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發糖日常
待送別了父母親和阿姐,雪靈染獨自一人徒步走到了來儀殿。剛到了門前,紫珞便笑道:“雪公子快請,陛下正在等著你用膳呢?”
雪靈染一抬眉,隨即垂眸笑了。
來到殿門前,鳳墨影已坐在案旁朝他招手,說道:“過來,過來,今日有你喜歡吃的鬆子鴨,我都已經迫不及待了。”
雪靈染在她身旁拂衣坐下,鳳墨影就對身邊的一眾宮女道:“你們都下去吧!寡人有事與雪公子商議,把殿門也給關了。”
雲玳應諾一聲,領著宮女們姍姍退下,關上了大殿門。
雪靈染親手為她盛了米飯,偏頭看著她,問道:“陛下,今日在‘白露宮’殿外是怎麽了?是今日朝會之後在青雲殿裏遇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嗎?”他並不問關於他父母的事,而是當先關心起她的事情來。
鳳墨影雙手接過他盛的飯,緩緩地放下在案麵上,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話。她不能坦白地告訴他自己的來處,與那一刻的真實心情,卻又並不想欺騙於他。目光閃動了好幾回,才低語道:“靈染,我是忽然覺得自己孤家寡人一個很是孤單。坐在這看似至高無上的皇位上,卻是高處不勝寒,失去了許多許多人世間值得珍惜、值得擁有的東西。”
雪靈染微微蹙眉,拉過了她的手包裹住,目光溫柔,輕聲道:“你不是還有我嗎?臣會陪著陛下一路走下去,無論前方是萬仞冰山,還是無底深淵,我都會護著你走過去,陛下絕不會是孤單的一個人。陛下想要珍惜的,想要擁有的東西,臣亦會竭盡所能地讓你擁有它們。”
鳳墨影眼前忽然星濕,覺得這麽美好的一個人竟屬於自己,感覺有些虛幻。她反握住他的手,有點犯傻的問:“雪靈染,你是真實存在的嗎?”不會是她受刺激太過之後,所產生出來的幻想吧?
雪靈染微怔了一怔,露齒一笑,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的臉頰,語氣寵溺道:“臣自然是真實存在的。”
鳳墨影挑了挑眉,放下了心中的多愁善感,自嘲地一笑,朝他調侃道:“寡人自會惜取眼前人,不會待到無花空折枝。”
雪靈染抿唇一笑,臉頰微紅,乜斜住她,目光中滿是柔情。
鳳墨影這個盯夫狂魔已上線,著迷地盯著他看了好半晌,口中忍不住憐惜地道:“靈染,你的眼睛什麽時候才能徹底地好起來?寡人送你的敷藥眼罩用得可還好?”
雪靈染這回卻是苦笑了起來,微有猶豫地道:“陛下的眼罩裁剪得很好,就是……就是那上麵繡的圖案……”
鳳墨影看著他一臉的嫌棄,當即是咧嘴笑了起來,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追問道:“什麽時候戴起來給我瞧瞧?我敢保證,你戴起來後,一定是這上京城裏最帥的崽。”
雪靈染看著她此刻的笑靨如花,不由也是笑了,柔聲道:“隻要你喜歡。”
一言不合就開撩,這是蘇斷腿的節奏嗎?
鳳墨影瞬間被他的話擊中了心髒,停下深吸了一口氣後,才緩緩神地道:“改日,我讓人給你繡個精致好看一些的圖案,可好?”
雪靈染挑了挑眉道:“期待你給我的驚喜。”
鳳墨影垂眸一笑,執起銀箸道:“吃飯吧。菜都涼了。”
雪靈染卻是沒有動筷,柔聲問道:“今日在‘白露宮’,陛下為何似乎無意與家父詳談?”
鳳墨影抬眸看了一眼他誠摯的眼眸,沉吟了半息,低語道:“靈染,寡人已虧欠你,虧欠雪家良多,不想讓你們雪家再次深陷權力鬥爭的漩渦之中。”她不待他張嘴說話,即刻便多加了一句,“你母親並不希望你們再度涉入於危險之中,我也不想讓她繼續為你、為雪家擔憂!”
他握住她的手,稍稍地收緊似乎微帶顫栗,眉梢輕皺,眼中神色動容。雪靈染良久才聲音低啞地喚了一聲,“墨兒……”他張了張口,卻沒有再說話,隻是望著她的眼中滿是情感,飽滿而複雜,竟是令人一時之間難以分辨清楚其中的含義。
鳳墨影心中微怔過後,唇角卻是欣然地笑了,歡喜地道:“你喚我墨兒?還蠻好聽的。以後無旁人的時候,你便如此喚我可好?”
雪靈染眉目如畫,緩緩地露出一笑來,明豔如天上的繁星,他輕聲如輕霧般嗬氣道:“好!”
這小哥哥還讓不讓她吃飯了?美顏暴擊一波波地向她襲來,血槽都已經空了好幾回了。
她端起飯碗,看著他就是猛地一頓扒。
雪靈染奇怪道:“這又是怎麽了?”
鳳墨影微笑道:“靈染,你比這一桌子菜都要好下飯。”
雪靈染氣極反笑,臉頰飛紅,眯眼白了她一眼,輕笑著輕之又輕地低語道:“傻孩子。”
她挑了挑眉,在心中暗道,熊孩子配傻孩子,蠻登對的。
午膳過後,鳳墨影換了一身簡潔的衣裳,收拾收拾自己便準備前往練武堂。雪靈染依然留在了來儀殿中,她回神望著他道:“我要去找北堂了,你是在這裏休息,還是回‘白露宮’去?”
雪靈染心中一跳,雖然早已知曉她每日末時都會到練武堂去。但今天聽她說去找北堂,說得這麽順溜,心裏竟有一絲的酸,和不自在。他緩緩地放下了茶盞,抬頭回望向她,正色地道:“臣與陛下一道前往,許久未曾見陛下與北堂大人練武了,臣亦欲一增眼界。”
聞言,鳳墨影內心裏“噌噌”地慌了兩下,他要去?那她豈不是有曝光的危險?眼睛一轉,試探道:“寡人所練的,你哪還有沒見過的?”
雪靈染唇角微翹,柔聲道:“陛下所練的左手劍臣還沒有親眼見識過,前些日子都隻是聽聞。”
鳳墨影心思不定了,要和他一起去嗎?
如果拒絕,會不會讓人產生誤會?
好吧,屆時隨機應變。
雪靈染打量著她猶豫不決的臉色,已是從交背椅上站起了身來,往她走過來,牽住她的手,問道:“你不願意我過去?”
他不跟她說陛下和臣了,而是跟她說你和我?
這一句怎麽聽著,都似男朋友在向女朋友提出質疑?
這樣好像不太好,她本來就是坦坦蕩蕩的,如果她說,是的。那麽,以後又要怎麽去麵對眼前的這個人呢?可不想因為這樣的一件事而與他心生來了嫌隙。嫌隙一旦生了,當時縱然可以裝作若無其事,但往後就始終要小心翼翼,不知還能不能修補裂痕了。
鳳墨影心中清明,立刻豪情頓生,回握緊他的手道:“好,一起走吧!”
到了練武堂之內,北堂渺早已抱臂等在了其中。
他聽著腳步聲有異,不由回過身來,即刻瞧見兩個人並肩而來,儷影成雙。北堂渺見那人竟是一貫性情疏懶清冷的雪靈染,心中不覺有異?難道說最近宮中的傳言皆是真的?
陛下從前鍾情於青夜離,如今卻與雪靈染如膠似漆了?他心中微微冷笑,帝王的恩情可真是變幻無常,暮翠朝紅。腳下移動卻是加快,朝著鳳墨影不遠不近地行了個君臣之禮。
鳳墨影讓他平身後,又朝雪靈染拱手為禮道:“北堂見過雪公子。”當日與他一起在朝陽台並肩對敵,情分自然與旁人有所差別。何況,當日若不是雪靈染前來襄助,他也不知自己如今是否還能站在這裏言笑,是以他對雪靈染倒是心懷感激,言語真誠。
雪靈染亦是一拱手回禮道:“北堂大人,別來無恙。”
鳳墨影望著這一幅畫麵,兩人的顏值和舉止都甚是賞心悅目,讓人觀看後引起了極度的舒適。她正熏熏然,沉迷於眼前的唯美畫麵中無法自拔,忽然覺得四道目光灼灼如賊地注視到了她的身上來。
鳳墨影驟然回神,眼眸一動,隻見雪靈染與北堂渺一起都望著她,兩人神色各異。
心中暗驚,自己是否太失禮了?
雪靈染的是探究和耐人尋味。
北堂渺的是暗藏不屑與輕視。
鳳墨影暗暗吸氣,如牙痛一般抽著冷氣。她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畫麵太美了,情不自禁地愣了一愣神。純粹欣賞,沒有別的意思,何況欣賞的畫麵之內主要注意力在自己的男朋友身上。
這樣算不算是犯規了?
她立刻假裝高深莫測地一笑,企圖就此蒙混過去。鳳墨影見他們互相見過了禮,便坦蕩地朝北堂渺詢問道:“今日是學新的劍式,還是繼續練習舊的?”
北堂渺依舊麵容冷淡,聲音沒有起伏地道:“先溫習舊的招式。”
一到正事,鳳墨影就是一個會瞬間收起所有的心思和情緒,專注於這一件事上的人。她如往常般前行幾步,在架上抓起那兩把練習用的木劍,一把握在自己的手裏;一把朝著北堂渺拋去。
北堂渺經過這一個月的相處,也早已自然而然地將劍接在了手中。劍訣一起,沒有二話,就朝她行了一個起劍禮。
鳳墨影亦回他一個起劍禮。
雪靈染驟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多餘的人,站在這練武堂中看著他們彼此之間相處得如此的自然,動作之間如此的熟稔,似乎並沒有限製在這君臣的禮製之中。
這兩人皆是脫離了這種常人難以跨越的,為各自的身份與權力所限製的樊籬,而又不自覺。即便是他與她之間的相處也不能就如此輕鬆地就打破了界限,他心中的滋味竟一時之間是難以言喻的。
他往後退了幾步,眉頭微斂地站在了場邊。看著他們的劍式飛揚起落,他們都沒有使用內力,北堂渺的劍法顯而易見已近圓融臻境,而鳳墨影卻憑著利落悍勇的劍式,不斷地朝他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