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陌希睿的話，讓陌希辰察覺到不對，陌希辰趕忙跪下。
“皇上，臣弟惶恐。此事都是因為臣弟，還請皇上饒恕臣弟的魯莽。”
陌希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陌希辰，繼續說道：“死罪可免，可是活罪難逃。皇弟，此番大動幹戈，皆有你而起。你現在就去領五十大板，權當為你的行為負責吧。”
“皇上……”
雲歌想要說什麽，陌希睿大手一擺：“就這樣決定了，立刻交給程將軍處理！”
雲歌擔憂地看向陌希辰，陌希辰卻回以安慰的目光。
他不怕挨板子，他怕的，是她死。
士兵們進來，架起陌希辰，江浩忽然站出來：“皇上，此舉萬萬不可。”
陌希睿正在氣頭上，卻不想打斷他的是江浩。牙根癢癢地問：“為何？！”
“明日便是正式交鋒了，端王還需統率北軍，此刻若讓端王受傷，明日，怕是不能擔起這樣的重責了。不如，將這筆責罰記下，待大戰凱旋之後才進行論道。”
陌希睿雙眼微眯：“愛卿說得有理，想不到，跟隨端王幾日，倒讓你學會了怎樣思考。”
江浩忐忑地低下頭：“臣，臣隻是為了大王著想。”
陌希睿搭在椅把上的手，反複地攥著。
他竟然忘了，這個江浩，也是喜歡鍾寶青的一員。他給了他太多的機會，才會讓江浩產生這種不該有的情緒。是他，太過疏忽了。
“既然這樣，就都下去吧。至於雲歌，需要嚴加看管。若是她出了什麽紕漏，所有看守她的士兵，都要一同陪葬！”
江浩用餘光看了眼一旁的雲歌，小心翼翼地回答：“是，臣遵旨。”
……
鐐銬被解下，雲歌動了動手腕，這數十斤重的鐵鏈掉在地上，砸出了很大的聲響。
江浩俯身拾起鐵鏈，收了起來，“隻有一炷香的時間，還請端王抓緊時間。”
陌希辰點頭，目光變得深沉。
同樣身為男子，他能夠看出江浩的擔憂和無奈。能夠冒著被處罰的風險，江浩這樣做，很難。
“多謝。”
江浩走後，陌希辰立刻上前，抓住雲歌的手腕仔細查看。
就算雲歌會些皮毛功夫，這男人都會畏懼的鐵鏈放在身上，也定然會受傷。
雲歌不習慣想要掙紮，陌希辰粗眉一皺：“別動，讓我看看！”
看到手腕上的一抹紅，陌希辰心疼地握在手心裏，輕輕地揉搓。
“不是告訴你在國寺裏不要出來嗎？怎麽突然一個人跑過來了！陌希睿會殺了你，你不想活了？”
“他殺我一次，肯定會殺我第二次。我不怕。”
“說什麽胡話！你死了，我如何活下去！”
此話一出，陌希辰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趕忙改口：“你攤下了這些爛攤子，就想一走了之，這世上，哪有那麽好的美事！”
雲歌強忍住笑。
“我這次冒險，可還是值得的。在來此之前，我發現了一條捷徑。”
雲歌將通往國寺的密道告知陌希辰，陌希辰聽得仔細，到最後，幾乎喜出望外。
他一把抱住雲歌，“寶青，你可知道，你帶來的消息，會幫助多少人免於死難。你做得很好！”
被陌希辰抱在懷裏，雲歌快喘不上氣。
她驚慌失措的表情，瞬間被幸福的笑容所取代。
原來，放棄，也是一種幸福。
……
夕陽西下，旭日東升，很快，便到了開戰的時刻。穆滄溟主守，陌希睿主攻，兩人打得不可開交。原本繁榮的閩城，儼然人間地獄。
主力軍分三路，三麵合圍，閩城看似落入了敗局。
穆滄溟站在城樓上，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他知道，自己的處境是如何的危險，可是依舊站在前線與將士們浴血奮戰。有他助陣，即便這仗打得艱難，將士們依舊信心十足。
“大王，朱將軍的人已經在後退了。對方的裝備十分精良，與我軍不相上下，為了減少人員傷亡，防線已經退到十裏之外了！”
穆滄溟深沉地嗯了一聲。
不用這通訊的小兵說，他站在城樓上，已經看得十分清楚。
楚明的軍隊果然不容小覷。是那種，稍不留神，就會敗在他手下的軍隊。
“國師那邊如何？”
穆滄溟問身邊的小將。
小將信心滿滿地說：“大王放心，國師已經準備好了。就等對方到了那範圍，我們便可出擊了。”
穆滄溟點頭，心裏卻是捏了一把冷汗 。
若非楊牧可獻計，他今日要麵對的，便是一場硬仗了。
陌希睿的人乘勝追擊，士氣越來越高漲。鼓聲已然鳴了數次，幾次衝鋒下來，對方早已上氣不接下氣，隻剩下逃竄的份了。
左右副將都興奮不已。
“哈哈，皇上，我看那冥國也不過是徒有虛名，在我軍麵前，他們已然丟盔棄甲了！”
“是啊是啊，還是皇上禦駕親征，給將士們了信心，所以才會多番大獲全勝。皇上，不如一鼓作氣，直接殺到冥國都城裏去，讓穆滄溟看看，和我楚明叫板的下場！”
此言一出，得到了大家的應和。
一時間，整個戰場上響起了壯烈而渾厚的呐喊聲。
陌希睿卻出奇的冷靜。
並非他不願盡早得到勝利，隻是這勝利得到的太過容易，著實讓人感到不安。
他擺了擺手，此起彼伏的聲音才漸漸消散。
“今日就到這裏，回營。”
“什麽？為什麽回營？”很多人不理解：“皇上，現在對方正弱，如果乘勝追擊，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或許，我們今日便可以走到京城城門之下。穆滄溟此人十分厲害，給了他喘息的機會，再想要找回現在的局勢，就來不及了。”
提起穆滄溟，陌希睿那種不安便越發深刻了。
穆滄溟是那樣厲害的角色，可以與先皇一同打下湘國那樣難對付的角色，怎會如此輕易，就讓人奪了他的江山？
回想起前因後果，陌希睿越來越覺得，這其中有許多蹊蹺的地方。
他太過得意，太過放縱，偏偏此刻雲歌自投羅網。
雲歌想要得到什麽？
不對，很不對！
“通知三軍，立刻撤退！”
陌希睿調轉馬頭，其他人滿心疑問，還沒來得及問。
就聽通訊士兵來報：“報——皇上，皇上不好了！我左路軍遭到埋伏，敵軍勢不可擋，此刻，怕是已然全軍覆沒了啊！”
陌希睿額角的青筋暴跳：“你說什麽！”
……
左路軍。
作為主將的江城萬萬沒想到，他會陷入這樣的圈套。分明已然攻到了城門下，卻被一股銳兵偷襲身後。江城還未反應過來他們是從何處出現的，就已經被包抄了。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自己人倒下，江城的心底越發絕望。
鈴鐺聲響，他縱身一躍，想要逃走，卻被一隻健碩的馬兒攔住了去路。
馬上，穆滄溟身著黑色鎧甲，就如同地獄來的羅刹，讓人望而生畏。夕陽的光輝映照在他的身上，非但沒有為他增添光輝，反而顯得那張深邃的臉越發陰霾。
“你，你……”
“江城。”穆滄溟唇角微勾：“今日我來，是為了取你首級。”
江城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是在穆滄溟麵前，完全沒有任何招架的能力。大戰了一天的他，本就疲憊，如今，更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跌在了穆滄溟的刀下。
銀刀閃著死亡的光輝，江城咬牙問道：“為什麽殺我？”
“因為，你傷害了不該傷害的人。”
手起刀落，一條鮮血灑在了荒郊野嶺之中。
這時，雲歌從人群中跑了過來。
在得知穆滄溟提前行動時，她便再也忍不住，想要過來看看情況，卻沒想到，看到眼前這一幕。
“穆滄溟，你做什麽！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殺任何人的嗎？”
“不殺任何人？發動這場戰爭，就必須有人犧牲。”
“他們都是些無辜的人，各為其主而已。你屠殺了這麽多楚明人，豈不是為後世結下恩怨？！你真是太糊塗了！”
雲歌看著滿地的屍體，忍不住想要嘔吐。
穆滄溟，是她見過的，最殘忍的人了。
這裏，幾乎可以用屍體遍野來形容。
雲歌狠聲說道：“若知道你是這樣殘暴的君主，我定然不會讓你知道我的計劃！”
麵對雲歌的職責，穆滄溟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大笑起來。
“鍾寶青，我真的很佩服你，能在仇人麵前說饒恕。但是我不行。此人是瑾墨的人，多少次，他都暗地裏陷害我，今日讓我抓到，你覺得我會放過他嗎？哦，對了，如果我沒記錯，就是他，在綺繡宮日日折磨你，讓你說出那虎符的下落的吧。為了得到你的靈魂，完成他們的勾當，他定然無所不用其極。今日，我也算為你報了仇了。”
雲歌緊咬著唇瓣。
穆滄溟說的沒錯，她的確很想殺了江城。
可是，不是現在，不是用這種方式。
她已然答應了江浩，不會傷害他的幾個兄弟，更不會讓陌希睿受到傷害。可是，現在，這一切貌似都偏離了軌跡。
“雲歌，你還是盡快走吧。”
楊牧可緩緩走來。
她的身上還沾著血，看樣子，是和穆滄溟一同殺過來的。
雲歌下意識地躲閃，楊牧可也識相地不再近前。
“你的想法太過理想。雲歌，你該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答應你，不會再殺其他人，可是，他們遭受到終身監禁，就是你想看到的嗎？江城此人必須死，這點沒有任何餘地。你還是回去吧，離開久了，端王該擔心了。”
“你答應過我……”
“雲歌，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雲歌身邊的小護衛也在催促：“雲歌姑娘，該走了。小的答應過端王，要仔細照顧您。若是有人發現你不在營地了，小的可是擔待不起的啊。我們還是盡快回去吧。”
雲歌沒有辦法，隻得離開。
臨行前，她回頭補充道：“冥王，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當初的承諾。凡事，適可而止！”
穆滄溟依舊是那以副冰冷麵容，以作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