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交易
寧家。
恢宏如宮殿般的寧家客廳坐著不少人，坐在中間的兩個人當中，一人是一身華麗的穆峰，另一人是個威嚴的中年人，兩人下方，寧家眾長老及寧家大少爺寧俊、二少爺寧逸依次而坐，氣氛嚴肅又壓抑。
“我說了，兩百顆靈核。”穆峰緩緩開口，語氣平淡，隻是任他再如何掩飾，也掩飾不住聲音裏的那份倨傲，如高高在上的王者睥睨眾人，完全沒把寧家人放在眼裏。
靈核，天地靈物，集龐大靈氣於一體，不止是布置法陣的必需品，還是世間最常見的提升修行速度的寶物之一，對於剛開始修行的人來說，煉化一顆靈核，可將修行速度提升一倍。
修煉出靈源後，雖然修行速度不如修煉靈氣時誇張，但靈核內蘊含的龐大靈氣對修行者還是擁有難以想象的好處。隻是靈核生於天地靈氣濃鬱處，經數十上百年才能生出一顆，有的靈核甚至數百年都無法生成，其珍貴之處可想而知。
客廳內一片沉寂，靈核生成時間過長，別說兩百顆，就是二十顆都很難在鎮裏尋到，穆峰這般獅子大開口，即使寧家號稱玥鎮最大家族，也禁不住這種揮霍。
穆峰旁邊的中年人輕咳一聲，沉聲道：“穆先生也知道，靈核這等天地靈物極難尋到，價格又不菲，一個月內尋到兩百顆靈核，有些強人所難吧？”
穆峰嗬嗬笑了，擺弄著戴在右手中指上一枚用寶玉精心雕琢成的紅色戒指，說道：“寧家主此言差矣，寧家身為玥鎮最大家族，日進鬥金，想必湊齊兩百顆靈核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中年人不是別人，正是寧家家主寧彪，他淡淡一笑，目光波瀾不驚地說道：“穆先生自京城來，應該比我更清楚靈核的狀況。當今世人，哪個不想得到靈核？對世人來講，靈核是比兵器更搶手的寶物，有些地方，一顆靈核的價錢比一件良兵還要高。”
穆峰麵色微沉，寧彪說的是實情，京城一把精鋼刀賣八兩銀子，一顆靈核卻要十兩銀子，比精鋼刀還貴二兩，然而身為鍛造師，說出去的話怎能收回？他微抬眼眸，望向寧彪，嗬嗬笑道：“寧家主的意思，是想用靈核換兵器？”
寧彪同樣抬起眼眸，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穆峰，說道：“那就看穆先生的意思了。倘若先生願意，我寧家自當全力以赴，為先生尋找靈核。”
“好！”
穆峰痛快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背負雙手，目光傲慢，掃視了客廳眾人一眼，說道：“一顆靈核換一件精鋼器，寧家尋到多少靈核，我便為寧家打造多少精鋼器，如何？”
客廳眾人臉色稍緩，都在暗中鬆了一口氣。寧家為擴張勢力，足足準備了數十年，而今終於等到機會，打算吞掉鎮上其他幾大家族的產業，這種節骨眼上怎麽能出問題？
“既然先生如此爽快，我寧家自當全力以赴。”寧彪也站了起來，目光含笑地說道。
穆峰對寧彪拱了拱手，也不看兩旁眾人，獨自離去了。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寧彪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
“爹，這個穆峰太過分了。”寧逸站起來叫道，一激動，被古淩可踢斷的右腿又疼得他呲牙咧嘴。
寧彪冷冷一笑，看著門外那道消失的背影，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詭笑，說道：“放心，現在被他吞進去的，遲早要給我吐出來。”
寧俊略一沉思，問道：“這個穆峰要這麽多靈核幹什麽？”
靈核蘊含著龐大的天地靈氣，一個下靈境修行者煉化一顆靈核需要一個月的時間，穆峰雖是鍛造師，卻隻有下靈境修為，要把兩百顆靈核全部煉化得到什麽時候去？
寧彪搖頭說道：“不管他幹什麽，隻要他留在寧家，肯為我們鍛兵，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那靈核的事怎麽辦？”一位長老問道，兩百顆靈核，即使拿出真金白銀也沒處去買，更何況寧家從沒做過賠本的買賣。
寧彪一雙泛著精光的眼眸裏閃過了一絲狠辣，冷笑道：“柳家不就是做靈核生意的嗎？”
此話一出，眾人大驚，玥鎮七大家族關係向來不怎麽好，明爭暗鬥是常有的事，但真將手明目張膽伸向其他幾大家族是一件極冒險的事。寧家準備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侵蝕其他家族產業的機會，若是因靈核跟柳家提前起了衝突，未免太得不償失了。
寧彪身旁，一位長老皺著眉頭說道：“兩百顆靈核，數量太大了，貿然對柳家動手，恐怕會驚動京城那邊的柳氏宗家。”
玥鎮的柳家隻是京城柳氏宗家在此地的一處產業，光這一處產業就可與鎮裏其他幾大家族爭雄，可見柳氏宗家在微瀾國實力有多強大。
身為寧家家主，寧彪怎麽會想不到這一點，卻是淡淡一笑，說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真要驚動了京城那邊，我們前麵不還有個鍛造師擋著麽？”
寧彪在廳裏來回踱了兩步，忽然停住，看著身旁兩位長老說道：“這件事要做得幹淨利落，絕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萬一躲不過，就把禍水往那位大鍛造師身上引……”
深夜，柳家。
二長老不給古淩可煉化星石，這讓古淩可鬱悶了一天，對梓琳抱怨了一個晚上，到三更時還在拍著桌子數落二長老的不是。
當桌子被古淩可拍第一百四十八次的時候，古淩可終於埋怨累了，這才走出梓琳房間，伸了個懶腰，打算回去美美地睡上一覺。就在這時，他目光一瞥，猛然發現一道身影從庭院外閃了過去，速度快得像一陣風，借著夜幕的掩飾朝柳家深處跑去了。
那道身影速度太快，古淩可以為自己眼花了，正打算抬手揉揉眼睛，又見幾道身影從庭院外閃過，衝向了柳家深處。
“有人潛入。”
這是古淩可腦海中閃出的第一個念頭，他轉身看著梓琳房間，發現燈已經熄了，想了想，沒打攪梓琳，一個人跑出庭院，向那幾道身影追去。
玥鎮七大家族裏，柳家是做靈核生意的，掌握著所有靈核的生產與流通。靈核為天地靈物，經數十年、上百年長成，在人們發現其生長規律後開始尋找靈氣濃鬱之地，借特殊種植手法種植靈核，從而使靈核產量翻倍增長，如今市麵上流通的靈核絕大多數是人工培養出來的，自然長成的靈核幾乎沒有。
柳家當初在玥鎮開設產業，看中的正是柳家後山適合靈核生長的天然優勢。後山擁有非常濃鬱的靈氣，柳家經過多年秘密開發，使之變成了一處完美的靈核產出地，但直到近些年靈核出世，這一產業才廣為人知。
那幾道身影衝向的地方明顯是柳家後山，擺明了衝著靈核去的。柳家以前發生過盜取靈核的事，自那以後，後山戒備森嚴，很少有外人能夠靠近，可不知為何，今夜的後山居然沒看到一個柳家護衛。
當古淩可趕到靈核室外時，激烈的打鬥聲已經撕破了夜晚的寧靜。那是兩道正在激戰的身影，一人是柳家二長老，另一人一襲黑衣，在夜幕的遮掩下別說相貌，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黑衣人與二長老實力相近，都是上靈境級別高手，兩人相戰，僅僅數招，青石板鋪成的地麵便被震出了十餘道裂痕，其中一塊青石板更是被二長老一拳打得粉碎。
“二老頭！”
見黑衣人與二長老同時退卻，古淩可跑到二長老麵前，看了一眼站在十丈外的黑衣人，壓低聲音問道：“靈核室的護衛呢？”
“去追入侵者了。”二長老目光如電，氣喘籲籲，看得出來，麵對黑衣人這等高手，他這一戰打得著實辛苦。
古淩可心想對方果然有備而來，在他身旁，二長老一臉嚴肅地看著黑衣人，明知對方為靈核而來，依然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朋友夜闖柳家所為何事？”
鎮裏突破上靈境的高手不過十幾位，二長老對每個人都了如指掌，但和眼前這名黑衣人交手這麽長時間，他依然沒看出對方身份，可見黑衣人隱藏得有多深。
黑衣人嗬嗬一笑，聽起來隻有四十多歲，聲音卻極其渾厚，“嗡嗡”之聲傳來後，不止古淩可，就連二長老也感到一陣耳痛。
“聽聞柳家是做靈核生意的，小弟最近手頭有些緊，想向老哥借幾顆靈核用用。”黑衣人有些偏瘦，樣子很隨意，根本不像在夜闖柳家。他漫不經心地站在那兒，如同一棵隨時會被風刮倒的幹枯的樹，身上散發的氣息卻極度危險，二長老思忖著自己全力出手也未必打得贏此人。
二長老臉色沉如水，將右手背在身後，示意古淩可後退，淡笑道：“朋友想要靈核可以商量，好不容易來一趟柳家，不如我們坐下詳談，如果合適，我可以給朋友一個滿意的價格。”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來，嘲弄地看著二長老，說道：“等我進了你們靈核室，靈核還不是隨我拿？價格，還不是由我定嗎？”
“照這麽說來，是沒有談判的餘地了？”二長老眯著眼睛，一張布滿皺紋的老臉上，每道皺紋看起來都在笑。
黑衣人背負雙手，嗬嗬笑道：“此言差矣，如果老哥肯送幾十顆靈核給小弟，小弟自然不會再為難柳家。”
“哼！”
伴隨著一聲冷哼，二長老身上氣息暴漲，一聲怒喝，猶如一頭怒獅，如疾風般朝黑衣人衝去，留給古淩可的隻有一句話：“小可，去把護靈陣打開。”
古淩可“噢”了一聲，這才發現一向沒關過的護靈陣居然沒啟動。護靈陣是柳家花重金請微瀾王室供奉的一位四品符文師銘刻的，一旦啟動，能將靈核室與外界完全隔開，威力極大，即使地階下品豪強境級別的高手到來，也拿護靈陣沒辦法。
靈核室在後山腹地，護靈陣正設在靈核室內，偌大一座靈核室，進入後直麵一座祭壇。三米寬的祭壇，高有兩尺，表麵雕刻著玄奧至極的花紋，一道道深十寸，像是有人用刀在偌大的祭壇上亂刻一番，繁複卻不顯雜亂。
古淩可一躍近十米，正好跳在了祭壇中央，伸手按在了讓人眼花繚亂的花紋上。護靈陣作為靈核室最強大的防禦措施，重要性不言而喻，這樣的法陣隻有柳家兩位長老知道怎麽啟動，但古淩可以前為了從靈核室偷一、兩顆靈核出去賣錢，沒少在這座法陣上花心思，早將法陣研究了個透徹，如今對這座法陣，他比二長老還熟悉。
一道精純磅礴的氣息從古淩可手下出現，本該向四周擴散，溢滿整座法陣後如被風拂動的輕紗般飛出法陣，穿透石壁，溢滿整個山洞，然而古淩可愣了一下，因為那道氣息滲入法陣後沒有反應，守護了靈核室這麽多年的護靈陣，竟然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