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春風裏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沈北川，之前那家餛飩店也有些年頭了，周圍的老街坊應該知道那老頭家的位置。
推開車門，修長的雙腿從裏麵邁了出來，手工定製的皮鞋毫不遲疑地踩在充滿汙垢的下水道兩側，他挨家挨戶的打聽了起來。
“這為年輕人，老張頭家住在春風裏，好像是3號樓，但是具體哪家我就不清楚了。”
一個還算好心的老伯給了點有用的信息，沈北川感激的笑笑，順手買下了他店裏所有的炸糕。
開車去了春風裏，老舊的小區車子根本進不去，隻能停靠在外麵，沈北川走到三號樓樓下，六層的建築物雖然住的人不多，可是挨家挨戶的問還是要浪費很多時間。
剛好這時有個年紀四十來歲的女人走過來，他開口喊住了對方。
“請問，這棟樓裏是不是有一位老張頭，以前賣餛飩，老板去世了之後就不再賣了。”
那女人見到沈北川，眼睛都忍不住要冒光的樣子，過了好半天才想起來他問自己的話，“哦，你是說老張頭啊，他是住這棟樓，303。”
沈北川立刻抬頭看向三樓的位置，老天還是聽幫他的。
和女人道了謝，他邁著大步上了三樓敲響了303的老鐵門。
“誰呀。”
開門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身形消瘦，看起來精沈也不是太好，尤其是看到沈北川之後，眼裏更是多了一些煩躁。
“找誰？”
“您就是老張頭兒？之前在菜市場開了一家餛飩店？”
沈北川說話的同時不斷的打量著對方，眼前的人看起來好像是有些熟悉。
“我是，你有什麽事？”
老頭非但沒有笑著承認，反而語氣比剛剛更加不好，就連看沈北川的眼沈也多了一些反感。
“我想請你幫我做一碗餛飩。”
將自己的來意說出來，沈北川盡量不讓自己表現的尷尬，記得八年前那個女人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就喜歡吃他家的餛飩。
一開始他以為會是一家各方麵都很出色的餛飩店，在她提了很多次之後終於陪著她來了一次，可是看到這裏髒亂差的衛生之後，他連門都沒進就直接掉頭離開。
不過記得事後她哭了一個晚上。
“讓我給你做餛飩？小子，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了，快走開！”
老張頭聽到他的請求之後態度直轉急下，就好像是撿到了有仇的人一樣。
沈北川也是對他的態度有些驚訝，這老頭什麽都不問就直接拒絕而且口氣還十分不友善，他應該沒有得罪他才是。
“隻要您幫我做一碗餛飩，不管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您。”
哪怕他開口是幾位數字都無所謂，他隻想要這家的混沌。
“有錢就了不起啊，我告訴你，不管你給我多少錢，我都不給你做。”
老張頭說完咣當一聲直接把大鐵門給關上了。
沈北川站在門口眉眼間也多了些怒色，這老頭兒怎麽會這麽古怪，修長的手指繼續敲響麵前的房門，就聽見老頭激動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你有完沒完，我都跟你說了，不做就是不做。不管你給多少錢，我就不做。”
“那你說說你為什麽不做？是做不出來？還是知道自己做的太難吃？”
沈北川故意用話激怒裏麵的人，雖然他沒有進那家店嚐過餛飩的味道，可是如果味道真的好早就已經發展成連鎖店了，又什麽可能在這種地段並不好的位置還是一家占地不足20平米的小店兒。
“你胡說八道什麽？你吃過我們家的餛飩嗎你就說難吃。我告訴你整個訕北就我們家的餛飩最好吃。”
緊閉的房門再次被拉開，老張頭一臉憤怒地站到門口，充滿褶皺的眼角除了怒氣還有寫古怪的紅潤，好像被觸碰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
沈北川唇角微抬，“既然是訕北最好吃的餛飩，為什麽不敢給我做？”
原本是要用激將法讓老頭答應做一碗餛飩讓他看看，可是沒想到卻引得老張頭突然大哭了起來。
如果是個孩子突然大哭還說得過去，一個已經年近花甲的老人莫名其妙的大哭總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
“你懂什麽，你們這群年輕人知道什麽！”
“你們吃的就隻是餛飩，根本就不懂每個餛飩背後的故事，自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可以吃得起山珍海味，可你未必能吃的到人間至真至情！”
老張頭一邊哭一邊聲音嘶啞的說道，沈北川眼角眯起，吃個餛飩而已，好吃就行了，還要什麽人間至真至情。
“你不懂什麽事真情對嗎？那好，我告訴你，我和我老伴做了幾十年餛飩，別人家的餛飩都是鹹的，隻有我家是甜的，甜肉餡，因為我經常分不出來鹽和糖，每次調製餡料需要很大的手勁，老伴都會讓我來，可是我總是將鹽放成了糖，一盆好好的肉餡變成了甜的。”
老張頭提起往事，眼淚就落得更歡，誰家的餛飩是甜的？一天下來經常是隻能賣出去一兩碗。
“我每次出錯都很沮喪很愧疚，總覺得因為自己的笨讓老伴一天的辛苦都白費了，可是我老伴卻從來都責怪我，她還說賣東西賣的就是特色，我們家的餛飩就是甜肉餡，每一口吃進嘴裏都是甜甜蜜蜜的。”
就這樣他們的小店漸漸的有了客人，很多客人都是奔著特有的甜肉餡過來的。
原本開不下去的小店，也開始紅火起來。
“後來有人問我老伴，為什麽要弄甜口的餛飩，你知道我老伴怎麽說的嗎？”
老張頭抹了把眼淚，紅的的眼眶多了明顯的自豪。
沈北川也有些好奇，明明就是一個錯誤，還能用什麽方法更改這個錯誤嗎？
“我老伴說她每次包餛鈍的時候心裏都是甜蜜的。所以我家的餛飩就是甜口的。”
說完充滿皺紋的眼角眼淚再次迸發而出，“我一直忘不了老伴兒臨死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跟他說的話。”
“她說這輩子窮過，累過，苦過，可是卻從來沒有哭過，因為她這一輩子都過的很幸福很甜蜜。就像我每次把鹽放成了糖的肉餡兒一樣，吃到嘴裏都是甜甜的，膩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