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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靈種和繁花(下)

  殷紅的鮮血飛濺而起,在那片如雪花般柔美的血雨中,東魅緩緩抬頭,看著冰藍瞳的雙眸,嘴角浮現出了一抹讓人心醉的笑意。


  “夜宴,盛邀——死神來臨。”


  東魅的身法讓人始料不及,他的劍同樣讓人始料不及,直到水墨劍刺穿了冰藍瞳胸口,冰藍瞳才明白原來夜宴源最大的能力不是影響他人心境,而是隱藏。


  夜宴源太適合隱藏了。


  這種靈源能隱藏擁有者的一切氣息,能讓擁有者隱藏在黑暗甚至空氣中,即使擁有者離目標不過咫尺之距,即使目標境界比擁有者還高,目標也無法察覺到擁有者的存在。


  冰藍瞳境界在東魅之上,一個聖境,一個地賢境,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依舊被東魅一劍刺穿了胸口。


  可以說,東魅天生就是殺手。


  可是有一點不一樣,冰藍瞳表現得太過冷靜,冷靜得有些異常。


  被一劍刺穿胸口,這是致命傷,任天階神醫也回天乏術,可冰藍瞳隻是冷冷地看著退到十丈外的東魅,絲毫沒有理會胸口猙獰的血洞。


  血洞不停往外冒著血,隻是那些血沒有落到地上,也沒有落在冰藍瞳衣裙上,甚至連東魅抽出的水墨劍也沒沾上絲毫血跡,所有鮮血在迸到空氣中的一息內全部化為火焰,燒成虛無,化在了天地間。


  受了如此重的傷,冰藍瞳沒從空中掉下來,依舊穩穩地飛在空中,背後的翅膀扇動得似乎比剛才還要有力。


  直到東魅看見冰藍瞳胸口的血洞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這不是醫術,這是冰藍瞳火凰源的力量。


  火凰源擁有鳳凰的力量,鳳凰是傳說中的不死鳥,最令人豔羨的能力是浴火重生。這是比最強大的治愈術更高妙的神術,在這種能力麵前,再重的傷也能在最快的時間內複原。冰藍瞳能在兩百年內曆經難以計數的戰鬥,身上連一道疤痕都沒留下,依靠的就是這種能力。


  十息不到,冰藍瞳胸口血洞已經消失無痕,就連東魅刺透的衣服也在火焰的編織下重塑其形,恢複如實,如果不是剛才親眼所見,很難想象那一劍真刺穿了她的身體。


  “有趣。”東魅嘴角帶笑,看著冰藍瞳輕語,他突然間明白剛才冰藍瞳並非避不開,而是沒有避。


  換句話說,冰藍瞳用那一劍致命傷換取了對他的了解,換取了對夜宴源的認知,也就是說,當他再使用夜宴源的“盛邀式”時,無法再傷到冰藍瞳。


  多可怕的一個女人!

  他是暗殺界的頂級殺手,殺人無數,但這樣的對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舉起水墨劍豎於胸前,左手呈劍訣放在劍身,由劍鐔滑向了劍尖。他的夜宴源為冰藍瞳識破,但他還有劍,噬天陣是冰藍瞳的兵器,冰藍瞳用這座法陣破了他的靈源,他就要用劍來攻破冰藍瞳的靈源。


  冰藍瞳清楚東魅在想些什麽,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漠,這種冷漠源於她的高傲,更源於她的自信,因為這是她的地盤。


  一大片淡墨色黑氣隨著東魅指尖從水墨劍上飛出,如霧氣般飄散在東魅周身,明明飛舞得很慢,明明如儒雅的水墨流動在宣紙上,但給人的感覺似奔騰而過的滔滔江水,奔放又大氣。


  冰藍瞳微揚雙手,幾條在她周邊旋轉的鏈條逐漸飛起,如蛇一般抬起了頭。當她手指燃起鮮豔的火焰時,那些火焰順著鏈條快速蔓延,在極短的時間內變成了數根讓人驚悚的火鏈。


  黑暗依舊侵襲著所有空間,噬天陣依舊鎮壓著這片黑暗,麻衣男子依舊呆在牆腳,古淩可依舊坐在噬天陣下,望著這麵法陣發呆。一切似乎都沒變,可是噬天陣前,那名男子不見了,噬天陣上方,那名女子也消失了。


  黑暗中,噬天陣上的火焰忽地由紅轉橙,由橙轉黃,緊接著依次排過白、青、藍三色,最終化成了通陣的紫色。


  赤、橙、黃、白、青、藍、紫,焰力七色,紫占高位,是極其可怕的火焰。漫天大火中,黑暗仿佛被驅逐到了角落裏,在角落裏苟延殘喘。噬天陣上火勢那麽大,逼得豪強境的麻衣男子不得不緊緊縮在牆腳,運行功法抵抗迎麵撲來的熱浪。


  古淩可坐在噬天陣下,看著轉換在法陣上的紫色火焰,雙眼冒滿了小星星。他擁有炎荒,擁有世間最強大的控火術,火焰是他的臣民,怎敢攻擊他?但如此霸道的控火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噬天陣刻於銅鼎,卻由於鼎身材質,無法祭出過高品階焰力,他一直想看看這座法陣祭出天階焰力的樣子,沒想到這個想法會在此處得以實現。


  火因法陣而起,法陣每一處鏈條都彌漫著火焰,對古淩可來說,這些鏈條就是難得一見的絕密符文,眼前這座法陣就是以一定規則有序排列出的無窮無盡的符文。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古淩可對符文的理解達到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境界,如果能得到專業教導,他在符文術上的造詣絕對非常可怕。


  法陣上沒有冰藍瞳的身影,隻有滔天的火焰在熊熊燃燒;黑暗中沒有東魅的身影,隻有無盡的淡墨色黑氣在不斷徘徊。這些古淩可看不懂,但紅隼看得懂,他非常清楚冰藍瞳和東魅激鬥時產生的波動不是融進了火焰裏,就是被黑氣吞沒了。


  何等強大的兩個人才能在激鬥得他人目不暇接的時候還能將波動融進對方功法裏,用以破壞對方的招式,這等精致而強大的戰鬥,在紅隼上百年修行生涯中,從來沒見過。


  黑暗中忽然響起了一聲清亮的鳳鳴,似乎從悠遠的上古而來,擁有極強的穿透力,要將眼前讓人壓抑的夜色撕得粉碎。


  鳳鳴出現在噬天陣上空,在鳳鳴響起的同時,火焰被神秘的力量從法陣上抽離,飛向高空,在很短的時間內聚集成了一隻數丈高的熊熊燃燒的鳳凰。


  鳳凰前方,一抹抹黑氣遊走在鏈條之間,如濃霧般虛幻暗淡,然而每一抹黑氣都似高山般巍峨,流水般浩蕩,數不清的黑氣貫穿各處,仿佛坐落在法陣麵前的不是黑氣,而是望不到盡頭的千山萬水。


  鳳凰的真火能燒盡一切,淡墨色的黑氣灌滿了殘酷的殺意,這兩種偏向極端的力量忽地向對方衝來,展開了最強大的攻擊。


  這等撞擊產生的波動非一般力量可以扛下,被遮天的火焰和萬水千山當頭壓下,一座城也會在頃刻間灰飛煙滅,如果不是鬥魚艦上銘刻的符文以及神秘的噬天陣,這艘艦艇已經被拆得粉碎了。


  這等波動引起的狂風刮在紅隼身上,饒是紅隼靈源修至大圓滿境界的身體也出現了好幾道血痕,剛突破下靈境的古淩可更慘,像是一片被狂風掃蕩的落葉,沒有絲毫抵抗力,被刮得到處亂飛,不是撞在地板上就是碰在鏈條上,有一次差點被一條鏈條攔腰截成兩半。


  鳳凰和黑氣的衝擊越來越強烈,當古淩可被吹得暈頭轉向,不清楚自己是飛在空中還是落在地麵上時,眼前忽然一亮。他看到了一條鏈條,沒有幾個人比他更熟悉噬天陣,自然沒幾個人比他更懂這座法陣的奧妙。那條鏈條看似普通地橫在那兒,隨時都有可能斷掉,但隻有對噬天陣深有研究的人才明白,那條鏈條影響著整座法陣的中樞。


  要控製這座法陣,很大程度上要從這條鏈條下手。


  古淩可向那條鏈條伸出了手,從鏈條旁飛過時一把抓住鏈條,掌心燃起了很鮮豔的紅色火焰。


  那些火焰順著鏈條向陣心淌去,非常不起眼,如果不是顏色比法陣上的紫色火焰鮮豔一點,幾乎沒有人瞧得出來。


  火焰流到陣心,盡管隻是一品焰力,卻是受炎荒催動,溫度出奇得高,即便法陣上七品紫色火焰的溫度也不見得有那些火焰高。


  那些火焰比普通火焰顏色隻鮮豔一點,對法陣造成的影響也隻大了那麽一點,可就是那麽一點,對法陣上方的激戰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高手過招,勝敗往往隻在一瞬間,冰藍瞳和東魅都是世間一等一的高手,哪怕很小的一個失誤對二人來說也會變成致命的傷害。法陣上出現紅色火焰不是誰的失誤,卻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火鳳凰的氣勢,削弱了黑氣的侵蝕力。


  空中的對撞結束了,崩潰式地結束了,不止是漫天黑氣無序散落,連那隻龐大的鳳凰也徹底崩解,如掉下來的漫天星辰,灑滿了法陣。


  紛飛火雨中,冰藍瞳半蹲在法陣上,呈緊張的攻擊姿勢,右手抓著法陣,左手垂後,背後一對翅膀張揚地扇動著,繞在她周身的鏈條鮮豔得像要熔化掉一樣。


  冰藍瞳目光所及處站著手持水墨劍的東魅,東魅臉上依舊掛著笑,他的身上依舊散發著淡淡的殺氣,可是他的肩膀上多出了一個血洞。


  血洞很深,雖然沒有貫穿他的肩膀,可是從裏麵流出的血浸透了他的鬥篷,將很多白骨船染成了紅色。


  不久前,冰藍瞳胸口也被穿了一個血洞,代價卻是破解了東魅的夜宴源,使東魅的隱身殺術對她無用,而眼前東魅肩膀上的血洞完全是實力的比拚,代表著這場激鬥,東魅徹底輸了。


  直到這時,紅隼才無需抵抗狂風的肆虐,古淩可也才從法陣上掉了下來,被摔得鼻青臉腫,懷裏還抱著冰藍瞳的雪白鬥篷。


  東魅將目光移向了古淩可,冰藍瞳也將目光移向了古淩可,兩人都明白決定這場戰鬥的關鍵點不是法陣,不是火凰源,也不是夜宴源,而是古淩可的那把火,但兩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因古淩可聯想到噬天陣的中樞,更無法聯想到炎荒。


  兩人都以為古淩可是無意中影響到了噬天陣,因為連擁有鳳凰鉞的冰藍瞳都沒能弄懂這座法陣,更別說兩人都不認識炎荒。


  東魅盯著古淩可看了許久,才將目光移到冰藍瞳身上,說道:“冰藍瞳,這次我敗了,不過遲早有一天,我要割下你那顆美麗的腦袋。”


  能讓東魅這等強者說出“敗”這個字眼,冰藍瞳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她眼中的警惕沒有消失,臉上倒是掛著諷刺的笑容,說道:“想被我送進黑獄,就盡管來吧。”


  東魅嗬嗬笑了,笑聲消失時,他的身影已不知去向,似乎從始至終都沒出現過。


  正廳中的黑氣消失了,數十息後,確定東魅確實離開了,冰藍瞳這才放鬆警惕,從法陣上站起來,伸出右手打了個響指。


  那個響指如同指令,恐怖得能燒盡一切的噬天陣在那個響指麵前乖得像個孩子,構成法陣的鏈條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從各處縮回,化為一枚枚刻滿符文的鏈葉,最後堆成了一把神秘的鉞。


  冰藍瞳收起鳳凰鉞,從空中飛下,雙腳落地時,她背後的火凰翅很快縮進體內,隻在空中留下了一大片殘餘的火焰。


  銘刻在正廳各處的符文逐漸黯淡,又恢複了裝飾般的作用,當一切恢複如常時,被古淩可抱在懷裏的雪白鬥篷自行飛起,落在了冰藍瞳酥肩上。


  冰藍瞳輕手係著鬥篷帶子,在這過程中,她朝古淩可瞟了一眼,眼眸又恢複了冰藍色,眼神很冷,略帶殺意地問道:“你是重明禁軍?”


  古淩可還沒來得及回答,冰藍瞳已經出現在他麵前,離他近得快要碰到他鼻子時才停下,說道:“對於敢潛進鬥魚艦的重明奸細,可是要殺頭的喔。”


  古淩可一聽,嚇得拔腿就跑,卻被冰藍瞳伸手抓住,一隻手拎在半空,頓時急得伸胳膊蹬腿,大叫道:“我不是重明奸細!我是朝夢學院的學生,你不能殺我,我以後就是你們伏魔者……”


  鬥魚艦甲板上,眾多伏魔者還在密切察看四周,卻聽船內傳出了一陣嘈雜聲,當他們轉過頭時,隻見冰藍瞳像拎著一隻雞仔一樣將古淩可從船裏拎了出來,走上甲板用力一扔,像丟垃圾一樣把古淩可丟下了鬥魚艦。


  古淩可掉在漂在湖麵上的一隻舟上,巨大的俯衝力將小舟壓進水裏,砸得船隻劇晃,水花四濺。看著從小舟上爬起來的古淩可,冰藍瞳嘴角揚起了一抹不經意的笑,說道:“等你從朝夢學院畢業,去了聖域後,再來登我這艘鬥魚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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