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出手相救
瓦片掀開,堂內,上官傲正和一位不知名的官員相談甚歡。
“這次,我命所有人聯名上書,數罪並罰,就不信那小丫頭不死!”
“是是是,隻是一個女奴,就敢不將王後娘娘放在眼裏,當真是該死。丞相放心,下官已經部署了手下,足足幾十個折子,就不信大王此番還能繼續包庇那個女奴!”
“嗯,做的不錯。”上官傲滿意地點點頭,“這些年來,我一直忍氣吞聲,許多事情並不計較,隻希望我唯一的女兒在宮中能夠平安。可陌希辰卻始終不知收斂,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限製我的權力。那焦坤元算什麽東西,仗著是周夫子的學生,是陌希辰的同窗,便不講我放在眼裏!當年,若不是我輔佐在先,一個黃口小兒如何能平定湘國之亂!然則陌氏母子卻不知感恩戴德,反而搬出一個晚輩與我比肩而坐,還賜為左相……”
“丞相大人說的極是。左為尊,這本末倒置,當真是讓人心中不服啊。”小眼睛打量著上官傲的神色,見他是真的對當今形勢有意見,便放低了音量,怯怯地問道:“大人,下官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二人同朝為官,名為一朝之臣,實則與兄弟無二,有什麽話,盡管直說!”
“丞相大人厚愛了,既然大人如此說,那麽下官便直言了。”
起身,關上房門,確定沒有第三個人聽到他們的對話,他才重新做到席子上,坦誠相言。
“不瞞大人說,那天朝來的杜使者,來過下官的府上了。可丞相事先有過命令,您的人,誰也不許親近使者,下官便沒有多留。隻是,那使者口中的話,下官覺得有幾分道理。”
“哦?什麽話,說來聽聽。”
“天朝物產豐盈,百姓安居樂業,之所以屢次遭外敵入侵,其實是前朝餘孽所為。如今,整個楚明形勢大好。天朝太後與聖上一早便有與王後結識之心,既然此次使者親自登門造訪,為何不趁此機會,與他們多多親近?”
“更何況,親近不等於投靠。大王與太後待王後是怎樣的態度,想必丞相大人一直看在眼裏。即便王後與大人您再過忠心,也敵不過當年坡東城把持朝政留下的禍端。前有楊夫人後有美姬,現下又來了個雲歌。王後在宮中的生活,當真是……哎……”
“你說的,我又何嚐沒有想過……”
被說到痛處,上官傲麵露痛苦。
王後是他的女兒,他隻有這麽一個女兒,卻在深宮中過得那般不開心,任憑哪個父親都會心疼的。
可是,這都是女兒自己的選擇。
每每他入宮探視,女兒都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是沒有辦法的。
可若是迎合了杜使者,便是與天朝親近,與大王的敵人親近。
即便陌希辰待他們父女前後不一,可許多大事情上,並沒有避諱他們母女,這般不義之事,他又怎會去做。
“好了,這些話,在我這就算停止了。我們是大王的臣子,是端國的臣子,即便同樣隸屬於楚明,也該分得清內外。那杜凱一看便知不是善類,且看他對雲歌不依不饒,就足以見得此人心胸有多麽狹隘。與他合作,若是日後有所不合,豈不是自討苦吃?”
“丞相大人,下官隻是覺得……”
“不要再說了,”上官傲冷眉:“我不管杜凱許諾了你什麽,隻要老夫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允許自己的人做出這樣危害端國之事!”
被上官傲訓斥,那位不知名的官員隻好慚愧地低下頭去。
雲歌微歎一口氣。
不論上官傲父女曾經做過了什麽,現下,他們對陌希辰也稱得上忠心。隻可惜,一招走錯,步步皆錯。他們失誤就失誤在,當初要借著坡東城上\位。否則,憑借王後的姿色,想要博得陌希辰的喜歡,又怎會困難。
放回瓦片,雲歌剛想飛下屋頂,到地圖上的密室裏細細查看,卻不想,庭院裏忽然傳來一聲尖叫:“是什麽人!”
咣當——是瓷盤破碎的聲音。
雲歌轉身,隻見一個侍婢正捂著嘴巴站在庭院中,驚恐地看著自己。
雲歌暗叫一聲不好,趕忙向戒備最鬆懈的偏門方向跑去。
可這一聲,恰好驚動了看家護院。隻見十幾人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此刻全都圍在了上官傲的房前。
雲歌麻利地撕下裙上一角,將自己的麵容遮蓋得嚴嚴實實。
為首的指著雲歌大喊道:“何方小賊,竟敢潛入丞相府!”話音未落,人已經越上屋頂來。
雲歌的內傷尚未恢複,又隻會一些拳腳功夫,哪裏敵得過丞相府的高手?一個拳風襲來,雲歌側身將將躲過,卻重心不穩,直直地摔下屋頂。
滾落在雪中,雲歌顧不得疼痛,因為其他護院已經圍了上來,拔\出刀劍準備將她手刃。隨手執起地上的木棍,迎上對方的攻擊,木棍猶如一張薄紙般不堪一擊,頃刻碎裂兩段,連刀鋒下的長發也隨著砍下一撮。
上官傲聞聲出來,見雲歌是從屋頂上滾下的,頓時怒不可遏。他們之間的對話,全部被這個蒙麵女子聽到,若是傳到了陌希辰的耳朵裏,定會招來禍端。
不由分說,他指著雲歌大聲命令道:“都給我聽著,替本丞相殺了她,能取她項上人頭者,本丞相重重有賞!”
聽到有賞,護院更加賣力了,刀刀奪人性命,雲歌手無兵器,躲過一道奪命砍,又迎來了另一個殺人刃。
本計劃著,趁此機會查清楚丞相的底細,不想,才剛剛開始,竟這樣輕易被發現了。
雲歌滾在雪地裏,一條利刃橫割在她的手臂上,立刻劃出一道血痕。鮮血滴落在潔白的積雪中,顯得分外嫣紅。
陌希辰隱蔽在廊中的梁上,見此情景緊緊攥著拳頭。
他本可以不救她的,可看著她被這麽多人圍攻,他還是有些不忍。尤其是被那抹鮮紅刺到,陌希辰咬緊牙關,猶豫片刻,還是遮上麵頰,跳了下去。
“廊上有人!”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半數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陌希辰手指玉扇,隻是輕輕點過,圍上去的人便紛紛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飛身到了雲歌身邊,雲歌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陌希辰已經架上受傷的她,向門前奔去。
陌希辰的武功高深莫測,前來阻攔的人形同虛設,他單手將她夾在腰間,另一隻手則飛速招架著迎麵襲來的刀刃。玉扇仿佛鐵製的一般,被灌注了內力,砸得乒乓作響卻沒有任何折損的痕跡。
雲歌趁機看向救自己的人,見他蒙麵,心放下了大半。即便陌希辰掩著麵龐,可這麽多日的相處,他身上獨有的淡香,她還是即刻便分辨了出來。
有驚訝,還有一絲惶恐。
她不知道,陌希辰從哪裏跟上來的,也不知道,陌希辰到底看到了多少。她這般在丞相府的屋頂上偷聽牆角,實在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她甚至無法想象,此刻的陌希辰是怎樣看待自己的。
她的身份與目的,又因此而暴露多少……
正想著,身後,一道陰風逼近。數道暗鏢齊齊向他們飛來,雲歌抬腿,狠狠地將那飛鏢踹開。陌希辰回頭時,短鏢已經落地。
雲歌聳肩,“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
陌希辰唇角輕勾,“不要以為這樣我便可以饒恕你,回去,你需要好好跟我解釋一番!”
縱身一躍,一排護院倒地不起。陌希辰夾著雲歌,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了出去。
門前,章淇早已準備好了馬匹,將雲歌丟進車裏,自己也跳了上去。
章淇趕忙馭馬,馬兒嘶鳴一聲,瘋也似的向城外跑去。
一切隻發生在一瞬,待護院起來重追時,馬車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幾個精明的,騎著馬追了上去。上官傲站在大門前,狠狠地拍了下大\腿,那不知名的小官,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無奈,對方已經離開,也不知潛進丞相府多久,有沒有拿到他們的罪證!
馬車顛簸在城外的小路上,雲歌與陌希辰各坐在馬車的一角。陌希辰摘下麵罩,冷冷地看著她,一雙漆黑的眸子,帶著君王獨有的冷傲,直看得她後背生涼,也不肯放過一分。
“雲歌,你究竟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陌希辰冷聲問道:“我讓你和牧可住到將軍府,究竟是對是錯。”
他是堅信她並沒有傷害到杜凱,所以才讓她離宮躲避風頭。可現在,單見她身手的矯健,出手不凡,就不禁讓他懷疑,那日究竟誰對誰錯。
“大王可是看到雲歌做了什麽不該做的?”麵對陌希辰的質問,雲歌沒有一絲懼怕。“大王想要查出真凶,奴婢也想。在將軍府逗留三日,得不到外界的一點訊息。與其坐下來等死,不如替自己謀劃。”
“謀劃?”陌希辰冷哼:“嗬嗬,你膽子倒不小,竟然謀劃到右丞的頭頂上去了。那麽告訴我,你都謀劃到了什麽?潛入丞相府,你又查到了什麽。”
“還未查出什麽。”雲歌失落地低下頭。
原以為杜凱和右丞必定有勾結,否則王後怎會處處都站在杜凱那邊?可剛剛上官傲的說辭,卻分明是洗脫了自己的嫌疑。
不是他狡詐,事先有所準備,對所有事閉口不提,就是他當真廉潔。
而如果是後者,那麽她便沒有必要查找密室,找他與杜凱勾結的罪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