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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忌諱

  烏禪閭躺在佛龕上動了動,一股惡臭直直從烏禪閭的頭頂上沖了下來。

  但這次不僅烏禪閭沒有露出噁心的神情,反而仰著頭,滿臉崇敬地望著頭頂上的人。

  烏禪胥仰面轉了個身,一隻手臂從身上蓋著破羊皮里露了出來。

  那手臂說是手臂更像一根枯樹根,小臂皮包骨頭,上臂靠近肩膀的位置卻鼓著個大包, 一個瘤子一般東西附著其上。瘤子上面盤根錯節地布滿了經脈和血管,就像心臟一般不斷跳動著。

  烏禪閭望著那顆瘤子,不禁屏住了呼吸。

  雲首峰峰頂的那場大戰他因為早早落入了山澗之中沒能親眼目睹,但之後通過傳到禪院的情報他了解到了那場戰鬥中發生了什麼。

  烏禪胥手臂上那顆瘤子的位置,正是當初長出眼珠並炸開的地方。

  很多人以為他兄長在那場戰鬥中死了,只有他知道,並非如此。

  「師父, 徒弟來晚了。」

  望著那顆跳動的瘤子,烏禪閭恭恭敬敬地低下頭謝罪。

  「無妨。」

  雲中君的聲音從瘤子里傳出來,他淡淡道,「你兄長也剛蘇醒不久,你現在回來剛合適。」

  烏禪胥鬆了口氣,望著那顆瘤子,有些疑惑地開口。

  「師父,您不在白狼王庭嗎?」

  雲中君雖然是他的師父,但他們這些徒弟除里了淳于夜和烏禪胥之外,沒有多少人有機會面見他。

  他們這些徒弟都知道雲中君的忌諱,那就是他非常討厭被人看到自己的模樣。

  之前有剛進禪院不久的小徒弟提出想見師父的真容,只是說了一嘴,結果就直接被廢了境界丟出了禪院。

  被趕出禪院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徒弟大概已經進了狼肚子。

  總之烏禪閭以往都是通過裡面那間小佛堂的佛像和師父交談,久而久之在他心中雲中君的模樣就和那尊金色的佛像一般高大莊嚴。

  但不知為何,這一次在外收到禪院的消息時,上面直接寫了讓他回來后直接來這間房間見烏禪胥。

  烏禪閭當時還以為怎麼回事,沒想到是師父通過這種方式和他對話。

  如果師父在西戎,完全可以通過那座佛像, 要用他兄長這個工具, 說明雲中君人應該在很遠的地方。

  「我的確不在西戎,」雲中君的聲音從瘤子里傳來,「我走了有幾天了。對了,阿夜的婚禮還順利么?」

  「夜公子他……」

  其實烏禪閭在路上耽誤了點時間,沒能親眼旁觀淳于夜的婚禮,但既然白狼王庭的替身那沒傳來什麼消息,那應該沒發生什麼大事。

  「翟王殿下的婚禮應該順利結束了,」烏禪閭恭敬道,「婚禮上兩場對戰雙方一勝一負,聽說須卜家的人都很滿意。」

  「哼,」雲中君淡淡道,「那就好。」

  「阿夜他一直是個識大體的孩子。」

  烏禪閭咽了口口水,看來他猜得沒錯,淳于夜這次的婚事果然也有他師父的手筆在裡面。

  怪不得淳于夜這次會這麼乖乖聽話呢。

  「師、師父,您這次叫我回來有什麼事嗎?」

  烏禪閭問道。

  他原本在禪院算是流動人員,並不是一直呆在外面。只是他兄長烏禪胥是前秦分堂的堂主,原本常年呆在前秦, 結果烏禪胥經過雲首峰那一戰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整個人算是廢了,只能當個傳話的傀儡。

  前秦分堂那邊缺人打理,他從西嶺雪山出來后收到傳令讓他去前秦分堂鎮場子,結果他剛走到半路,卻又收到傳令讓他立刻回西戎。

  他從后遼跑到前秦,又跑回西戎,憋了一肚子火,只是面對師父,他也沒哪個膽子抱怨,只能低三下氣地問道。

  「哼,是不是要你從前秦回來,你覺得不服氣?」

  烏禪胥手臂上的瘤子跳動了一下,烏禪閭渾身一涼,整個人猛地趴在地上,砰砰磕頭。

  「師父!弟子絕無此意!」

  雖然烏禪胥手臂上的那顆眼珠已經炸了,但他卻莫名覺得有眼睛在上面在盯著他。

  雲中君沉默著不說話,烏禪閭頓時心驚膽戰,磕頭的聲音更響。

  「行了,別磕了,我知道你忠心。」

  等地上見了血,雲中君才開口制止。

  「我把你從前秦叫回來,倒不是覺得你不配當堂主,」他淡淡道,「只是前秦分堂已經不需要再去人了。」

  烏禪閭聞言心頭一跳。

  為什麼?

  只有他們這些心腹弟子才明白,他們師父在前秦布了一局大棋,就快到收網的時候了。

  此時正是用人之際,怎麼會不需要人呢?

  「想知道為什麼?」

  烏禪閭下意識地點頭,點完頭才發現自己行動草率了,又驚恐地趴到了地上。

  「行了,告訴你也無妨。」

  雲中君淡淡道,「因為我現在就在前秦的分堂。」

  烏禪閭趴在地上瞪大眼睛,因為過度震驚,他不禁口吃了起來,「您、您親自去了前秦?」

  只有很少的弟子知道,禪院雖然在前秦建有分堂,但前秦對雲中君而言是個忌諱的地方。

  分堂堂主這個位子聽著尊貴,離開禪院這個處處都被人監視的地方,在外面不用回來,就和土皇帝一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但事實上,長城內除了前秦之外的分堂幾乎都被雲中君光顧過。

  不少弟子以為離開禪院就能肆無忌憚地享受金錢和權勢了,結果常常在得意忘形之後,第二天發現師父就站在自己的門口外。

  這種事烏禪胥沒有經歷過,但他光想就能感覺到那種驚恐。

  呆在禪院內,他常常覺得像是有一根繩子套在自己的脖頸上,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套緊,讓人喘不過氣來,只有到外面出任務才能略微放鬆一會兒。

  而那些分堂的堂主,自以為擺脫了控制,但在做了一場美夢之後,卻發現自己的脖子上依舊套著那根繩子。

  一夜之間從天上落到地底,不知要摔得多慘。

  但也正因如此,在諸多分堂的堂主里,唯有他兄長烏禪胥最被禪院弟子羨慕。

  只因他們的師父雲中君,之前從未踏足過前秦的分堂。

  之前禪院里一直流傳著一個說法,那就是在這片大陸上,唯有前秦,是他們師父永遠都不會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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