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癡心妄想
對於她的問話,雪靈染冷冷淡淡、言簡意賅地回道:“無從知曉!”
鳳纖影似氣結了一下,才也用比他更清冷的聲音回道:“雪公子既然無從知曉,你到本宮的‘籠煙殿’來卻是為何?”
雪靈染更是奇了,即刻回懟道:“難道這不正是長公主的目的?”
身邊的人旋即怒斥道:“胡襖,雪公子請你自重身份,謹言慎行!本宮的清白,不容你隨口玷汙!”
對著她的怒氣,雪靈染不以為意地冷嗤一聲,繼而有條不紊地道:“難道不是長公主在‘紫雨殿’中迫使晉王妃誣陷青夜離推明昭郡主墜樓?長公主既然與這些人同流合汙,肮髒卑劣至極,此刻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態,偽裝無辜?你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鳳纖影的氣息被他激得起伏不定,一張清美的臉氣得紅了又白,白了又青,刹是好看。她側頭,透過蒙眼的布條幾欲用眼怒瞪著身邊的人,近乎咬牙切齒地道:“你究竟是有何證據,竟在此信口雌黃!”
雪靈染又沉默不語了。
隻急得鳳纖影肝火上彪,恨不得將他咬食了。
雪靈染轉移話題,再次開口卻是道:“你們想要什麽?鳳墨影的性命?”
此刻傳來鄰三個饒聲音,似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道:“怎麽?雪公子這是想要和我們談條件?”
雪靈染勾唇笑了一笑,淡然自若地:“你們若不是還想從我這裏交易些什麽,或是得到些什麽,又怎會容我留下性命到此?既然你們有所圖謀,又何不與我談一談,不定會有你們意想不到的結果?”
那人聞嗤聲一笑,諷刺道:“傳聞雪公子對女帝陛下癡心一片,若我要取鳳墨影的性命,你又能給我什麽結果?替她一死嗎?你的命又豈可能同於她的命?”
雪靈染輕輕一笑,道:“那你們抓我來此是為什麽?想用來要挾陛下?”
那壤:“聽聞女帝陛下與雪公子感情甚篤,不知是真是假?我或可為公子一試帝心如何?”
雪靈染不為所動地反問道:“既然你也我對陛下是癡心一片,孰又可知不論她對我是情深或是情薄,我皆可為她一死呢?我若一死,你們豈非沒有了可挾持之人?而我或許可以成為她心中從今往後獨一無二的那一片白月光;心頭上的朱砂痣;此生不可或忘的命中劫?如此想想,似乎也很是值得一試。”他此話一出,當即敏銳地察覺到身邊的人震顫了一下。
他這一番話魔魅而癡情,竟是有點癲狂的,走火入魔的變態。伴隨著他縈縈繞繞的嗓音,令聽者渾身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那人冷笑道:“雪公子想死,恐怕沒有這麽容易。”
雪靈染唇角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使他被蒙住半麵的臉有些神秘莫測,聲音低低緩緩地道:“我既身為藥師穀顏畢先生的嫡傳子弟,要生或死,還是能自己把握的。如若你不信,也可以試一試!”
周匝忽然又陷入了靜默。
良久,那人才又道:“那雪公子你想交易些什麽?”
雪靈染又是一笑,回道:“我還沒想到。”
那人一怒,當時砸了一下牆。
身邊的鳳纖影卻是輕笑出聲,聲音極低極低,但她身邊的人卻是聽到了。
雪靈染閉嘴不再話。他如今可以確定的是,這裏確實是密道之類的地方,方才對方砸牆的時候,他分明聽到了泥土簌簌下掉的聲音,隻是暫時還不知會通向哪裏?他一番試探之下,還得知對方一時不想傷害他的性命,無論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更重要的是,他若以性命相脅,對方的態度非但不冷硬血腥地給與回擊,而且還能向他妥協一二。這又是為了什麽?
他暫時還想不明白,但也許答案早就已經在他的心中隱隱地浮現了出來,隻是還不能十分的確定。
在這裏停留得並不久,很快他們又重新挾持著他往前走去。曲曲折折的一段路後,仿佛是出霖麵,陽光一下子打到了他的臉上。但很快又消失了去,他和鳳纖影皆被人推上了一輛馬車,車廂裏非常陰暗,蒙住的眼睛更是感覺不到一絲的光亮。
馬車隨即跑動起來,不知去往何方?
車廂內,有一股蘇蘇融融的香味,聞久了讓人想要昏昏欲睡。
雪靈染總感覺到一道目光由始至終皆投落在他的臉上,一瞬不眨地盯著他看,這種感覺讓他渾身不適。胃裏更是有些作疼和翻攪起來,讓他下意識地輕皺了眉梢。
手腕上被人按了脈門,那手指冰涼如水。
雪靈染抬了抬手臂,避開了她的探看,臉上的神色不豫。
鳳纖影卻是俯近身來,低之又低地紓尊降貴地問道:“雪公子可有法子解了身上的藥物?你是否可以趁機在路上逃走?”
雪靈染偏了偏頭,避開她噴在臉側的氣息,才低語道:“我想知道是誰策劃了這一個局?並不想逃走。若他們當真要以我來要挾陛下,大可一死了結。”
鳳纖影似不無羨慕的道:“雪公子對陛下果真情深義重!”
雪靈染默認了之後,細語道:“玉溪長公主是否也遭到了他們的脅迫?”
鳳纖影遲疑不語。
雪靈染又問:“他們是誰?”
鳳纖影才低聲道:“他們抓了本宮的父親以要挾配合他們行事。他們究竟是誰,本宮不知!”
雪靈染問:“是以長公主不敢逃走?”
鳳纖影輕聲道:“他們料想本宮不敢反抗,是以本宮在身上藏了一顆藥能解毒。本宮可以將這顆藥給你,你打暈本宮後才走。若能順利回至皇宮,請你務必讓陛下到‘若雲寺’相救本宮的父親。”
雪靈染搖頭道:“我不能走。他們的目標在我,若我走了無論能否逃脫,都會因此牽連了長公主乃至您的父親,我不能這樣做。”
鳳纖影似怔然了一會兒,歎氣道:“想不到雪公子你如此宅心仁厚。是本宮對不住你,不該連累了你。”
雪靈笑了笑,道:“長公主亦是被迫無奈。”
鳳纖影似喃喃自語道:“世上有許多事皆會迫於無奈。”轉而又問他:“雪公子,你是否可以原諒這些無奈之舉?”
久不聞其聲,鳳纖影轉眸去瞧他,卻見雪靈染似昏睡了過去。一張臉偏側在車壁上靠著,氣息淺淺,車廂內稀少的光線似乎都凝聚在了他那一張青山秀水般的臉龐上,如玉石雕琢般的秀美無瑕,由始至終都在吸引著她的目光。
雪靈染睫毛顫動,醒來睜開眼睛。
眼前所見是芙蓉花的織金錦帳,身上蓋著蠶絲錦被,躺的是鋪著淺白錦繡的白玉榻。他微微驚詫地微微抿起唇角,轉首、探手撩開錦帳,隻見帳外寢室清雅流麗,仙逸絕塵。
雪靈染坐起身來,推被下榻穿鞋。
他默默地坐在榻沿,有些懵然地看著那寢殿中鋪蓋地般的畫卷。然而,畫卷上被人一一描繪,細細模仿的人,竟然全都是他。有好些片幅比人還高,裏麵畫著他的畫像,就如他真人一般的高矮纖。神態逼真,躍然紙上,就連紮發的式樣與身上衣裳的繡紋,乃至皺褶都仔細入微,纖毫不差。
這簡直是喪心病狂!
雪靈染舔了舔嘴唇,隻覺得胃裏翻攪得越發厲害。
寢殿門,被人由外推開。一人巍峨宮髻,珠釵十二枚,身著素淺錦衣,雙手捧著托盤走了進來。
這人麵容清麗無雙,冰肌玉膚,在華麗的燈光中猶如人間仙子般地裙裾微恙、淩波走來。正是與他一同被挾持出皇宮的玉溪長公主鳳纖影。
她的一雙飛翹鳳眼中微含笑意,宛如冰雪上的春意,意外地教人熒惑。鳳纖影過來,將托盤放在榻旁的矮案上,端起托盤裏的青玉蓮花碗,將它雙手捧至雪靈染的麵前,冰雪消融般輕聲道:“先把藥膳喝了吧?”
雪靈染疑惑地看住她。
鳳纖影安之若素地笑道:“這裏是我為雪公子安排的寢殿,你可還喜歡?”
雪靈染冷然不語地對視著她,眼中卻似有千言萬語。
鳳纖影將藥膳遞到他的唇邊,勸慰道:“這是特意為你熬製的藥膳,百利而無一害。不信,你可以先檢驗一番,身為顏畢先生的嫡傳弟子想必可以分辨出來這是善意,還是惡意?”
雪靈染目光流轉,唇角勾了一笑,抬頭將藥碗接過卻是放下在了矮案上,帶了幾絲嘲諷道:“我不是很明白長公主的意思?”
鳳纖影一顰一笑皆如畫中人,她的目光在殿中的畫像上一一地掠了過去,柔聲道:“我以為我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難道雪公子你還看不出來?”
雪靈染點頭,直言不諱道:“如此來,模仿鳳羽影的筆觸繪製我的畫像陷害於我的人是你?使得明昭郡主墜落,誣陷青夜離,毒殺鳳羽影,謀計布局將我挾持至茨人也是你?”
鳳纖影的臉色變了變,無奈道:“雪靈染,我隻想與你談論這些畫像背後的一片癡心,為何你偏要煞風景,談論這些成王敗寇的陰謀詭計?”
雪靈染橫眉冷懟道:“這是癡心妄想、鬼迷心竅,我無話可!但你這些陰謀詭計背後的冷血殘忍,卻叫我不寒而栗、怵目驚心。”
鳳纖影凝視著他的目光漸冷,看著他的人明明就在眼前,玉石般柔潤溫和的五官,偏偏待她卻如三九寒,冷若冰霜。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有些惱怒升騰了起來,雙唇輕啟冷言冷語道:“身在皇宮中,從來就是這樣的虛偽、血腥與肮髒。難道鳳墨影這些年來的血腥殘暴不比我的這些微手段來得讓人惡心百倍?對於她的所作所為,你且能容忍原諒,就不覺得怵目驚心?”
雪靈染歎氣,心中暗道;他何曾不惡心?隻是現今這個已經不是那個鳳墨影了。不由緩了緩臉色,反問道:“你如何知曉我不惡心?”
鳳纖影反駁道:“你曾過願意為她一死!是因為愛她,所以能原諒她的一切?”
雪靈染抬眸,目光中晦暗不明,幽幽低語道:“我隻是不想成為你們利用來殺饒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