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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舊傷

  長夜漫漫,有人在屋頂上夜談,也有人在屋頂上埋伏。

  初階大典明日對戰第二天負責抽籤的考官王語年的府邸中,此時正有兩個黑影趴在一間高閣的屋頂上。

  「你確定王語年他人就在這間房間中?」

  從庭院中的亭子換到後院的一座高閣,伏在屋頂之上,姬嘉樹狐疑地看向靜靜趴在不遠處李稷的身影和……他手中的麻袋。

  在結束對話后,據這個人所說王語年終於結束了和妻妾之間的事,這個男人站起來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姬嘉樹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在王語年高度警戒的情況下,等階五的他在這個府邸中可謂是寸步難行。

  更何況他沒法阻止李稷,如果這個男人真想對那位南楚官員做些什麼,他跟在一邊還能在關鍵時刻攔上一攔。

  但此時趴在靜悄悄的屋頂上,姬嘉樹有些懷疑他剛剛的判斷。

  說實話他並不知道這個男人的真實身份。

  這人找的地方真的對嗎?

  這棟樓閣雖然處於後院,從位置上卻不是主屋的位置,整棟樓內沒有一絲燈火,實在太過安靜。

  但即便有所疑惑,他也不能用真元查探,以他的境界很容易被王語年發現。

  「沒錯,」這時李稷看了他一眼,「之前丟了蛇進去,燭火就熄滅了。」

  這人還真丟了蛇進去……

  「那他現在還在裡面么?」姬嘉樹問道。

  「我再看下,」李稷靜靜開口,下一刻姬嘉樹就感到一股極為強大的真元從屋頂滲入了整棟樓閣之中。

  浩瀚如海,深邃如淵,卻又潤物細無聲。

  這就是這個男人的真元。

  然而這股真元背後驚人的不光是其總量的浩瀚。強大又如涓涓細流般能迅速掩藏蹤跡,這說明這個男人對真元內氣的控制使用已臻於化境。

  姬嘉樹目光微深。

  他鬆了口氣,這樣的確能不打草驚蛇地查探到王語年的位置。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身邊的男人咳了一聲,之前一直順暢如水的真元忽然有了一瞬停滯。

  姬嘉樹微微一怔。

  咳嗽可不會影響到修行者的真元,尤其還是已經半步天階的等階四。

  月光下,他看向那個用面具隱藏了自己的所有表情和臉色的男人,頓了頓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的經脈……是不是有問題?」

  李稷眸光一頓,看向一邊的小少年。

  就在姬嘉樹以為他不會回答,畢竟哪個修行者會主動暴露自己的弱點之時,卻聽見身邊人淡淡開口。

  「嗯,斷過一次。」

  姬嘉樹瞳孔一縮,他從未想到有修行者能將經脈斷裂這種問題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來。

  經脈是修行的起點,既強大又脆弱。那不是骨頭關節什麼能接上的東西,一旦斷裂極難恢復,有不少修行者因此就終生不能修行了。

  就算恢復,也絕不可能回到原來的狀態。就猶如有裂痕的麥稈會不斷漏氣一般,有問題的筋脈修行難度絕對會成倍增長,比正常人要難上何止百倍千倍。

  看著那個反應平淡的男人,姬嘉樹後背一凜。

  在這種情況下,這個男人不但沒有放棄修行,居然還成為了等階四?

  「冒昧問一下,」他盯著李稷臉上的面具,「請問你當初斷的是哪一處的經脈?」

  不同位置的經脈對修行者的影響也有所不同,難道此人當初斷的是比較不重要的經脈?

  然而聽到他的話,那個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開口,「全部。」

  全部?

  姬嘉樹瞳孔縮緊,看著眼前只是短短停滯后真元又如海浪傾瀉而出的地階巔峰的修行者,同時懷疑他的耳朵和眼睛。

  經脈全斷?

  一個經脈全斷的修行者怎麼可能……等等,先不談修行,經脈全斷的修行者幾乎不可能活下來!

  如果說這話的不是他面前這個人,簡直會被人當成說大話的騙子。

  事實上如果不是親身感覺到此人經脈有問題,還不止一處的話,正常人都會懷疑這人在唬人。

  畢竟……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這人是怎麼活下來的?

  似是注意到身邊少年異樣震驚的目光,李稷看向姬嘉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般開口,「我體質比較特殊,一般不容易死。」

  一般不容易死……

  這都是什麼說法?

  「那後來,又是如何接上的?如何修行的?」姬嘉樹只覺心中對修行探究的渴望又熊熊燃起。

  李稷無奈地看他一眼,「姬二公子,你確定要在這裡問我這些?」

  「還有正事要辦,我知道,」姬嘉樹看向黑暗的樓閣,又瞥了一眼李稷手上的麻袋,「不過這正事就交給我吧。」

  李稷面具下的黑色雙眸閃動了一下,看向面前這個南楚百姓眼中一直溫潤如玉的公子,「你準備做什麼?」

  「謝謝你沒問我還能做什麼,」姬嘉樹淡淡道。

  君子欺之以方。他知道在其他人眼中,他處理庶務上並沒有什麼威懾力。但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他從小周旋於世家之間,到底還會些什麼。

  「套麻袋這事雖然今天方便了,但只要你不殺他,王語年脫險之後曝出來,後患無窮。」姬嘉樹道。

  「那春華君的意思是?」李稷眯起眼睛。

  「當然也不是要殺了他,」姬嘉樹道,「雖然有私通外敵之嫌,但他罪不至死。」

  「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他靜靜道,「想堵住這位的嘴,還有別的方法。」

  李稷定定凝視著面前神情平靜的少年。

  即便說著這樣的話,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和那個少女相仿。

  這世上有一種人,知道世間所有的彎彎繞繞,只是他們選擇了簡單的活法。

  知世故而不世故,不代表他們真的對什麼都一無所知,處理不了世故。

  「好,讓你試試。」李稷看向天上的明月,「我能用真元隱藏你的氣息一刻鐘,這其間能交涉到什麼程度。」

  他微微拱手,「就看南楚春華君的本事了。」

  ……

  ……

  事實證明,南楚春華君的確很有本事。

  晨光熹微,姬嘉樹從樓閣之中緊閉的一間屋子中走出,翻上屋頂,看向在屋頂上坐了一夜的男人。

  姬嘉樹的神情有些意外。

  他用一刻鐘的時間說服了王語年不要驚動其他世家之人,願意留他下來談談。

  之後就是漫長的博弈和機鋒,整整談了一夜,他本以為那個名喚李稷的修行者已經離開。

  「解決了?」李稷睜開眼睛看向他。

  姬嘉樹點頭,「王大人今日會病得神志不清,甚至抬不了手。」

  李稷定定看向他,點了點頭,「看來麻袋是用不上了。」

  姬嘉樹聞言苦笑,下一刻神色一定看向李稷,「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沒想到這人居然在屋頂上坐了一夜。

  「總要確認下結果,」李稷道,「畢竟……」

  下一刻他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朝陽.。

  「對戰第二天,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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