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籠中鳥 第四十章 血與花(13) 血跡 上
坐在屋脊上吹著涼風,夏明將自己蜷成一團。丘土族的服飾並不能給他帶來多少暖和,冰凍像刺刀一般從他前胸後背擠來,透心而過。
“冷的話,我允許你坐過來一點,我是不會打你的。”同樣坐在屋脊上吹著夜風,木鍶煜誘惑道。
夏明往後挪了一點,滿不在乎地道:“切,這夜也就這樣子。”
他舒舒服服地躺下,靠在屋脊上。突然腳下一滑,夏明失去平衡,“誒喂”他亂叫著,身體不由自主地順著傾斜的屋脊斜麵滾落。
木鍶煜斜了他一眼,一把抓住他,將他提了起來。
夏明握住她的手,笑嘻嘻地:“原來你的手比我的還冷。”
他敞開懷,“我允許你靠過來一點,但你要保證不會打我。”
木鍶煜見自己上當,憤怒之下一腳將他踹了下去。
夏明摔了個結結實實地全體投地,他坐起來,摸了摸有些暈乎的腦袋,似乎忘了也不能用踢。
木鍶煜跟他解釋:“你不要想太多,這是我的任務,對於命令,我們隻要服從就行了。”
夏明撓撓頭,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對了,木姑娘。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麽事。”
“你不會感覺到冷麽?”
“會。”她很簡單的回答。
原來一個人不怕冷並不是感覺不到冷,就像一個人不怕疼並不是不會疼,而是即便大喊大叫哭著上吊,對於減輕這種事也是無濟於事。
夏明又厚著臉皮攀上了屋脊,他將那件丘土族的服飾衣袍給脫了下來,“如果木姑娘不嫌棄的話不要打我,也不要踢我但是先聽我,把外套穿上”
他將衣袍披在坐在屋脊上的木鍶煜身上,然後立馬退到了兩三丈外,坐在屋脊的另一頭,時不時偷偷轉過頭去看她有什麽動作。夏明隻聽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將那件丘土族的服飾裹緊了一些。
“謝謝你。”蜷縮在屋脊的另一端,木鍶煜呼出口熱氣。
時夜已過半,寒地凍。
他們安靜地麵對著那扇高牆,就好像睡著了般。
那種透明的,像水層一般,在夜裏能發出螢火光芒的立場,此刻漸漸暗淡下去。夏明以前也偶爾見過這種情況,從他房間的窗口望去,夜裏一片漆黑,有時他會以為這是個噩夢。
但那個不是噩夢,雖然現在他還解釋不清楚,但到了深夜,那曾淡淡的螢火卻是真的消失無蹤。
他突然站起來,對木鍶煜:“能不能將機動弩借我?”
“你要幹什麽。”
“我想到牆上去看看。”
“不行。”
“為什麽?”
“除非我必須跟著你。”
夏明:“但是沒有兩支機動弩,是無法攀岩上去的。”
機動弩雖然能將人扯向高處,但是一旦收回鉤鎖,身體勢必往下墜落,隻用兩支切換使用,他們才有可能攀緣上這扇在很多人看來就是世界邊界的高牆。
木鍶煜突然伸出手,道:“我拉著你,左邊和右邊切換。”
夏明問:“你上去過嗎?”
木鍶煜:“沒有,我隻出去過。”
夏明咽了口唾沫,“外麵真的還有土地?你出去做什麽?”
木鍶煜:“外麵的世界才大呢。可是卻不是人類該去的地方。”
“那些怪物?”
“那些怪物成群成群一大片,人一旦出去就死啦,剩下一攤血淋淋的白骨。”
夏明縮了縮脖子。
“騙你的。”木鍶煜,“目前還不知道它們居住的地方,但它們出現的時候,一定是成群成群的。”
夏明問:“這樣的話,怎麽還有調查部隊?”
“跑嘍。”木鍶煜,“一般是不會遇到成群成群的獸潮,隻有當領主出現的時候,它們才會聚集起來。當然也有特殊的群體,例如本身就是集體行動的棘鼠等。調查部隊隻是隻是獵殺落單的怪物,況且聽他們還攜帶著聖遺物,就是圓桌國王的秩序。所以他們在外麵是絕對的安全。”
“這聖遺物難道就這麽放心拿出去?”夏明疑惑地問。
“是這麽,不過,我想那隻是件擬態,並不是真的聖遺物。”她,“我聽上一期的調查工作損失慘重,連聖器也丟了。他們懷疑他們當中出現了叛徒。”
夏明記得教官凱瑟,調查部隊中是有騎士的,那麽是誰背叛騎士有背叛獵人。
“現在獵人和騎士都互相猜疑呢。”木鍶煜歎了口氣道。
他們著便越過了那些象征性的籬笆,來到了牆壁地下。這時他們才發現,原來他們一直拉著手。夏明向上仰望,不禁發出一聲感慨,“這應該有百米高吧?”
“六十米。”木鍶煜,“傳聞地下還有三十米。”
“地下?這是防止會鑽地的怪物麽?”
一股巨力從他左臂傳來,固定在木鍶煜左手前臂率的軸型率先發動,軸型大概十米的長度,而夏明右手中像一支箭弩的弩型有二十米的長度,雖然如此,但他們還是切換了五次才成功將手抓在牆壁的邊緣上。
並非想象中的那麽不可靠,牆壁內還有一道一米多深的走道。他們先前所看到的“牆垛”其實是一條通道,裏麵是空的,它所在位置的牆壁比臨近的厚,也比臨近的高出十米的距離。現在看來,它更像是一根柱子。每當太陽升起的時候,從這些柱子中就會浮現一種透明、蜿蜒向穹中心的透明物質。初晨的陽光透過這些物質就會在地上透射出一道道柵欄狀的暗淡光層。
“真是不可思議。”夏明摸著那一塊塊冰冷的巨大石磚,“如果這不是神靈創造的,還真的沒人會相信。”
“你相信這是神靈創造的嗎?你這句話就代表你不信。”木鍶煜。
夏明想了想:“不是神靈創造的東西是永恒的,但這些牆壁不是。它裏麵的某些東西枯竭的時候,它就差不多會倒塌了。”
“你怎麽知道它不是永恒的?”木鍶煜問。她,“指責牆壁的話,你最好別給其他人聽。”
夏明無意間透露了那本書裏的一些內容,那些內容連獵人也不敢出來。人們在成為獵人的儀式中,就有一道對牆壁宣誓的內容。任何人在領地裏一些對牆壁詛咒或者不敬的話都會受到懲罰。
夏明問:“那你相信嗎?”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嚐試相信你。”
夏明:“其實,如果我們不相信神靈的存在,很多東西都值得去解釋。好比那鎮發生的事,與其有神靈保佑,運氣好,其實他們都是有原因。這些東西就像無數根複雜且看不到的線,隻要把它們理清了,事情也就清明了。”
“所以啊明的‘明’就是這個意思?”
夏明撓了撓頭,“應該是吧?我還以為方便好記呢。”他記得課本裏的明最多問題和毛病了。
他們不敢走得遠,靠在一塊牆上閑聊。
牆外的視野黑暗,淡淡的星光被大片的黑暗吞沒。牆的另一側,空氣有些刺鼻。
“話你出去過?是去做什麽?怎麽出去?”他最關心的還是最後那個問題。
“你現在想出去嗎?”木鍶煜直接看穿了他的心思。
夏明麵對黑淵的世界,這是一種恐懼,對死亡和未知,他凝視許久,才道:“不想。”
“以你的實力,能在牆壁裏好好活著就不錯了。”這是來自去過壁外的前輩對輩的建議。
“實力?”夏明,“果然是第一高手的語氣。”
他歎了口氣:“我好像和你們的差距是挺遠的。”
木鍶煜點頭:“學院的功課好好練,對你是有好處的。”
“隻是有好處麽?”
“那你還想要什麽?”
“我什麽時候才能打得過你?”
“你想幹什麽?”木鍶煜警惕地問。
“誒,不許動手!也不許動腳!這裏很高。”夏明忙後退。
夏明:“你想想啊,我要是打得過你,我還用你這個第一高手保護嗎?鎮上的時候,我用得著跟他們瞎扯嗎,我直接寒冰掌什麽剛過去,殺人越貨,打完走人,多快活。”
木鍶煜:“也可以吧,練個十年吧,不過獵人學院最多給你呆四年。”
“四年之後,你的實力有多強,相應的你在壁外也能呆多長。”
“你練了幾年獵人的技巧?”
“一年。”
“一年?”
“五歲的時候老爸老媽教我練刀,十年前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他們都沒有回來,之後我一直跟著木家學刻木頭,雕刻木頭,我學了八年,之後我就到處亂走亂逛,去當過調查兵團組織的追獵者,賺了不少零錢。之後他們推薦我去獵人學院,後來的事就大家就差不多了。”
“三個月前,我去了躺南方牆壁。”
夏明提起精神。
“首先就是想見識一下他們的作弊者,其次是我們收到遊騎兵的傳信,有大型生物朝南方移動的痕跡,他們發現了腳印。”
“等等。”夏明,“作弊者?的可是我麽?他們怎麽知道。”
“你當在南方駐守的獵人是吃白飯的麽?他們一個傳信,我們就都知道了。”
“遊騎兵?怎麽沒聽過?”
“我也沒聽過,不過,他們是常年生活在壁外的一群人,神秘的很。”
“腳印?”
“沒錯,這種事交給我們追獵者去辦最合適不過了,但是時間不多,巨型怪物沒見著,作弊者也沒見著。不過,還好沒見著。”她的最後一句話頗有歧義,夏明有些沒聽明白。
“會不會和‘夜’有關,時間上,他們都相近。”
“你是想,那些怪物能爬進來?”木鍶煜思索道,“理論上,它們具備翻越牆壁的能力。但我讀過一些曆史文獻,它們似乎懼怕牆中的某種東西,所以從來沒有翻越牆壁的例子。
它們的入侵方式是擊中攻擊某一點,從牆上直接打開一道缺口,圓桌國王時期就有類似這樣的一個故事。”
“確實是,這裏連一隻螞蟻都沒有。”夏明的目光四處尋找,希望看到那些頑強的生命。
突然他的目光被牆壁邊緣一塊黑色的東西吸引,他走了過去。借助微弱的星光,他從身上摸出火折子,吹亮之後,他發現這居然是黏固的血跡。
這裏怎麽會有血跡,難道是以前負責工作的獵人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