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有始有終
丁澈攜著一身風塵仆仆走進來,將手中的資料遞到卓英爵麵前。
“總裁先生,我已經查到了殺害傅醫生子彈的型號和口徑,有重大發現。”
卓英爵抽出文件細細查看,登時蒼白的俊容僵凝,顫栗的手捏皺了紙張。
“根據我連日來的調查還有這份報告加持,我現在有充足的理由懷疑殺害傅醫生的人和以前開槍打傷您的是一夥人。”丁澈斬釘截鐵地道。
“就算子彈型號一致,可同樣的槍有那麽多,搞到槍的渠道也有不少,怎麽就能斷定是一夥人?”沈赫在這方麵是外行,不禁麵露疑惑。
未等丁澈解釋,卓英爵已冷沉著臉開口:“因為作為凶器的那把槍是改造過的,所以隻有特定型號的子彈才能裝得上膛。國內本就禁槍,能得到這凶器和子彈的人範圍就更小了。更何況我和丁澈還跟那夥人交手過,你說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如果是這樣這線索十分重要!我們應該向警方反映啊!”沈赫心急地道。
“你去反映,然後呢?”卓英爵緩緩挑唇一哂,“你去跟他們講,犯罪嫌疑人可能隱藏在EM集團內部,然後警方著手對EM和高慎明進行調查,再然後呢,你能動得了卓曦熠……”
突然,他靈光一閃霍地從病床上站起身,從腳踝處隱隱有股寒意漸漸上湧,一雙淩冽的眸緊緊地撐著。
“總裁先生,您怎麽了?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沈赫見他神情驚變,知道他一定是意識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他了解他,越在緊要關頭,越是情勢複雜,在重重壓迫之下他思路反而越清晰。
“嗬……嗬嗬,我好像,知道高慎明背後站著的人,是誰了。”卓英爵咬牙,然而他突然又笑了,那笑聲既陰鷙又冷冽,“那條曦熠藏得真深啊,要不是這次他喪心病狂害死了傅醫生留下了關鍵線索,我到現在還查不出他竟然和高慎明還有聯係。”
沈赫與丁澈麵麵相顧,皆是滿目吃驚。
“如此一來,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隻有卓曦熠和高慎明私下有勾結,在我身上發生的一係列事……才能說得清。”
“的確,畢竟那個高慎明沒有如此窮凶極惡向您下手的理由,若是那位大少爺……嗬,那還真是動機強勁。”丁澈摸了摸下巴蹙緊眉宇,“不過您沒有證據,猜測在警方那兒恐怕……”
“為什麽要報警?那多沒意思。而且有這份猜測就足夠了。”
沈赫眉心一沉,會意了他心中所想。
的確,如今就算向警方表明一切也沒法動卓曦熠的根基,甚至還會打草驚蛇。
卓曦熠說到底都是德恩家族的大少爺,樹大根深,手眼通天。殺害傅醫生這件事肯定中間隔了好幾手人,就算有證據也遠遠捶不到他頭上。
所以,他還需要隱忍,在不能將敵人一擊斃命前,必須要忍耐,蟄伏,然後在暗中收集證據。
卓英爵原本蒙塵般的眸瞬間被仇恨擦得雪亮,他走到灑落月光的窗柩前,一拳狠狠鑿在冰涼的玻璃上。
“我現在想要的,已經不僅僅是讓卓曦熠血債血償了,我還要徹底解開他所有的陰謀,摧毀掉他苦心經營的一切。我要讓他,還有他養的那些狗,都跟他一起下地獄!”
……
兩天後,卓英爵又去找賀璿,隻是這次他們相見並不是在賀宅,而是在德恩集團的產業之一,那座通體雪白的書畫展覽館裏見到了麵。
當卓英爵找到賀璿時,隻見她正站在二樓的一幅畫前安靜地欣賞著,安靜得仿佛她與畫已融為一體。
他緩緩走到她身後,離得近了,他這才看清了那幅畫的真麵,不禁心髒狠狠壯碩了一下,往事奔湧入腦海之中。
眼前這幅價值不可估量的畫作曾是葉董贈予他和葉墨遙的新婚禮物,他到現在都忘不了葉董將這幅畫交付在他手中的時候,那雙注視著他的眼睛何其明亮,充盈著如朝陽般的溫暖,還有對他的信任與認可。
卓英爵抿緊菲薄的唇,內心百感交集。
其實他並沒有多憎恨卓董,如果不是因為葉家生出了葉墨遙那麽個“好女兒”,結局本不會變成這樣。這一切都要怪葉墨遙,也隻能怪葉墨遙。
“卓總還真是陰魂不散,我過來逛個畫展你也能找到我。”賀璿仍然賞畫,連回頭跟他客氣一下的耐心都沒有。
“我有事要問您。”卓英爵也沒有了寒暄的耐性,開門見山地道,“葉微瀾到底和您是什麽關係?您和她既無血親又為什麽會心甘情願幫她?”
“上次你問過了,我也答過了,我不喜歡同樣的話說兩次。”
“也許隻有一種可能,她雖不是您的女兒,但她的的確確是葉董的女兒。”
賀璿仍然紋絲不動地賞畫,對他的話罔若未聞。
“這幅畫,是我與葉家千金結婚前夕,葉董送給我們的新婚禮物。您站在這幅畫前久久不肯離去,看來是對葉董直至今日還餘情未了。”卓英爵注視著那幅畫沉聲道,“因為您一生愛慕葉董,哪怕直到今天您也一直緬懷紀念著他。所以您愛屋及烏,當得知葉微瀾是葉董女兒的時候,您便義無反顧地幫助了她。”
“卓總,你為什麽要對葉小姐的身世如此窮追不舍?”賀璿突然詫異地問。
“因為有些事,我搞不懂,我想知道她為什麽要那麽做。我一天不搞清楚她的動機,就一天不會放棄。”
“我不怎麽關注新聞,後來從種種渠道得知你和葉小姐曾經在一起過,還傳得沸沸揚揚。但是既然現在已經分開了,我勸你就不要過分執念了,害人害己。如果卓總這麽做是另有所圖那就當我沒說,但如果真是因為愛她,那我覺得你應該放手了。”她終於轉過身,用冰冷的目光看定他。
卓英爵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我要回去了,卓總繼續逛吧。”
說罷,賀璿從他身邊像縷清風吹拂而過,仿若足不點地似地走了過去。
“您的避而不談,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默認?”
卓英爵低醇沉鬱的嗓音響起,賀璿驀地頓住腳步,卻沒回頭。
“卓總,我得了子宮癌。”
他錯愕萬分,全身僵直無法動彈:“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你們德恩的人找我轉讓地皮的那幾天,我的檢查結果就是在那時下來的,你要不信可以去醫院查,我也可以把體檢報告給你看。”
卓英爵怎麽可能不信?誰會拿這種事扯謊,這不是詛咒自己嗎?
“那段時間,與其說恐懼,難過,倒不如說迷茫來得更準確。你應該知道我孤身一人,我所得的財產除了捐給慈善機構外沒有任何可以繼承的人。後來沒多久,葉小姐找上了門。不知怎麽,也許是眼緣合吧,我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給我的感覺很親切,讓我很喜歡,我也沒從她身上覺察到任何惡意,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比你們任何人都渴望得到那塊地,就好像那塊地足以改變她的人生一樣。”
卓英爵聽著她看似不著邊際的娓娓道來,心中五味雜陳。
“我一直很希望有個女兒,但我知道我不會有,不過如果我有,我也希望我的女兒能像葉小姐一樣聰明漂亮。所以卓總,你問我的那些我無法回答你,因為我不知內情。我所做一切不過是因為我命不久矣的率性而為,你想多了。”賀璿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她正常的笑,確實有種歲月沉澱之後清雅寧靜的美,“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生病的事卓總可以替我保密。另外,若無必要,我希望卓總以後可以不要來找我了。我這裏並沒有你想得到的情報。”
從展覽館出來,卓英爵一度失神,險些腳下不穩從台階上跌下去。
“總裁先生,怎麽樣?”沈赫忙上前攙扶住他。
“難道調查方向錯了……難道真是我想錯了……可是為什麽,為什麽?”
卓英爵感覺自己的腦袋此刻好燙,像晝夜不息高強度運轉著的計算機。他閉著眼睛扶額杵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了些神思,沉聲問:“晚上把我的安排全推掉,我要去見葉微瀾。”
“總裁先生!”
“我必須要見她……一定要見到她!”
“可葉小姐現在已經和雷總……”
卓英爵暴烈如閃電般的目光直劈向沈赫,他怵然一怔,知道無論怎麽勸他都不會改變心意了。
“我說了,我會和她有始有終,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