇,冷岩緊隨其後,就連受了傷的左翔也走上神壇,借此表達自己的關心,畢竟是古淩可救了他一命,如果不是古淩可那一腳,他已經被自己的刀釘死在神壇上了。
三人驀然停下腳步,因為從高空落下了一道巨大的影子。
那道影子開始從煙靄裏落下來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很龐大,氣勢洶洶飛向神壇的樣子就像雲裏突然掉下來的一塊巨大隕石。
那道影子落在神壇下,帶出的狂風吹得梓琳幾人退了好幾步,神壇上的高溫更是在刹那間被吹得散盡,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仿佛來自上古蠻荒的原始氣息。
幾人抬起頭,看到的是一隻巨大的鳥,高達百丈,通體赤紅,隻有頭上和胸口的羽毛呈現鮮豔的琉璃色,尾部呈現七彩之色。
這隻鳥外形似雞,聲音如鳳,二目皆有兩隻眼珠,上下翻動時給人的感覺十分怪異,好像眼睛裏進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這隻鳥身上有好幾道傷口,胸口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還在往外淌血,可傷口沒讓這隻鳥顯得狼狽,反倒顯出了這隻鳥的原始和霸道。
一見這隻鳥,左翔立即跪倒在地,神情十分虔誠。他是重明皇族資質最佳的皇子,在這隻鳥麵前更應恭敬,因為這隻鳥是重明國的守護獸,是整個中原西南方被奉為神靈般的存在——重明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