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為己權謀
……
有了那夜的神秘人相助,雲歌的內力再也沒有紊亂過,身體也好得很快。太後將目光全部落在美姬的身上,美姬已然自顧不暇,好在她有承明坊照料,美姬便遣人告訴她,讓她在坊內好生養傷。
雲歌平日裏,也聽到很多關於美姬的傳言。
聽聞,有了太後做樣子,宮裏的人都開始跟她過不去。有些膽大的姬妾,甚至命人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天寒地凍,連煤炭都成了楓天閣最緊缺的物件。而端王從始至終都沒有出麵製止。想來在他的心中,美姬不過隻是他傷痛時療傷的草藥,一旦傷口愈合,便不再需要了。
這讓雲歌不禁想到自己。
陌希睿待她,又何嚐不是這般?
自古君王都是如此,她實在不應該有太多的期盼和怨懟,隻怪她自己看得不深罷了。
正如禹喜所言,世子的承明坊,是這端王宮裏唯一一片淨土。雲歌坐在廊下,聽著正殿內傳來的朗朗讀書聲,仿佛又回到了當年伏在哥哥案桌前一般。
哥哥鍾世楠自小便用工苦讀,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家中獨子的高傲,尤其是對她這位親生妹妹,更是憐愛有加。
每次他回家溫習太學裏先生教給他的功課時,她都會在一旁聽著。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她都是從哥哥那裏耳濡目染的。
當然,最令她和哥哥感興趣的,並非這些文史之事,而是那錯綜複雜的兵法地圖。跟隨父親出使大漠,她和哥哥會因為一張布兵圖爭得麵紅耳赤,當然,得出的結論在父親看來,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而已。然而即便如此,父親也會耐著性子,悉心地教導他們如何謀劃,如何布局,如何以不變應萬變。
每每父親閑來無事看著她,都會長長歎上一口氣,“可惜,我的寶青是個女兒身,否則,定能大有一番作為呀!”
可惜嗎?她並不覺得。
雲歌執起一根枯枝,在雪地中重重地寫上一個‘忍’字。
女兒自有女兒的好處,因為,擁有女兒身的她,能做到很多連男兒都做不到的事!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那夜被陌生人注入了清氣之後,雲歌便耳聰目明起來。所以即便對方已經放輕了腳步,她依舊可以察覺出。
陌希辰示意身後的奴婢都別動,自己則緩緩走上前來。
那日下令杖責,他也是存著一絲僥幸的心理。然而坐在大殿上,遲遲未聽見殿外傳來哭喊,他才發現,自己竟真的有些擔心這個女奴了。
那樣重的刑罰,她連哭喊都沒有,直到行刑的侍衛拖她進來,他才知道,刑罰已經結束了。手指湊到她的鼻尖,微弱的呼吸,讓他鬆了口氣。
隻要活著就好。
他可不想每夜獨守那空蕩的大殿。
似乎自從她來,每夜的勤奮苦讀,便多了幾分樂趣。
緩緩走到她的身後,她柔弱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陌希辰皺了皺眉,輕咳一聲道:“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傷都好了?”
出乎他意料,雲歌的身形一怔,慌張地回過頭,那雙原本就清純可人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層淚珠,看起來更加惹人憐愛了,陌希辰心中一顫,下意識地伸手去擦。可不想,雲歌看清是他之後,竟忽然跪在地上,“奴婢不知大王前來,奴婢實在該死!”
習慣了她坐在他身邊伴讀時那種平易近人,突然這樣生分,倒讓陌希辰有些不舒服。
“起來。”他故意冷了聲音,卻在說出口的一刹那,後悔自己的態度。
分明她是受了委屈的,他應該再溫柔些才是,權當是安慰她嘛。
雲歌弱弱地起身,卻始終低著頭。一個石階的高度,他足以與她平視,雲歌臉上的憔悴與蒼白,他盡收眼底。
“你在做什麽?”
陌希辰一步上前,惹得雲歌慌忙後退幾步,“沒,沒什麽。”
陌希辰看了看她手上的枯枝,目光順勢落在地上。
下一刻,一雙眸子瞬時緊縮起來。
隻見積雪上,正歪歪扭扭地落著兩個字——大王。
那筆鋒上的顫抖,仿佛在說明,她寫下這兩個字時,身體都是顫抖的。
“這是……”
雲歌趕忙跳下雪地中,將兩個字蹭掉。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王恕罪,奴婢並不是有心冒犯大王的!”
陌希辰的唇角不經意地勾起:“本王有說過,要治你的罪嗎?為何寫這些?”
雲歌的眼淚又滴落下來,“奴婢深知,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大王。從前還在心裏責怪大王為何不指封奴婢,讓奴婢受宮中的閑言閑語。此次太後歸來,奴婢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麽不知天高地厚!奴婢再也不敢冒犯大王了,還請大王寬恕奴婢過去的過錯!”
陌希辰眸光頓時沉了下去,“誰說你身份低微?誰說你不知天高地厚!板子沒把你打清醒,反而更加愚蠢!”
她真的認為,他會這樣認為她嗎?為何這整座王宮,竟沒有一個人能夠理解他的心境!
說罷一甩袖口,氣惱地向殿中走去。
然而,還未進正殿,他又停住腳步。掃了眼兩側如同擺設一般的幾個人,他怒吼道:“你們都是瞎了嗎?她受那麽重的傷,你們怎麽可以讓她一人在外麵吹風?我將你們放在承明坊,可不是讓你們白吃飯的!”
殿門前的幾個宮人一聽,頓時哆嗦地扒在地上,“大王,奴婢該死!奴婢這就扶雲歌姑娘回房!”
陌希辰再次冷哼一聲,大步走了進去。
雲歌抽泣著,聽著陌希辰的命令,唇角在不經意間緩緩勾起。
在宮中,唯一能夠幫助自己的美姬已經自顧不暇。現在,她唯有靠自己,牢牢地把握\住端王,才能徹底在這裏站穩腳跟。
……
熱水燒開,盛放在簡陋的浴盆之中,滴上幾滴自己碧潭事先留存的荷花露,狹小的房間內頓時花香四溢。沾上一點清水,雲歌仔細地清洗著手臂上的汙穢。因為傷勢還未痊愈,她隻能用這樣的方式淨身。
水滴被染得粉紅,如同含苞待放的荷花一般,擦拭在身上,頓時肌膚都變得清麗脫俗,白\皙之中的那抹粉\嫩,格外曼妙。
待手臂上清洗完,雲歌又將上身的衣裳盡數脫去。
白\皙的肩頭,以及那緊\致而優雅的鎖骨,蒸騰在團團水霧之中,宛若破繭的羽蝶一般,妖嬈無限。沾水的布巾撩得水麵玲瓏作響,滑過胸前的豐腴,她的脖頸自然地歪向一邊。
而與此同時,那熟悉的聲音也正巧出現在門外。
今日世子的功課大為長進,陌希辰心情甚好,在殿中用了晚飯還未離開。
粉\嫩的唇瓣彎成好看的弧度,雲歌索性將頭發一同散落下來。漆黑的秀發,柔順地鋪在身後,她坐在小凳上,那發絲如絲綢一般,直綿延到床鋪之下。
陌希辰並未帶著章淇等人,本是想過來看看便走的,然而,推門而進,卻看到如此美豔的畫麵,任憑他再過理智,也敵不過如此美人誘\惑。
“啊——”
門被打開,雲歌驚恐地抓起衣服遮蓋自己,而陌希辰也不敢再多看,身體僵硬地轉了過去。
“大王,你,你出去!”
陌希辰被這聲嬌羞惹得麵紅耳赤,立刻乖覺地出去,然後把門推上。
可是站在門前,他又覺得不對。
想不到,自己堂堂端王,竟然就這樣被一個小女奴轟了出去。
沮喪地抹了把臉,陌希辰湊到門邊,不自然地說:“本王隻是來看看你,既然你沒事,那本王就走了!”
雲歌穿上衣服,柔聲應道:“好,那雲歌就不送大王了。”
陌希辰麵容一抽。
喂!他可是特地來看她的哎!
雲歌的回答,讓陌希辰恨不得立刻把門板砸開。
可是一考慮到,這麽短的時間,雲歌很可能沒有打理妥當,隻好站在外麵繼續說:“明天開始,你要搬出承明坊,繼續給本王掌燈!這些天本王的眼睛看得酸,白日裏都要睜不開了!”
雲歌係上腰帶,淡笑,“諾,奴婢謹遵懿旨。”
“你……”
好吧好吧,陌希辰承認,他更希望剛剛雲歌把他轟出來的樣子。這般謹慎小心,反而讓他更加不爽。
雲歌穿戴整齊,弱弱地問:“大王,可還有什麽事嗎?”
被說中了心思,陌希辰的臉色益發難看了,房門被打開,他略顯糾結的模樣被雲歌看個正著,他便更加難以自處。
目光落在雲歌身上。出浴的雲歌,臉頰泛著桃紅,素麵朝天,卻比宮中任何一個試妝粉黛的女人都要好看。長長的秀發還未盤起,直垂到地上。柔亮的秀發,散著淡淡的花香,聞起來讓人心曠神怡。
陌希辰愣住了。
並非因為這美貌,而是因為這份淳樸的美,他許久沒有見到了。
還記得初見時的感覺,如今再見,陌希辰的心髒猛地跳亂了幾下。
“大王?”雲歌故作困惑,“您,還好吧。”
陌希辰狠咳了幾聲,推開她邁著大步走進去,不由分說,直接躺在了她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