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一點都沒愛過他嗎
“請您吩咐。”淩旻在黑暗中幽冷地開口。
“去找那個林醫生，讓他把卓英爵的血樣交出來。”卓曦熠揉了揉眉心沉聲道，“不論用什麽辦法必須拿到那東西，趁現在沈赫和丁澈接近不了卓英爵，趁著他現在還在咱們眼皮底下這件事必須速戰速決。否則下次再找機會下手就難了！”
“是，我明白。”淩旻默了默，又憂忡的道，“那外麵那些記者……”
“還能怎麽辦，隻能我出麵應對了。”
一想到這個，向來斯文持重的卓曦熠怒不可遏地一拳擊在了牆壁上，那“咚”的重響嚇壞了淩旻，他忙上捧著他的手查看傷勢，還不停地向他的手指吹氣幫他緩解疼痛。
“可惡……難道我的存在就是為了給德恩家族收拾爛攤子……給那個老家夥擦屁股嗎？！”
“不是的大少爺！您是董事長最器重的人！如果他不看重您怎麽會給您這麽多機會表現您在德恩集團的地位？您別看卓英爵暫時得寵，論親疏遠近他遠不及您在董事長心裏分量重！”淩旻忙急聲寬慰。
“我知道我在他眼裏是什麽，我有自知之明。”卓曦熠深深吸氣平複胸腔中的暴躁情緒，反攥住他的手，“所以阿旻……我不能停下來，我必須製衡住卓英爵，如果他有朝一日把我遠遠甩在了後麵……阿旻，我在德恩家族就會徹底失去價值，卓威森也將我厭棄，到時候等著我的隻有死路一條！”
他們兄弟明爭暗鬥了這麽多年，早已是不共戴天的死敵。他們之間的遊戲就是場孤注一擲的豪賭，贏家的獎賞就是給輸家送終！
十幾分鍾後，卓曦熠在一眾保鏢的衛護下走出醫院大門，閃光燈霎時劈裏啪啦映得夜如白晝，擦去了他冷峻的五官。
“各位媒體朋友們辛苦了，這麽晚還等候在這兒，謝謝大家對英爵的關心。”他仿佛是天生的演員，一秒就換上優雅而不是禮貌的微笑，“英爵隻是因為過度勞累而昏迷，現在情況很穩定，並無大礙，這兩天就能出院了，請大家不用擔心，都先回去吧。”
記者們麵麵相覷，有些人表情很失望。有些人則是麵露訝異。
畢竟這幫人裏有不少是卓曦熠私下叫來的，他們提前得到消息說今晚卓英爵身上會出大新聞所以才會死守在這裏。而此刻卓曦熠竟然親自露麵並讓他們回去，看來大新聞是沒戲了。
……
另一邊，卓英爵躺在病床上掛著點滴，仍然在昏迷之中。
而就在這時，病房的門緩緩拉開，一個身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男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他如鬼魅般腳步輕緩地靠近卓英爵，爾後從懷中掏出一顆藥，捏開卓英爵的嘴巴已極快的速度幫他吞服下去。
他沉沉地歎了口氣，就在他做完這一切準備離開時，突然病房的門被猛地拉開，一個纖柔倩麗的人影釘在門框中央。這猝然變故驚得他呼吸凝滯，他忙背過身去不敢回頭。
“轉過身來。”葉微瀾直視著他的背影聲色清冷地發出命令。
他紋絲不動，罔若未聞。
“雖然現在的我們沒有什麽見麵的必要了，但此時此刻你還能躲哪兒去呢，沈秘書？”
沈赫全身血液像凝固了一般，他齒關緊扣僵硬著回身，摘掉了口罩，在昏暗中露出憔悴沉鬱的麵靨。
“沈秘書，你不服從命令以這種方式靠近卓總，如果讓卓先生知道了你覺得他會怎麽處置你？”葉微瀾雙臂交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沈赫倏地眼眶通紅，他本以為再見麵他會恨透了她，可這一刻他發現他高估了自己，他無論怎樣在腦中回想著她對卓英爵殘忍的所作所為，可卻仍然無法支撐起一個恨字。
“葉小姐難道想去董事長那兒告發我嗎？”沈赫衝她淒然苦笑。
“那太麻煩了，我隻消給淩秘書打個電話，你就無處可逃了。”葉微瀾彎起新月般的眸笑意嘲弄。
“你到底想怎樣……你已經奪走了總裁先生最看重的產業，你也傷透了他的心，你到底要做到什麽程度才肯罷休？嗯？”沈赫一步步靠近她苦苦詰問，昏暗中他灼熾的眼瞳中劃過寒澤，然而就是這樣殺傷力十足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卻還是削減了半數的淩厲，帶著痛心的酸楚。
“什麽程度啊……”葉微瀾指腹抵著下顎故作沉思地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到了我真正開心，真正滿足的那天，我才會善罷甘休吧。”
沈赫身形一震，他不敢相信眼前這美豔而陰狠的女人真的是葉微瀾，是那個被卓英爵精心嗬護在懷裏，弱不勝風，玉軟花柔的小女人！
她此刻就是一把閃動著寒光的利刃，隻要出鞘便是奔著卓英爵的要害而去，決絕無情。
說罷，葉微瀾已含笑拿出手機，沈赫霎時瞠目，箭步奪上前狠狠攥住了她的細腕。
“沈秘書，你要做什麽？”她眉心一揪，麵如寒霜，“你想對我動手嗎？”
“葉小姐……你不要逼我。”沈赫眸底泛起凜冽的晶瑩，攥著她的手越發用力。
葉微瀾噗嗤一聲笑道：“沈秘書，我隻想告訴你，你是攔不住我的，對付你，我有很多辦法。”
話音未落，她便找準了他手的突破口，趁他分神之際用一股寸勁兒甩開了他的桎梏，爾後狠狠搡了他一把。
沈赫被她搡得趔趄著向後退了數步，他驚愕地發現這看似柔弱的小女人身體裏蓄積著極大的力量，簡單兩個動作就足以讓他看出她有身手！
她到底還隱瞞了多少事，她到底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目的？！難道她從開始接近總裁先生就是一場陰謀？難道她……從來就沒愛過他？哪怕一個瞬間都沒有嗎？！
沈赫心中翻江倒海地呐喊著，腹誹著。他死死盯著葉微瀾麵帶微笑的臉，隻覺無數隻螞蟻在他腳踝往上逶迤爬行。
“你走吧。”葉微瀾冷冷地吐出三個字，身子一側為他讓開一條路，“在我沒改變主意之前，請你馬上從這兒離開。”
“葉小姐，我可以和你聊一聊嗎？”沈赫壓低了聲音，幾乎是乞求。
“事已至此，還有這個必要嗎？”
“有！”他再度搶到她麵前，眼眸間迸射出毫不退讓的決然，“最後一次，我求你。”
……
葉微瀾跟隨沈赫來到醫院的天台上，並肩站在欄杆旁望著浮光躍金的夜景，陷入大段的沉默。
她其實心裏隱隱有些窒悶，亦在煎熬，但她知道為了報仇她早晚要和這善良的男人走到這一步，她已斬斷了自己的退路，更不可能回頭。
“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對總裁先生難道有什麽深仇大恨嗎？”沈赫還不死心，仍想從她口中問出答案。
“你要跟我聊的是這個，那我走了。”
葉微瀾冷絕地轉身正欲離開，沈赫忙一把拉住了她，眼底湧起斑駁的淚影：“你一點都沒愛過他嗎？一點都沒有嗎？”
她又浮起笑容，雖不置可否卻極盡嘲弄。
“葉微瀾，我別的不求，我隻求你在總裁先生醒來之前不要讓人害他，你能做到嗎？”
“給我一個這麽做的理由。”
“總裁先生得的並不是癲癇，他的身體惡化到如今的地步是因為他中了毒！”
葉微瀾猛地回眸，驚疑的目光與他焦灼的視線糾纏。
“你還記得嗎？那次在孤島上總裁先生為了救你被那些鳥抓成了重傷，那些毒素一直殘留在他體內無法代謝出去，日複一日地摧殘著他的精神和肉體……剛開始總裁先生隻是頭暈，後來是身體漸漸不受控製，直到現在他甚至出現了嚴重的幻視幻聽……醫術高明如傅醫生也沒法解他身上的毒！為了撐下去……他隻能吃那種比毒更毒的藥物掩蓋病情，可那藥藥性凶險，吃下去根本就是飲鴆止渴！”
她麵無表情地聽著，心髒卻狠狠地抽痛。
“明知道這是條死路他仍然義無反顧往前走，因為他知道他不能倒下去……如果這秘密被揭穿勢必會有人用他的健康狀況大做文章，打壓得他在德恩再無立足之地。他不怕被打倒，他隻怕沒有了地位，沒有了權力，就再也保護不了你了！”
沈赫焦急地訴說著這一切，連自己早已淚流滿麵都無知無覺。
“董事長和卓曦熠都對你圖謀不軌……他說德恩家族勢力龐大，把你放在天涯海角都不如把你放在他身邊來得安全，可這前提是他要一直強大，不斷地強大，隻有這樣……他才能為你擋風遮雨，他才能給你現世安穩。”
葉微瀾緩緩咧著唇，掬起一個哀豔而破碎的苦笑。她極力讓自己看上去雲淡風輕，可那灼心刻骨的心痛卻令她無法自欺。
她發現她早就贏了，她精心設計的局，他沉浸其中。他當成敵人的人她卻在與他們苟合，他想給她的她從來沒想要過。
他歇斯裏地地燃燒著自己給她溫暖，她卻徹徹底底地淋了他一身的冷水，根本不屑一顧。
她該快意了，該高興了，該滿足了。
可是，為什麽這些都沒有，統統都沒有……
“葉小姐，最後一次，隻當同情他，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