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共鳴
異變發生在一瞬間。
一時間趙光只覺他腰邊佩帶的不是一把劍,而是一團火。
冰川下的火種,於此時此刻蘇醒。
趙光並不知道這把劍的來歷,更不知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如此反應。然而就在這把劍發出蜂鳴之際,台上的慕容恆口中卻發出了一聲慘叫,身形猛地一頓。
「啊!燙!」
少年宛如渾身被火點著,慕容恆揮手掙紮起來。與此同時他手上長劍原本熊熊燃燒的劍火也猛地搖晃起來,四處飛濺衝撞,就像是有什麼想要從這把劍上掙脫一般。
「燙?」台下其他修行者聽到慕容恆的話全都愣住,畢竟慕容恆是個火法者,火法者怎麼會覺得燙?
「慕容恆到底怎麼了?」考官高台上姜元元看著這一幕愕然開口,「什麼在燒他?」
就像水法者淹不死一般,火法者不懼怕任何火焰。尤其是慕容恆境界已經都快提到等階五了,這世上除了其他火法者的火焰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燒到他了。
而現在,他面前只有一個水法者。
但慕容恆此時的表現卻像是被從內到外被灼燒一般。
「能從外面燒到他的東西……這場間應該沒有了吧?」姜元元疑惑道。
「所以不是外面,是從裡面,」姬嘉樹深吸一口氣,「正在灼燒慕容恆的,是他身體內的火。」
「身體內的火?」姜元元不解地皺眉,而這時台上慕容恆的反應已經更加劇烈,只聽姬嘉樹眸光一頓開口喊道,「是神魂紊亂!」
神魂紊亂。
姜元元錯愕地睜大眼睛。
他以前只是聽過這個說法,卻從未見到過。
神魂不是真元,不是說能融合就能融合的。至少迄今為止山海大陸上攻破這個難題的地方只有北寒閣。
神魂對修行者如此重要,之前也不是沒修行者動過歪心思,想通過轉移比自己境界高的人神魂來修行進階,但最後都失敗了。
且不說高階修行者有多難暗算,就算有那個本事剝離別人的神魂,但想轉移到自己身上,一個控制不好反而會導致自身的混亂。
畢竟想轉移比自己強大的神魂到自己身上,可不是誰都能隨便消受的起的。
只不過……
「神魂紊亂?」姜元元愣愣開口,「但慕容恆吃的不是北寒閣的破境丹么?」
北寒閣的破境丹之前從未出現這個問題,服用的人也從沒出現過慕容恆此時這般癥狀。
正是北寒閣的破境丹沒出現過什麼副作用,才惹來修行者的趨之若鶩。姜元元猜測北寒閣應該是通過什麼法子早就制服了那些神魂,如果這個問題都解決不了,北寒閣的招牌早就被砸了。
「既然是北寒閣的破境丹,就算是按照你的猜測的法子造的,那些神魂也早該煉化了才對。」姜元元不解道,「再說了,之前慕容恆也一直沒事。」
如果是煉化出了問題,那此人早該紊亂了,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忽然出現了這種情況?
「那是因為……」姬嘉樹也不太明白,他只是看向會戰台,說出了心中所想。
「也許之前煉化的,根本不是那個人真正的神魂。」
「不是?」姜元元睜大眼睛,「那是什麼?」
姬嘉樹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但他就是冥冥中有這樣一種感覺。少年深吸一口氣輕聲開口。
「也許之前慕容恆能控制那股神魂,只是因為那股神魂處於沉睡的狀態。」
「沉睡?」姜元元愕然開口,「為什麼要在神魂沉睡的狀態下煉化?還有剛剛慕容恆那狀態,你跟我說他利用的那股神魂還是在沉睡狀態下的?」
沉睡的神魂這麼強?這是在開玩笑吧
還有別的不說,就這隻煉化沉睡神魂的第一點,北寒閣的腦子就有問題吧?
北寒閣的腦子沒有問題。
姬嘉樹死死盯著台上調動全身真元想要控制卻控制不了自己的慕容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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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如果那股神魂不是在沉睡下,北寒閣根本就煉化不了它。
而就在剛剛的那個瞬間,好像有什麼蘇醒了。
慕容恆身上不屬於他的神魂,像是與別的東西發生了共鳴。
那股力量蘇醒的時間很短,但這一瞬間慕容恆出現的破綻,對那個少女而言已經足夠了。
「混賬!嬴抱月!」
就在慕容恆身形微頓的那個瞬間,嬴抱月的斷水劍已如鬼魅一般殺到,下一刻,少女輕巧的劍尖已經穿過他亂揮的手臂插入他的咽喉之間!
姬嘉樹睜大眼睛,死死看著台上的這一幕,看著高手之間分寸之間的生死搏殺。
他之前所想的沒有錯,和她對戰,分寸之間,就能見分曉。只要有一個破綻,她就能逆轉乾坤。
一招逆轉乾坤啊!
台下的民眾發出陣陣尖叫,所有人的目光在同一個瞬間集聚,風和雨在此處匯合,水與火在天地將相遇。
最後,清澈的水流,終於壓倒了黑色的鬼火。
嘩啦一聲大水流下,將台上所有的血跡沖刷,站在高台中心的兩人宛如初生的嬰兒。
而人們睜大眼睛,於水霧中的彩虹之下,看清了最後一幕。
會戰台中央,少年和少女相對而立,慕容恆臉孔扭曲僵硬,看著抵在自己咽喉之下的長劍。
嬴抱月的劍穿透了火焰,穿透了苦難,穿透他的手臂,一寸不差緊緊抵在他的咽喉。
殺招,此為終結。
「你輸了,」嬴抱月注視著面前少年的眼睛輕聲開口。
慕容恆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再明顯不過。
考官高台上無數考官愕然站起,台下民眾們震驚不已看著這一幕一片死寂,樹下的少年少女們張大嘴巴,姬嘉樹攥緊胸口的衣服。
慕容恆輸了。
她贏了。
她贏了啊。
從許下要拿到魁首的心愿走到現在,那個少女實現了她的諾言,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姬嘉樹身邊的姜元元也怔然看著這一幕,但下一刻他驚叫道,「那是什麼?」
台上台下的少年們睜大眼睛,只見被劍抵咽喉的慕容恆身上真元一陣混亂臉孔扭曲,僵硬地張開口,下一刻從他口中,飛出了一片小小的光點。
在暮色之中,那枚光點宛如點點螢火,輕輕地飛舞著。
嬴抱月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她向那枚螢火伸出手,但那枚螢火眷戀地圍著她轉了一圈,最終從她的指間穿過,飛往北方。
而她像是早就知道這樣的結局,嘴角露出一絲寂然的笑。
看著這一幕,台下的姬清遠眼中流下淚水。
只有他知道那是什麼。
對她意味著什麼。
「怎麼回事?難道那就是慕容恆之前吞下的神魂?」姜元元看著這一幕睜大眼睛,「既然那丫頭打敗了他,這神魂不管是誰的,不能為她所用嗎?」
「這怎麼可能?」姬嘉樹聞言訝異地看了他一眼,「不管是什麼人的神魂,但那至少肯定是火法者的神魂,怎麼可能和她相融?」
水火不容。
那個少女可是個水法者。
水火不容啊。
今生,她是個水法者。
但至少現在她知道了,原來是在北方嗎?
嬴抱月目送著那枚螢火離開,下一刻扭頭看著對面神情灰敗的少年,「你已經敗了,現在也該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們到底想做什麼了吧?」
「我們到底想做什麼?」然而聽到她這句話,慕容恆抬起頭看向她,忽然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我的確是敗了,但我們沒有敗。」
「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你……」嬴抱月眸光一怔,下一刻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猛地低頭看向腳下布滿劍痕的大地。
就在之前的對戰之中他的黑劍割裂地面,拉出無數道裂痕,此時這些裂痕忽然震動了起來。
「真是敏銳啊,」慕容恆眼露驚訝,「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敏銳的女人。」
「但一切已經晚了。」
「這樣的世界,還是毀滅吧。」
他哈哈大笑看向腳下已經滲入那個少女鮮血的裂縫,從沒笑得那麼開心。
「陣法已經蘇醒,所有人都要為我陪葬!
「陣法?」姬嘉樹遠遠聽見慕容恆的這句話渾身一僵,而就在這時他提前感覺到了那股震動,聽到了那股轟鳴。
震耳欲聾,毀天滅地的轟鳴。
姬嘉樹耳邊忽然響起嬴抱月在上台之前和他說的那句話,「我好像聽見,山在哭。」
山在哭。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