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重明
重明國有片很廣的山脈，名叫重明山脈，在這條山脈中有座很高的山，名叫重明山。
重明山是重明山脈主山，是這片山脈中最高的山，同時也是中原西南域最高的山，登上重明峰頂，便是站在了中原西南域最高的地方。
這是真正的王者之山，在這座山腳坐落著一座王者之城——國都重明城。
這是中原西南方最大的城市，北麵臨山，坐北朝南，東西長四十裏，南北寬三十五裏，成片的建築有的舊老，有的新成，車水馬龍，一派繁華。
獸場建在城外，城內平日裏禁空，沒有飛行獸能飛進去，古淩可等人在重明重兵守護下飛入南門外獸場，換了馬車，在兩位重明中將與數位重明少將的守護下浩浩蕩蕩進了城門。
荒野廝殺得太過殘酷，大部分重明侍衛、騎兵與學院學生重傷，進城後便被兩名少將護送去了城內最大的醫館，剩下的少部分人一路北行，向內城行去。
內城緊挨山腳，建在內城中央的皇宮是國都最高的建築，無論站在國都哪個角落都能一眼看到。
除了皇宮外，城裏還有一座站在哪個角落都看得到的建築物。那是一扇門，一扇巨大的門，位於南城門與皇宮正中間，懸在空中，離地百丈高，高九百九十一米，寬七百四十九米，四周銘刻著諸多圖案，或為風雨雷電，或為日月星辰，或為雲龍奇鳥，或為妖魔鬼怪，每一個圖案都如此神秘又令人敬畏，仿佛鬼神降臨，俯瞰天下。
巨門看起來就像一塊巨大的黑色石頭，材質很古樸，門上星辰圖案也不知是自然形成的還是雕刻上去的，仿佛神明將璀璨的夜空摘了下來，鑲在了門上。
巨門下方是座百丈方圓的祭壇，祭壇中心是一座一米方圓的蓮形石槽，槽深三尺，周圍雕有十八片花瓣，每一片花瓣都連接著諸多符文。那些符文向四周溢去，爬滿祭壇後，最終伸向了祭壇周邊的十八座法座。
雕刻在祭壇表麵的符文極為玄奧，每一道都花費了符文師無數心血，單以複雜程度來講，那些符文絕對能在世間最複雜的符文中排到前十，真不知道當初是怎麽銘刻上去的。
祭壇周圍站著數十名重明侍衛，異常警惕，時刻處於備戰狀態，在他們的守衛下，別說一個人，就是一隻鳥都飛不進祭壇。
祭壇東邊是一座酒樓，西邊是一排茶樓，南邊是一片坊市，北邊是一條通往內城的官道。祭壇附近一向很熱鬧，如果有人留意的話，會發現無論是在酒樓上，還是在那排茶樓裏，或者是在坊市中，每天都能看到很多熟悉的麵孔。
那些麵孔或為承師境強者，或為上靈境高手，衣著普通，有的在玉店摸摸這塊玉，看看那塊玉，有的提個鳥籠子到處溜達，有的跟街邊擺攤的一扯一下午，有的在茶樓上一坐一天……很多人以為那是一群閑得無聊透頂的人，隻有極少數的人能看出來，那些人全部來自軍方。
那些人是在守護祭壇，在軍方中，承師境可是副將級別的存在，上靈境也能當個隊長，軍方讓這些人閑置在祭壇附近，可見皇室對這座祭壇有多重視。
這座祭壇如此重要，是因為祭壇上空的那扇門是連接西南域與聖域的通道，能通往宇內八國中的乘黃國。
那扇門名叫虛空門，是重明國的標誌，是重明國能成為中原西南方最強帝國的象征。
虛空門由珍貴的虛空石打造而成，虛空石這種材質極少，能保存得如此完整巨大虛空石更是少之又少，時至今日，整個中原存在的虛空門隻有十六扇。
這扇門是除王宮外最重要的三個地方之一，另外兩個地方一是商會，一是書院。
商會在城東，是皇城最繁華的地方，這裏聚集著中原西南域最精明和最富有的商賈，把握著帝國經濟命脈，甚至可以認為把控著整個中原西南方的經濟命脈，帝國乃至周邊國家商業的繁華凋零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商會所做出的決定。
商會的繁華依仗於虛空門，虛空門最重要的作用在於中原邊境發生戰事時，聖域能以最快的速度派遣兵力，沒有戰事的時候，這扇門便是打通中原中部與西南部的經濟通道。無數商人通過這扇門將貨物運往中原中部，再從中部運貨物回西南域，運氣好的話，一來一回，能賺到堆得如山的錢財。
書院在城西，是大名鼎鼎的帝國書院，中原十五座最知名的書院之一，中原西南方這片土地上無數著名戰將、官員、富商、家主都是從這座學院畢業的。
今日的帝國書院很不平靜，因為重明山上飛下來了一根羽毛。
重明山是重明國的神山，山上住著一尊神明，神明是一隻鳥。那隻鳥名叫重明鳥，又叫雙睛鳥，是來自上古時代的遺種。沒人知道那隻鳥活了多少歲數，眾所周知的是，從重明建國初始，那隻鳥就一直在守護這個國家。
那隻鳥是重明國的守護獸，是重明國民眾祭拜的神明，是重明國的精神支柱，每年祭祀日，重明國君都會帶著臣民前往重明山進行祭拜。
那隻鳥守護了重明國數千年，數千年間又為重明國選拔了無數人才。那隻鳥選拔人才的方式非常奇特，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從身上褪下一片羽毛飄進皇城，飄到諸郡縣，或者飄到周邊國家。
那片羽毛通有靈性，隻認被選中的擁有無限潛質的人，西南域能禦器而起、踏風飛行的強者無數，速度比那片羽毛快的人同樣不少，但能碰觸那片羽毛的人隻有被羽毛選中的人，對非選中者而言，羽毛隻是一個虛影，任你速度再快，飛得再高，手指也隻能從變成影子的羽毛上穿過。
這種羽毛被人稱作“擇羽”，出現的時間不確定，有時幾個月，有時幾年，有時十幾年或者幾十年才會出現一次，不過每次出現，西南域都會出現一位才華驚人的新人。
這種羽毛最近一次出現是在六年前，那次抓到羽毛的人是左翔，自那之後，也不知是神靈眷顧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左翔身上潛能得到了最快速度的開發，短短六年時間便修煉到了上靈境。
這次羽毛出現得毫無征兆，有書院學生正想著今天重明山會不會發生什麽事，結果就從山上飄下來了一片羽毛。
得知這一消息，整個帝國書院轟動，能進這座書院的都是來自西南域各地佼佼者，都對自己擁有強烈自信，每個人都認為這片羽毛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那片羽毛沒有飛進帝國書院，從重明山上飄下來後飛過王宮，一路朝城南飄去，無數學生從書院趕來，隻是為了一次觸摸羽毛的嚐試。
不一定能將羽毛抓在手裏，但若連羽毛碰都沒碰過，又怎會知道自己不是被羽毛選中的人？
羽毛飛過之地一片狼藉，無數車輛相互碰撞，無數行獸怒吼嘶鳴，一條好好的巷道被拆得四分五裂，惹來了無數咒罵聲。
罵也隻是罵罵，沒人會真正在意，所有人都知道這群孩子是這個帝國的未來，是西南域的未來，自然能理解他們追求那片羽毛的迫切心情。而且那片羽毛好幾年不出現，好不容易出現一次，眾人就當是替那群孩子高興得了。
當然，古淩可對這些事一無所知，他的心思全被空中那扇巨門吸引去了。官道上每天都有無數將士來往，這麽一群車隊按理說應該引不起誰注意，此刻卻成了街上一道獨特的風景，因為車隊裏有個人沒坐進車廂，而是坐在車廂上。
那是古淩可，盤腿坐在車廂頂部，聚精會神地眺望著空中那扇黑色巨門。他坐在車廂頂部是因為觀看虛空門比車廂裏方便，至於坐在車廂上有多丟人，會惹來多怪異的目光，他壓根兒不在乎。
黑色巨門的紋路裏有自然形成的天地道紋，有符文師銘刻的符文，每一道都複雜得令人吃驚，足夠讓符文師觀摩很多年。古淩可從小接觸噬天陣，對符文有一定了解，看著那些遊走在符文間的神秘紋路，他整個心神被吸了進去，在滿是紋路的天地間暢遊。
這種神遊很快被外力打斷了，那像是有人從二樓窗子裏扔出來了一碗飯，又像是一塊從沒洗過的破抹布被風吹了過來，結結實實扣在了古淩可臉上，當他費了好大的勁兒將那東西從臉上拿下來時，才發現是一根羽毛。
那根羽毛很好看，通體赤紅，隻在尾部呈現著淡橙色，少說也有一尺長，有些黯淡，不過不是那種不健康的枯幹，反倒像被歲月洗盡了光澤。
看著這根莫名其妙飛來打在自己臉上的羽毛，古淩可破口大罵道：“誰家亂扔的雞毛？有沒有素質啊？這可是大街，不是垃圾堆，剛才要是扔塊秤錘過來，還不得砸死你小爺我……”
古淩可忽然不罵了，不是有人真扔了塊秤錘過來，而是馬車停了，附近所有目光全部落在了他身上。那些目光很複雜，說是古怪，又帶著驚奇，還擁有疑惑和震驚，說不出來的怪異，好像一道道最鋒利的刀。
“你們，在看什麽？”古淩可被看得心裏發毛，忍不住問道，不止是正走在街上的行人停下腳步看他，就連護送他們的侍衛也勒馬駐足，帶著那種目光向他瞧來。
街頭忽然吵了起來，那是一群年輕人，大的有二十多歲，小的還不到十歲，穿著一樣的院服，佩戴著一樣的徽章，從路上、從路邊攤位上、從兩邊房舍上連跳帶躍，急匆匆向這邊趕來。
那種徽章由古字和飛鳥組成，十五個古字依次排成圈形，圈內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鳥。古字是書院，十五個古字代表中原十五座帝國書院；鳥是重明鳥，是重明國的象征。那枚徽章，正是重明帝國書院的標誌；那種院服，正是重明帝國書院的院服。
那群年輕人停在車隊前方，看著被古淩可拿在手裏的羽毛，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有的吃驚，有的迷茫，有的不甘，有的憤怒，不過所有人臉上都能看到失落，那是眼睜睜看著成熟的果子在自己麵前掉落地上後摔得稀爛的沮喪，那是本屬於自己的禮物到手前卻被兄長搶去的傷心，一些年紀較小的孩子見擇羽落到了古淩可手裏，委屈得哇哇大哭。
站在最前麵的那個學生約有二十來歲，見擇羽居然沒選擇被公認代表西南域未來的帝國書院學生，而是選擇了一個自己從沒見過的十三歲少年，不覺踏前一步，目光如兩把刀一樣，逼視著古淩可，問道：“你是誰？”
“你又是誰？”古淩可反問道，目光比那個學生還冷，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眼前這些人的目光讓他感覺很討厭。
那個學生上下打量了古淩可一眼，帶著三分疑問，七分肯定，問道：“你不是重明國的人？”
“不是。”古淩可冷冰冰地答道，這些學生很高傲，有一種天生以為自己能踩在眾人頭頂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很不爽。
那學生看了一眼他手裏的擇羽，問道：“你知道你拿在手裏的是什麽嗎？”
“不就一根破雞毛嗎？”古淩可將羽毛拿起，晃了兩下，說完覺得雞毛應該沒這麽大，於是改口道：“鴨毛？也不對，嗯……應該是某種罕見的鵝毛……”
“夠了！”
一聲大喝，出自那個學生嘴裏，憤怒得如幼崽被傷害的暴獸，聲音滿是討伐古淩可的意味。不過他心裏很高興，古淩可明顯不清楚擇羽對重明國有多重要，古淩可越對擇羽不敬，越能引起眾怒，即使擇羽沒選擇他們，他們也能揍古淩可出頓氣。
那個學生上前一步，指著古淩可，義正言辭地說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知道擇羽造就了多少豪傑嗎？你竟敢侮辱擇羽，侮辱神靈！你是在挑釁重明神鳥，挑釁我大帝國的尊嚴……”
古淩可一臉茫然地聽著那學生指責，聽了老半天，總算有點明白了，拿起羽毛說道：“噢，原來這破雞毛是那隻重明老鳥身上的啊。”
那個學生一時窒息，他還是第一次聽人敢把帝國百姓敬若神明的重明鳥喚作老鳥，不覺大怒，一躍而起，舉拳朝古淩可打來，大罵道：“混蛋小鬼！居然如此褻瀆神明，看我怎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