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這並不是你的錯。其實，楊夫人應該是高興的。因為，她的妹妹還活在這世上。”
“隻恨上官雲梅那個賤人，還活在這世上。她是坑害姐姐的罪魁禍首，而後為了讓姐姐永遠離開王宮，竟派殺手前來行刺。我定不會放過她！”
雲歌拍著她的後背，微歎一口氣。
說到底，上官雲梅也是個可憐人，隻是可憐之人，也有可憐之處。這份債務，她注定是要還的。
楊牧可擦了擦眼淚，想要將帕子收回去。
忽然，她的動作頓住。
“這是……”
“什麽？”雲歌好奇。
“這個味道……”楊牧可將帕子湊到鼻子前嗅了嗅。
“這……難道是……”
她趕忙擦幹了眼淚，把身旁的燭台拿過來。
帕子在火焰的熏烤下，漸漸發黃，上麵的鴛鴦圖也漸漸模糊開來。
來回幾次，那色彩最終匯聚成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雲歌瞪大了眼睛，楊牧可也是這般。
“姐姐，竟然在這帕子上，留下了字……”
仔細閱讀之後，楊牧可異常激動。
“這，這是扳倒上官雲梅最好的鐵證！這是姐姐留下的！是姐姐留給我的！”
雲歌點頭：“有了那個東西，上官雲梅便逃不掉了。就算陌希辰念及昔日情誼，也不可能饒恕她這樣的罪過！”
楊牧可將帕子緊緊抱在胸前，看著姐姐的畫像，她粉唇緊抿。
終於，等到了這個時刻。
……
戰爭一觸即發。很快便蔓延到了閩城。閩城在冥國都城外百裏，可謂冥國的最後一道防線。陌希睿手中的都是精騎，個個都是打仗的好手。楊牧可的藥物，的確讓他們的幹勁減弱了許多，可想要達到那預想的效果，卻十分艱難。
為了誘敵深入，麻痹敵人，穆滄溟特地從中放水，這才形成了如今的局麵。
房間內，楊牧可站在沙盤前麵，仔細地研究著。穆滄溟命人製造沙盤之時，也讓人為國寺鑄造一盤一模一樣的，被鎖在隻有楊牧可才能走進的房間。現在，楊牧可破例讓雲歌也進入。
站在沙盤麵前，雲歌也滿麵凝重。
其實，她並不信任穆滄溟。
不為了別的，隻因為，唯一能夠控製他的雲瑤已經不複存在了。
一個沒有任何牽掛的男人，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在江山麵前，更沒有義氣可言。
如今，陌希睿和陌希辰都在他的掌控範圍內。這唇亡齒寒的道理，讓雲歌不寒而栗。
掀眸，楊牧可銳利的眼神，讓她越發不安。這個女人，能夠得到穆滄溟的器重，並非是偶然。除了男女之誼，怕是真的有許多其他的成分在裏麵。這沙盤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證明。
“閩城地勢複雜，表麵上，我們處了劣勢，其實，大王是想給他最後一擊。”楊牧可徑直分析道：“在冥國，中心國和其他附屬國之間已經形成了很密切的關係。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如今，陌希睿的戰線延綿太長，這對我們而言，是有利的。”
“可是，雖然有利，卻還是勝負難分。不要忘了，陌希睿也有他的準備。”
雲歌的話，讓楊牧可抬起頭。
“的確，他是個很有能力的男子，可以這麽快研製出攻克我的解藥。陌希睿的手下人才輩出，的確是不容小覷的。可是你也不要忘了，這裏是我們的地盤。還記得之前帶你去的密道嗎？雲歌，這次，我要你離開國寺。”
“離開？”雲歌不解：“為何？”
“雙方都是打著你的名號出師，那些將士不明事理的也有許多。陌希睿已經到了閩城，這周圍的形勢便越發複雜。國寺雖守衛森嚴，也未必能夠抵擋得住那些有意要你性命之人。還記得那日在外麵等著取你首級的朱哲嗎？你的名聲在外，在冥國，像這樣的人比比皆是。所以，你必須離開。”
楊牧可拉著雲歌，在地圖上一劃。
“這條路，一直通向王宮。在那裏，會有人接應你。在大王的處所，你才是最安全的。”
雲歌沉吟了片刻，問：“那麽你呢？你跟我一起嗎？”
楊牧可搖頭：“我有我的使命。”
她從袖口中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疊起來，交給雲歌。
“這個是姐姐留給我的那條帕子。雲歌，等待時機，將她交給陌希辰。姐姐留下的遺憾，我希望你能幫我完成。”
雲歌不敢接，“為什麽你不親自去？難道你不想親自扳倒上官雲梅嗎？”
“怎麽，你怕我接機殺了你？”
楊牧可的玩笑，讓雲歌不禁後退一步。楊牧可搖搖頭，無奈地解釋：“不要忘了，你的功夫，可是我恢複的。大王始終認為，我是想殺了你。或許，連我自己都覺得，會殺了你。其實……”
她撫上雲歌的肩膀，雲歌頓時覺得體內的真氣全部順暢地流通起來。
感受到雲歌身體的回應，楊牧可唇角微勾：“其實，我隻是死馬當活馬醫，現在的你，怎麽也恢複了過去的七成了。要麽雲瑤回來，要麽她的身體回來。也不知是她成全了你，還是我的幻術起了作用。雲歌，現在的你，可不是誰都能輕易接近的。若我真的想要殺了你，何必等到現在呢？”
“是你，你醫治了我？”
“這是我偶然之間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閉關之日，我潛心研究，可是隻能參透其中的三成。這是一套十分複雜的幻術，稍有不慎，不僅被施術者有性命之憂，甚至施術者本身都會卷入這種漩渦。我的幻術被穆滄溟打斷，他也因此受到牽連。現在他身上有傷，和陌希睿的仗又是一場硬仗，我必須去幫他。就算不能勝利，我也要陪在他的身邊。”
楊牧可的眼眸中，全是堅定。
雲歌釋然地點頭，心裏已然在嘲笑自己太過小心翼翼。
她提防著所有人，結果，反而是自己過於敏感。
“好，我知道了。我會按著你的安排去做。隻是楊牧可，我希望，能夠看著你親自用著帕子去為你的姐姐討回公道，明白嗎？”
楊牧可點頭。、
“我也希望，你能替我照顧子軒。他能將你視作親人，這是讓我無比羨慕的。那孩子定然恨極了我，照顧他的重任，就隻能拜托你了。”
“我會的，你放心吧。”
借著月色，雲歌出發了。楊牧可剛剛小心翼翼地將密道關上，就聽見外麵空懸來報：“主持大人，那位朱大人又來了，請求主持大人相見。”
楊牧可冷哼：“這個朱哲，不愧是狗鼻子，來得可真早啊。讓他去會客廳吧。”
楊牧可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前去會客廳了。
廳內，不僅有朱哲一人，還有朱丞相的弟子們，都是冥國首屈一指的官員，在政壇上有著足以主導大局的地位。原本就不算寬敞的會客廳，此刻顯得十分擁擠。
楊牧可走進，眾人立刻恭敬地站起身來。
朱哲拱手：“國師。”
“二公子。”
楊牧可並不打算給他們麵子，邁著大步走到了上座，穩穩地坐在了上麵。眾人麵麵相覷，想了想，也都坐了下來。
朱哲笑著搖搖頭，繼續說道：“國師是聰明的人，那麽在下也就不繞彎子了。我們今日前來打擾，隻是想要見到王後娘娘。”
“二公子有心了，還特地在宮裏弄到了這份文書。隻可惜，沒有大王的口諭，我沒有權力帶領各位去後山，更不知道，你口中所說的王後娘娘是何許人也。”
“大王那日大婚，國師不在，不知道她的樣貌也是可以理解的。隻是，此女乃是湘國的皇族，是我們共同的仇人之女。她隻是剛剛來到我冥國，大王就下令將我父親監禁在天牢之中。此女禍國殃民，隨即引發三國動亂。這樣的人，我必須將她控製起來。”
楊牧可撓撓頭，困惑地問：“二公子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您是想說，大王昏庸，會被一個湘國的遺孤收買。還是想說，我冥國的王後娘娘，是天下人殺之而後快的賤婢？二公子，您可是冥國丞相的公子，這話可不要亂說啊。”
分明知道，楊牧可隻是在拖延時間，可是她的這話，朱哲卻無法反駁。
“國師說的是，是在下一時口不擇言。可是，國師乃是我冥國的國師，有通曉未來的本事。那麽就請國師在我等麵前占卜，看看此戰是吉是凶，還有王後是否會亂我冥國。若國師占卜得準確，我等自然會放過她，可若不準……”
楊牧可微眯雙眼。
“二公子，這場仗可並非一朝一夕。難不成，你要等到勝負分曉，再離開我國寺不成？”
“可這是唯一能夠確保我冥國不會被這小女子坑害的最好方法，還請國師即刻為我們占卜。”
雙方對峙，各不相讓。倒是讓坐在一旁虛張聲勢的眾人捏了一把冷汗。
冥王有過特殊的規定，未經他本人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國寺，更不允許擾了國師的清修。原本隻是為了給楊牧可離開前往端國的事實找一個合理的解釋而已，這規矩也就綿延到了現在。可此時此刻，卻成為守護雲歌的一道利劍。
朱哲眾人尋了許多途徑，才勉強弄到一份特赦牌，這才進入了寺中。
正如他們所料，楊牧可這關，卻是個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