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見面
主僕兩人雙眼放光地盯著她。
嬴抱月心中浮起不祥的預感。
「閼氏?」
她苦笑了一聲,「您有什麼吩咐?」
「還用我說么?」烏日娜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薩仁,你下午陪我去見翟王殿下吧!」
讓她去見淳于夜?
嬴抱月心中咯噔一聲,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可她不能拒絕得太明顯,以免讓烏日娜心中起疑。
「閼氏,」嬴抱月擺出一副恐懼扭捏的模樣, 「民婦才成婚不久,這……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嫁的人還正好是翟王殿下手下的愛將,這不是正合適么?」
烏日娜越說越興奮,一把抓住嬴抱月的肩膀,「我就說將你收為侍女是個好主意,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好了, 什麼都別說了,你收拾收拾下午和我一起去吧。」
「不,閼氏……」
嬴抱月身軀有些僵硬,「民婦不懂規矩,怎麼能去見翟王殿下?萬一有所冒犯……」
「有我呢,你只要跟在我後面,叫你跪你就跪就行了,」烏日娜大咧咧道,「只是讓你陪我去,又不是讓你幹什麼大事。」
這真是沒辦法了,嬴抱月閉了閉眼睛,心一橫,低頭道,「閼氏,其實是民婦害怕見到翟王殿下,還請您選其他人陪您去吧。」
烏日娜嘴角的笑意消失了,盯著嬴抱月的眉眼,眸光微深,「你害怕他?」
嬴抱月抖抖索索地開口, 「翟王殿下他……英武無雙, 民婦沒見過世面,去見這樣的人,實在是心中恐懼……」
「英武無雙?」烏日娜忽然冷笑了一聲,「是殘忍嗜血吧?」
「恐怕你也是聽說過那個人殺兄逼母的傳言了吧?」
「不,不,民婦沒有這麼想……」
嬴抱月連忙否認。
「哼,你不用替他否認,反正這些傳言大部分也都是真的,」烏日娜坐回了妝台前,注視著銅鏡中自己的面容,「我要嫁的,就是這樣一個人。」
望著她冰冷又嫌棄的眼神,嬴抱月心中卻忽然浮起一絲近乎麻癢般的痛感。
殺兄逼母么?
不知為何,她又想起了那一段在冰塔林中看到的記憶,想起了那個裝在袋子里的孩子。
嬴抱月垂下視線。
原來不管是在中原人眼中,還是西戎人眼中,他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沒有絲毫分別。
這時她面前傳來烏日娜冰冷的聲音。
「不管你有多害怕,你現在是我的侍女,我叫你陪我去你就得陪我去, 你沒有拒絕的資格。」
嬴抱月猛地抬起頭看向鏡前女子的背影, 烏日娜雖然任性,但還是第一次這麼強硬地對她下命令。
烏日娜坐在鏡子前,沒有回頭。
她小聲嘀咕著。
「我都要下地獄了,你們誰還想逃?」
嬴抱月重新低下頭,在心中嘆了口氣。
「民婦明白了,閼氏,民婦陪你一起去。」
……
……
暮色夕垂,許多帳篷中飄出炊煙。
「前面,就是十二翟王的帳篷?」
烏日娜帶著嬴抱月一邊走一邊向前面衛兵,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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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十二閼氏,前面那條路走到盡頭后左轉就到了。」
嬴抱月聽著耳邊的對話,望著前面的路,心中一股預感越來越強烈。
雖然這路走得很繞,但如果她沒有記錯,昨天晚上淳于憚帶著伊稚斜走的方向,和他們現在所走的方向大致一致。
也就是說,淳于憚要帶伊稚斜去見的叔父,果然就是淳于夜么?
想起伊稚斜和淳于夜酷似的那雙碧瞳,嬴抱月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淳于憚到底想做什麼?
或者說,他想利用伊稚斜做什麼?
「好了,前面那頂帳篷就是了。」
這時帶路的衛兵的聲音打斷了嬴抱月的思緒。
「十二閼氏,接下里的地方小人就不能靠近了,還請您自己走進去。」
帶路衛兵帶著他們繞進一個小道,指著前方一頂黑色的帳篷說道。
「你不能靠近,怎麼回事?」
烏日娜盯住那頂黑得嚇人的帳篷,皺眉問道。
「十二翟王向來不允許修行者靠近他的帳篷,」衛兵老實道,「如果再靠近三步,小人就要死在這了。」
不許修行者靠近?
烏日娜後背泛起一股涼氣,冷笑道,「我雖然境界不高,可我也是修行者。怎麼?他連我也要殺嗎?」
「那自然是不會的,」衛兵低頭道,「您是十二翟王的閼氏,他自然不會對您動手。」
烏日娜哼了一聲,「是么?我倒要看他敢不敢。」
「薩仁,我們走!」
嬴抱月只得硬著頭皮跟在她身後走向那頂光看模樣就很詭異的地方。
「果然那傢伙腦子有夠不正常的,住的這都是什麼地方?」
烏日娜打量著眼前這頂帳篷,「這光能透進來么?」
恐怕是不能的。
在看到這頂帳篷的瞬間,嬴抱月就能想象出這帳篷裡面會是多麼黑暗。
微風吹來,微微吹起她臉上的面紗。
烏日娜回頭看了她一眼,「別說,你戴這面紗還挺好看的。」
嬴抱月苦笑一聲,摸了摸臉上藍色的面紗。
烏日娜雖然強硬地命令她一定要陪她去見淳于夜,但在她的爭取下,烏日娜最終勉強同意讓她戴上面紗。
望著眼前的黑帳篷,嬴抱月心中稍定。
她已經完全控制住了身上的氣息,再加上面紗遮面,這帳篷內部估計又十分黑暗,幾重因素相加,想必淳于夜認不出她來。
微風繼續吹拂,烏日娜忽然皺起眉頭。
「薩仁,你聞到什麼味道了么?」
嬴抱月當然聞到,隨著風在吹,從帳篷所在的方向飄來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就像是什麼東西腐爛了一樣。
但好在這味道不算濃,對於聞慣了牲畜味道的西戎人而言倒也能夠忍受。
「這男人不會住的地方和羊圈差不多吧?」
烏日娜眼中的嫌棄之情更重,抓起嬴抱月的手拖著她走向黑帳篷,「去看一眼我們就走,臟死了!」
沒多久,兩人站在了帳篷前。
烏日娜瞥了嬴抱月一眼,嬴抱月知道這是要她來打帳門。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掀開了眼前的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