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月光
咔嚓一聲!
山頂上眾人發出一聲驚呼!
高台之上,許冰清出劍角度毒辣,一劍就要刺穿嬴抱月的臉。青炎劍纖細薄軟,本就走的是輕靈迅捷的路子,許冰清霜花十二劍加身,出劍速度快上加快。
青色長劍只剩殘影,眾人眼花繚亂,眼看就要血濺三尺勃然色變,但就在這時另一道暗沉黑光從許冰清身側升起,許冰清愕然一個偏臉,一把劍面寬大的長劍咔嚓一聲格擋住了青炎劍。
如果說許冰清劍如靈蛇,那麼那把劍就抓住了蛇的三寸,牢牢卡在青炎劍的劍鋒之前。
「這……」許冰清愕然瞪大眼睛。
這不可能!
她身仗真元、劍法、神兵三門之利,剛剛那一劍堪稱勢無可擋,為什麼這個女人還能擋住?
「真漂亮。」
許冰清看不出的門道,台下有人能看出。
「你師妹這招霜花第三劍火候還是沒到家,」孟施站在拓跋尋身邊淡淡道,「劍尖偏一寸四厘,被前秦公主抓了個正著,卸去了七分力道。」
打蛇打七寸,嬴抱月是抓蛇七寸的好手,許冰清今日可謂是撞上了鋼板。
孟施眸光平靜。
誰叫許冰清的劍法本就存在問題
只有真正浸淫劍術十幾年的人才能看出來的問題。
「你們北寒閣弟子練劍,都是這麼有形無神的嗎?」孟施淡淡問道。
饒是拓跋尋自認臉皮奇厚,此時臉色也有些難看,無奈地嘆了口氣,「也並非都是如此。」
就算其他弟子想這樣,也無法得到許冰清這般多的劍術傳承啊!
得到的東西太多太容易,自然也就不懂得珍惜。
說的就是自以為掌握了百種劍術自以為高手的許冰清。
灌頂的確能讓人短時間習得大量劍法,但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是自己的。
練劍不是如提線木偶般模仿招式,這樣習來的劍法必須仔細磨鍊才能體味其中的細微差別,可許冰清哪裡有這樣的耐心,每一招草草練兩遍差不多就行。
劍法會的多的確夠唬人的,可許冰清會的招式堪稱多但不精。
火候不到家,難免有漏洞。
而剛巧,她的對手就是抓漏洞的高手。
高手中的高手。
咔嚓幾聲,高台上兩人又交手幾招,許冰清步步緊逼,但嬴抱月一步未退。
霜花十二劍前五劍,全部被擋。
「一劍!兩劍!三劍!四劍!五劍!」
「連擋五劍!」
台下的人們原本在沉默,但在沉默中逐漸爆發,連原本憤憤不平的北寒閣弟子都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場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走到極處,也許只能稱之為奇迹。
「不,這不可能!」
不知是哪個北寒閣弟子率先吼出了這句話。嬴抱月擋的是劍,但打的是臉,霜花十二劍的臉,北寒閣的臉,還有許冰清手上北寒閣引以為傲的名劍的臉。
「前秦公主手上拿著的是什麼劍?」
就算能看出許冰清的劍法有漏洞的,但許冰清手上拿著的是名鎮一方的青炎劍,普通的劍與之為敵也不可能支撐到現在。
眾人的目光轉到嬴抱月手上那明顯帶著一道裂紋的舊劍,紛紛沉默了。
「那把劍是……」
「聽說是前秦公主從稷下學宮裡撿的廢劍,名叫落日。」
有南楚跟來的修行者小聲開口。
落日?聽到這個名字,眾修行者俱是一震。
日薄西山,氣息奄奄。
世人皆重口彩,落日這樣的名字如此不祥,那個前秦女子為什麼要用這樣一把寓意不詳的劍?
「落日?」台下的話許冰清也聽見了,嬴抱月從剛才一直抵擋沒有還手,但她久攻不入異常煩躁,聞言冷笑道,「卑賤之人果然只能使用上不了檯面的劍!」
她雖一時贏不了,但她很清楚,這個前秦女人也絕無贏的可能。
「卑賤嗎?」嬴抱月聞言笑了笑,然而就在這時,許冰清霍然色變。
只因為這名少女身上的氣息忽然變了。
「讓我來告訴你一件事吧。」
清風徐來,漫天劍影。
嬴抱月的手緩緩揮動長劍。
她靜靜注視著許冰清。
她想要告訴許冰清一件事。
並不是只有境界,才是修行者的強大。
在強大的劍意下,落日劍上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紋。
「她要做什麼?」台下的陳子楚忽然呼喊出聲。
台上的嬴抱月身上忽然出現了他從未見過的劍意,這時,他忽然感覺到身邊的好友握住了斷水劍的劍柄。
「她要換劍了。」姬嘉樹深吸一口氣,「落日劍承受不住那樣的劍意!」
「前秦公主要幹什麼?」
「快看,那破劍好像是要斷了!」
「看這破劍斷了前秦公主還怎麼威風!」
台下之人似乎將嬴抱月此時佔據的優勢都歸到了來歷不明的落日劍上,但他們漏算了一件事。
誰都不知道嬴抱月要用什麼樣的劍法,但他們這些南楚出來的少年卻都知道。
嬴抱月能用的,可不只落日這一把劍。
「等等,前秦公主能用的……好像不只這一把劍?」
人群中忽然響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所有人聞言一震。
而就在這時,落日劍上出現了明顯的裂紋,台上的嬴抱月看了台下的許義山一眼。
唰的一聲。
許義山拔出腰邊斷水劍。
這一幕在初階大典中已經有人見過,陳子楚心頭一跳,看著身邊好友拔劍正想往台上擲去,整個人卻忽然僵住。
「義山?」陳子楚瞪大眼睛,「你怎麼了?」
台上哐啷一聲。
嬴抱月在落日劍再次被斷前讓劍脫手,此時已經赤手空拳。
但原本拔劍正想將斷水劍擲給她的許義山卻忽然渾身僵硬。
「義山?」姬嘉樹瞳孔一縮看向身邊動彈不得的好友,忽然感受到遠處一股強大的氣息,他抬頭望去,在看到那個人時忽然渾身如置冰窖。
是北魏國師。
許義山全身上下此時只有眼珠可以轉動,剛剛就在他想把斷水劍擲給嬴抱月之時,他忽然感到遠處有人看了他一眼。
是北魏國師。
許義山的眼珠僵硬地轉動,和遠處那個靜靜坐在高台上的老者對視。
剛剛就在他想要擲劍之時,坐在高台上的北魏國師忽然看了他一眼。
隨後許義山只覺渾身上下都被難以言說的威壓壓制,動彈不得。
更擲不出手上的劍。
北魏國師!
「義山!」
姬嘉樹渾身冰冷,猛地伸手去拔許義山手中的劍,但卻被劍氣所擋後退一步。
除了劍主,無人能號令山門四劍!
許義山不能把斷水劍給嬴抱月,那她要怎麼辦?
人群中響起驚呼,只見嬴抱月手無寸鐵,險之又險地避過許冰清的一劍。
但青炎劍的劍氣已經劃破她左臂的祭服。
鮮紅的血滴在祭台之上。
但那個少女身著黑衣,黑色擋住了她身上的血跡。
許冰清嘴角露出一抹獰笑,一劍再一次向她的傷口刺去,誰都能感覺到這一劍的強大劍意!
絕殺之劍!
這個前秦女子性命難保!
「抱月!」
人群中響起尖叫,但就這電光火石之間,嬴抱月卻微微怔了怔。
血花飛濺。
她旋身躲開迎面而來的利劍,在轉身的空隙中,她靜靜看向台下那個人漆黑的眼睛。
她微微笑了笑,伸出了手。
輕微的碰撞聲。
夜色落,明月起。
一道暗光,落於嬴抱月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