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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突圍

  十一翟王?淳于憚?

  外孫?表兄?

  穆容青當時被一連串的信息打得頭昏眼花,但她腦海中還是第一時間浮現出了一個疑問。

  「等等,父親,你說這位十一翟王是前白狼王的外孫?那他怎麼也姓淳于?」

  長城內六國實行的一直都是從父姓,王族血脈更是不容混淆,穆容青還是第一次聽說母系血脈也被算入王族的。

  「西戎和長城內六國習俗不同,他們那邊嚴格來說實行的是貴姓制。」

  「貴姓?」穆容青一怔。

  「父母雙方,誰的血脈的尊貴,子女就和誰姓,」穆由淡淡開口,「也就是從貴姓。」

  「西戎人認為強大的血脈會吞噬弱小的血脈,」老人神情有些複雜,「這的確是他們會產生的想法。」

  說的沒錯。

  這個風俗,倒是十分符合西戎人弱肉強食的觀念。

  穆容青這下明白了,在西戎境內又有誰家血脈會比王室血脈還要尊貴呢?那麼西戎公主生的孩子自然也姓淳于了。

  只是……

  「可我記得西戎翟王只能由直系血脈擔任,」穆容青皺起眉頭,公主生的孩子可以姓淳于,可怎麼說也不算直系血脈吧?

  這樣西戎王族的直系血脈不是太多了么?

  「西戎除了貴姓之外,還有個規矩叫作三代制,」穆由道,「白狼王的子孫三代內可以被認作直系血脈,但三代之後,便只是普通王族。」

  穆容青明白了。

  在西戎,王室直系血脈都有繼承王位的資格,這是西戎為了保證白狼王代代都是拼殺而出最強者而定的規矩。

  這個規矩需要保證繼承候選人有一定數量,但也不至於過於龐大。

  於是有了三代制。

  現任王的子孫,老王的子孫在一起拼殺,直至選出最後一人。

  西戎人這種選王的方式,讓穆容青想起了古書中看到的「九犬一獒」的故事。

  高原上放羊的牧民為了得到最優秀的獒,往往將九隻同樣年紀的幼獒放在一個窖坑內,不放食物,用飢餓激發獒犬的血性,讓他們之間廝殺吞食。

  這九隻獒,最後只能有一隻獒活下來,等到它吞食完所有同類,牧民便能得到這隻傳說中的獒中之獒。

  這樣煉獒的方式聽說最早聽說是從狼群中學來的,想到西戎王自稱「白狼王」,穆容青心底泛起深深寒意。

  對於白狼王的子孫而言,直系王族的身份,就是激發他們血性的「食物」,

  「淳于憚是前代白狼王的孫子,尚且在三代之內,但如果他沒能搶到王位,他的兒子將不再是直系王族,被排除在權力中心外。」

  「沒錯,」穆由讚許地看她一眼,重新看回桌上畫像,「我記得淳于憚比淳于夜只大五歲,怪不得他能偽裝淳于夜。」

  「我上次見他,他還是個才十歲的小孩,西戎人十多年沒有入長城,沒人認識他很正常。」

  原來如此。

  一切真相大白。

  穆容青注視著畫像。

  當初中階大典上自稱淳于夜的人的確不是十二翟王,而是西戎的十一翟王。

  淳于憚也是王族,甚至也是翟王,偽裝起淳于夜自然得心應手,隊伍里其他西戎人對他也同樣忌憚,可謂天衣無縫。

  「可為什麼此人不以自己的真實名姓出現?」穆容青皺眉,看向另一張標著赫連晏的畫像,「乾脆宣稱十一翟王領頭不就行了?」

  「這為父就不知了,」穆由深吸一口氣,「西戎人這次為何要參加中階大典,這其中緣由我等都還未知曉。」

  「那這個人,真的是十二翟王嗎?」穆容青指向赫連晏的畫像,鎖緊眉頭。

  和淳于憚的畫像不同,赫連晏的畫像甚至沒有正臉,此人在東吳從未摘下過他臉上的面具。

  只有一次,他微微抬起了臉上的面具。

  這幅畫像記錄的正是當時的畫面。

  只見畫上的西戎少年站在對戰台上,抬起臉上的面具,將臉龐靠近了一個人。

  畫像沒有畫出他面對的那個人,但這個動作看著居然像是親吻一般。

  他在吻誰?

  此時看著面前眉頭緊鎖注視著角樓的嬴抱月,穆容青眼前立刻回憶起了那副畫像的畫面,想起戰報中的寥寥數語和嬴抱月提起淳于夜的語氣,她神情有些微妙。

  不會吧……

  這時角樓上再次傳來慘叫,穆由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那座角樓上,嬴抱月神情一凜立刻向那座角樓衝去。

  但她剛剛衝下對戰台,肩膀忽然被人按住。

  穆容青跟著她,也停下了腳步。

  「你去哪?」李稷定定看著她,手已經抓住了劍柄。

  「我去那座角樓,」嬴抱月看了一眼他身後的一行人,「如果能找到密道,我們等下估計要準備突圍了。」

  「淳于夜要找的人是我,我去會會他,如果有機會看能不能打開一個口子。」

  嬴抱月語速極快,「等下我以月華劍火為號,你們如果看見了就一起往那個方向跑。」

  之前出東吳的時候,她就已經安排好了遇見危險時他們這些人跑路時的隊形,歸離李堇娘姚女官幾位沒有境界的女子也都分有專人保護,整個大隊可以被拆成四支小隊也可以合併成一個,在她不在的時候,李稷可以代為統領。

  穆容青看著嬴抱月在一邊交代突圍的事宜,發現她安排的隊形完全不輸穆家的軍陣,有些地方甚至有異曲同工之處。

  「我知道了,」李稷點點頭,「但你留下來。」

  嬴抱月一怔。

  「你帶大家一起跑,角樓是嗎?我過去吧,」李稷拍拍她的肩膀,「我境界最高,要開路也是我來開。」

  這道理放平常是沒什麼問題,但看著一支支射上角樓的箭,嬴抱月搖了搖頭。

  李稷境界雖高,但射術不及淳于夜。

  「他在外面,」嬴抱月苦笑一聲,「不和我對射一番大概不會罷休。」

  能解決射鵰者的,只有射鵰者。

  「我不和他對射也能打敗他,」李稷黑眸變得冰冷起來,「你對我的實力那麼不放心?」

  「是啊,殿下太危險了,你還是讓昭華君去吧。」

  陳子楚等人也在後面附和道。

  「不是,我只是……」嬴抱月望著李稷欲言又止。

  以境界論,李稷的確是他們這些人中出去應對的最好人選,但之前淳于夜能潛入李稷的幻境之中一事讓她有些不安。

  她私心裡不想讓李稷在此處對戰淳于夜。

  況且不知為何,嬴抱月眼前浮現出那雙碧瞳,她有種奇怪的感覺。

  那就是淳于夜在等的人,是她。

  「此事恐怕因為而起,還是讓我去解決吧,」嬴抱月笑笑,將李稷的手從肩膀拿下,「外面的人畢竟是他。」

  她相信李稷能聽懂她的話,畢竟淳于夜對他和她而言都是個特別的對手。

  她轉身正想朝角樓而去,李稷卻一個閃身倏然擋在了她面前。

  「你不明白嗎?」

  李稷定定注視著嬴抱月的眼睛。

  「正因為是他,我才不想讓你出去。」

  唯有淳于夜,他不希望嬴抱月再見此人哪怕一面。

  李稷目光停在嬴抱月臉頰一瞬,袖下拳頭死死攥緊。

  他絕對不想看到那個男人再碰她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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