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混亂(下)
這一箭很快,快得像一道閃電,獸場內沒幾人能避開;這一箭又很猛,即使一隻黃階獸也能被當場射殺。古淩可清楚這一箭的威力,他知道自己避不開這一箭,他也沒想要避開這一箭,他將手伸進獸皮袋,將銅鼎拿了出來。
羽箭落在了銅鼎上,古淩可抱著銅鼎,在羽箭的強大壓力下強行扭轉鼎身,借此改變了箭的飛行方向,看那羽箭擦著鼎身而過,竟是由空中返回地麵,落進了湧過來的獸洪裏。
獸群中傳出了一聲極其憤怒的咆哮聲,當聽到這聲咆哮的時候,很多孫家護衛不自覺向後退去,臉色煞白,眼中充滿了恐懼。這聲咆哮他們太熟悉了,每當這聲咆哮響起,大管家都會頭疼好一陣子。
這是那隻惡犬的叫聲,看被古淩可強行改變飛行方向的羽箭偏偏落在了惡犬身上。這隻惡犬體型龐大,實力強橫,平日裏隻有它欺負別人的份,哪兒有人敢欺負它?此刻卻有人拿箭射它,這叫它如何不憤怒?
四米高的惡犬,從落回地麵的古淩可頭頂躍過,跳進周圍人群中,一爪子下去,五、六人被它拍飛,鮮血灑得到處都是,傷的最重的一個人身上留下了幾道很深的爪痕,像被幾把鋒利的刀砍的,血不停往外流,眼看是活不成了。
惡犬掃視了眾人一眼,見這麽多人拿著弓箭,兩眼頓時瞪得老大,也不管是誰傷的它,朝眾人撲去,將一腔怒火發泄到了每個人身上。
見惡犬發了瘋,獸洪將至,古淩可提著鼎就走,想趁著混亂悄悄離開,剛一轉身,一股疾風驟然而至,吹得他眯起雙眼,下意識握緊拳頭揮了出去。
接住古淩可拳頭的是一隻幹枯的手掌,那隻手掌按在古淩可拳頭上,從掌上傳出的狂暴氣息竟比獸洪更猛,震得古淩可連人帶鼎倒飛而回,“嗵”地一聲,落在了暴怒中的惡犬身邊。
四周突然安靜了,盡管獸洪已至,眾人在獸洪衝擊下四下逃散,發出的驚叫聲喊破了天,在古淩可麵前,天地卻是一片寂靜,傳入他耳中的隻有身後猛地朝他看來的惡犬粗糙又憤怒的呼吸聲,身前青衣老者活動手指時帶出的關節響聲,以及他被震得發麻的左臂微微顫抖的聲音。
四米高的惡犬惡狠狠地盯著古淩可,古淩可像惡犬盯著他一樣盯著青衣老者,對身後的惡犬選擇了無視。
因為他有一口鼎,鼎上銘刻著一座火係法陣。
他知道惡犬害怕鼎上的法陣,以前在山裏碰到比惡犬更強的凶禽猛獸時,就是這口鼎救的他。
青衣老者隻想從獸場抓走古淩可,逼柳家拿靈核贖人,也不想古淩可遭惡犬傷害,看著惡犬蠢蠢欲動的模樣,他微動手指,打算在惡犬撲向古淩可前先抓古淩可離開獸場。
一陣風吹來了一片葉子,當那片葉子從青衣老者頭頂飛過,越過古淩可,來到惡犬麵前時,惡犬動了,青衣老者動了,唯獨古淩可沒動。
古淩可沒動,他手裏的鼎卻出現了變化,一道靈力從他手上傳入鼎身,銘刻在鼎身的符文如一排排被點亮的蠟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傳遍了鼎身。
古淩可笑看著青衣老者疾速後退,他身後是惡犬,當他靠近惡犬時,提起燈籠般明亮的銅鼎猛地朝惡犬甩去。
鼎身每一道符文都如一條河流,流光正順著數不清的紋路瘋狂流動,麵對被刻在鼎身上的神秘法陣,惡犬出自本能地敬畏與恐懼,大叫一聲,一躍而起,跳過銅鼎和古淩可,正好撲向了青衣老者。
青衣老者大驚,一掌拍在了惡犬爪子上,惡犬墜落而下,青衣老者也倒飛而去,退到了數十米外。
圍殺古淩可的眾人被獸洪衝得七零八落,再無戰鬥力,一個行刺的孫家護衛見青衣老者都被古淩可擺了一道,又見遠處出現了眾多孫家護衛,明白事情已經敗露,後退一步,轉身就逃。
可那個孫家護衛沒能逃走,在他轉身那一刻,隻聽“嗵”地一聲巨響,好像一塊石頭從天而降,砸在了他腳下,激起的塵土輕而易舉籠罩了他。
孫家護衛被突起的狂風刮倒在地,抬起迷茫又驚懼的臉時,看到的是一個站在塵土裏的男人。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材魁梧,濃眉大眼,臉上棱角分明,不喜不怒,很有威嚴感,不是別人,正是柳家大長老的護衛隊長柳文。
柳文居高臨下看著跌坐在地的孫家護衛,恰逢此時,一大群孫家護衛向這邊趕來,為首一人麵白須淨,喜怒不形於色,帶著一身威嚴,不是別人,而是孫家獸場大管家。
大管家姓孫,平日裏人稱孫大管家,一見他的麵,那個被嚇得癱坐在地上的孫家護衛連滾帶爬撲到他麵前,抱著他的腿就哭,稱獸場遭到了一群來曆不明的人的襲擊。
青衣老者逃了,前來刺殺的人大部分死在了獸洪中,剛才行刺的一幹人等現在隻剩眼前這一個孫家護衛。孫大管家微微蹙眉,正要說什麽,一個聲音忽然飄了過來:“是來曆不明的人幹的嗎?”
那個聲音很虛弱,像從一個久病臥床的人的口中發出的,不過很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中,眾人轉身看時,隻見柳武被人扶著走來,看著那個孫家護衛的目光充滿了冷意。
孫大管家感受到了柳武話裏的異常,帶著一份不解,問道:“柳隊長,您這是何意?”
柳武冷冷一笑,盯著那個孫家護衛說道:“你們孫家幹的好事,聯合外人行刺我家少爺,若不是我家少爺機靈,恐怕早死在你們獸場了。”
孫大管家能掌管整個獸場,心性非一般人可比,但聽到柳武這毫不客氣的話,他眉角依然微微抽搐了一下。且不說柳武直指孫家與外人勾結害古淩可這等事是否子虛烏有,光是一句古淩可機靈就讓他生出了足夠大的火氣,眼前獸洪正被平息,飛行獸場亂成一團,分明是拜古淩可所賜。
孫大管家強壓著心頭怒火,冷眼看著柳武,問道:“照柳隊長這麽說,毀我獸場、殺我護衛這場局,是我孫家自己設計的了?”
柳文對柳武如此說話也有些不滿,聽著孫大管家冰冷的聲音,正欲開口調解,誰想一個非常淒慘的哭聲突然傳了過來:“大管家……”
那哭聲嚇了眾人一跳,待那人跑過來時,古淩可才驚訝地發現不是別人,而是陪他走進飛行獸場的那個馴獸師,隻不過此刻滿臉是血,身上出現了五、六道傷痕,一身衣服破爛得跟乞丐沒兩樣。
馴獸師跑到孫大管家麵前,一見抱著大管家腿的那名護衛,頓時像見了鬼一樣,跌坐在地,屁股向後蹭著,指著那護衛滿臉驚慌地叫道:“你……你……你……”
“把話說清楚!”
孫大管家衝著馴獸師吼道,當他看到馴獸師這副模樣時,已經猜到了什麽,聲音極為震怒。
果不其然,馴獸師坐在地上,指著那個孫家護衛,看著孫大管家急切地叫道:“就是他……他……他帶著很多人殺了柳家護衛,還想殺我,追著我到處跑……”
那個護衛目露凶光,朝馴獸師撲去,想對馴獸師下殺手,卻被孫大管家一腳踩在胸口,喝問道:“這是真的?”
看著孫大管家一臉震怒的模樣,那個護衛下意識點起了頭,這讓孫大管家更為暴怒,踩在他胸口的右腳多用了幾分力道,質問道:“誰派你們這麽做的?”
在獸場能指派孫家護衛的隻有孫大管家,而孫大管家用了一個“派”字,明顯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向柳文表示這次事件與孫家無關,隻是有些孫家護衛自己的行為。
柳文明白這點,沒有說什麽,看那孫家護衛胸口肋骨不知被孫大管家踩斷了幾根,渾身顫抖,滿臉驚恐地說道:“是……是寧家那位鍛造師,他說……說事成之後,會給我們每個人一把精鋼刀……”
“混帳!”
伴隨著一聲獅子般的怒吼,孫大管家一腳踢在那名護衛身上,那名護衛頓時像石子一樣飛了出去,撞在數十米外一根腰粗的木樁上,撞斷那根木樁後又撞在了一排東倒西歪的護欄上,力道之大,可見他內心有多憤怒。
孫大管家深吸了口氣,明白這件事情有多嚴重,眼瞅著古淩可沒事,這才感到一絲慶幸,帶著歉意,對古淩可抱拳笑道:“古少爺,剛才讓您受驚了。”
古淩可沒損失什麽,隻是柳家護衛被刺殺身亡這事讓他很生氣,但孫家損失更大,群獸暴動,飛行獸場被毀,重建的話需要極大的財力物力,而這場大災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他沒說什麽,隻是擺了擺手。
“今天的事先到這兒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眾人很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隻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走了過來,一身青衣,麵色紅潤,兩眼炯炯有神,顯得很有精神。
一見老人麵,孫大管家立馬彎腰行禮,神態恭敬地叫道:“大長老。”
老人不是別人,正是柳家大長老,在玥鎮擁有很高的威望。他“嗯”了一聲,看了一眼混亂的飛行獸場,說道:“今日之事,到底與我柳家脫不了幹係,還請管家通報一聲,我願親自上門請罪。”
孫大管家是個聰明人,一聽就知道大長老要與孫家家主商量的不是獸場被毀,而是跟鍛造師穆峰有關的事,立即說道:“這是在下的榮幸,大長老這邊請。”
大長老“嗯”了一聲,看著古淩可說道:“小可,你先回去,這件事情,我自會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