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灰飛煙滅
葉微瀾手中的杯微微一晃，注視著卓曦熠的眼神驚訝中透出惶惑。
她腦中飛轉，整顆心像充滿氫氣的氣球在半空中懸浮著，無論怎樣壓製都沒辦法讓它落在實處。
“微瀾，你的眼睛比你的嘴巴要誠實啊。”卓曦熠深深鎖定她震晃的眸光悠然笑道，“看來卓英爵身體確實出現了問題，恐怕這病還是難言之隱，你的眼神已經給我答案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葉微瀾沉聲問。
“我看見了。”
“看見？”她心頭猛跳。
“德恩集團裏，到處都是我的眼睛和耳朵，想捕捉到點兒痕跡還不算太難。就算他卓英爵再聰明謹慎也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而我所需要做的就是年複一年地在暗中蟄伏，因為人不是機器不可能全年無休地運轉，對付他最好的法子就是有耐性，恰巧這東西我有很多。”
葉微瀾當然知道他很有耐心，不然也不會耗時兩年費心費力地打磨她這把利刃！
“所以，告訴我，他怎麽了？”卓曦熠語氣很溫柔，卻讓她毛骨悚然。
“具體是什麽病我不清楚，你知道他這人生性敏感多疑，就算他對我有情也不會昏庸到把這種生死存亡的大事透露給我。”
“不會吧，你可是他卓英爵最看重的女人。”
“嗬嗬……”葉微瀾冷冷笑道，“他是看中我嗎？他隻是看中了我這張臉，拿我當個活牌位，與我朝夕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心裏都在祭奠著另一個女人。”
卓曦熠輕咳了兩聲，壓低嗓音道：“你隻知他有病，卻不知這病從何而來是嗎？”
“……”
“那看來，隻能把傅醫生找來好好問問了。”
他特意在“好好”二字上加重了語氣，卻令葉微瀾的神經立刻繃緊：“你要做什麽？”
“我知道傅醫生與卓英爵關係匪淺，你也說了他多疑且行事小心謹慎，如今他身體出了這麽大的問題除了傅醫生外他還能相信誰？所以隻要控製了傅醫生，想必卓英爵的病情也就浮出水麵了吧。”卓曦熠眉宇低壓，目光冷鷙，“不過那老頭子挺頑固，要想撬開他的嘴恐怕要費些力氣。”
葉微瀾胸腔悶悶地痛著，像挨了一記重拳。
她深諳卓曦熠和淩旻的手腕，他們為了得到想要的情報一定會不擇手段，甚至嚴刑逼供！傅醫生不止一次救過她的命，且他年事已高，又兒孫滿堂，這年紀本該是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怎麽能讓這麽好的人卷進這肮髒的紛爭裏？
更何況，這是畢竟她與卓英爵的私人恩怨，她不想把無辜的人牽扯其中。雖然她知複仇之路腥風血雨，她沒法保全每個人，但最起碼在這件事上她還有選擇的餘地！
“卓英爵得的可能是癲癇。”她嗓音黯啞道。
“癲癇？隻是這種病哪兒至於瞞得這麽滴水不漏？”卓曦熠顯然不信事情會這麽簡單。
“他得什麽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服用的藥物，有點問題。”
“哦？什麽藥？”卓曦熠扶了扶眼鏡，鏡片劃過寒光。
“一種禁藥，成分與毒品極度相似。”葉微瀾將一個個字碾出喉嚨，隻覺渾身發冷，“我曾偷偷拿了他吃的藥去化驗，得出的結果就是這樣。”
“那藥叫什麽名字？”
“不清楚，是藍色的藥丸，具體名字連化驗的醫生都不知道。”
卓曦熠麵露幾許失望，忽地他狹眸一虛，計上心頭：“既然他一直在服用這種類似毒品的藥物，那麽他體內必定會有毒素殘留。隻要想辦法拿到他的血液樣本進行化驗，他死守的秘密也就守不住了。”說著他唇邊笑紋更深，優雅中透出狡佞，“上遍了財經新聞頭條的卓總，要是有一天出現在社會新聞頭條上你說畫麵會不會很有趣？”
葉微瀾眸光深邃地抿了口紅酒，酒精刺激著她的味蕾她卻隻品出了苦澀。
沒錯，她是想報仇。可她打心底憎惡透了卓曦熠，寧可孤軍奮戰也不願與他聯手。但情勢總是瞬息萬變，明天等待她的會是什麽根本無法預料。此刻她已將關於卓英爵服用禁藥的重要情報交給了他，接下來也許是繼續持久戰，也許是呼喇喇的大廈傾覆，將卓英爵徹底埋葬。
“如果成功拿到了卓英爵的血液樣本，是不是他就將這麽倒下去，再無翻身之日了？”
聽見葉微瀾有些失魂的低囈，卓曦熠輕笑拍了拍她冰涼的手臂：“你這麽問是覺得太便宜了他，還是有點舍不得他了？”
“自然是前者。”葉微瀾胸口憋悶。
“那你放心，等他失去了一切，便會成為我俎上魚肉，到時候我的葉小姐，你想怎麽折磨他就怎麽折磨他，隨你高興。”
……
酒會在一片推杯換盞的商業互捧中結束，卓威森在葉微瀾與卓曦熠的陪伴下先行離開了酒會現場。走向大堂的這一道卓家人被秘書和保鏢衛護得很到位，排場壯觀，引來過往賓客紛紛側目。
但，令葉微瀾渾身不自在的是那些投向她的目光中對她不懷好意的揣度——揣度著她與這兩個男人之間是何關係。每一縷視線都像極細的針紮在她肌膚上，是不見血的疼。
“卓先生，為葉小姐安排的記者已經全部就位了，您看是等一會兒還是……”洪秘書在旁恭敬地詢問。
“微瀾，你看是現在還是再等等呢？”卓威森溫和地看著她，如今他已不再稱呼她葉小姐，如此親近的稱呼讓一旁的卓曦熠聽著都暗暗心驚。
“現在吧。”葉微瀾深深呼吸，微微一笑，“我已經……”
話音未落，大堂厚重的門被轟然推開。
就在這一刹那，葉微瀾心跳斷了半截，神色驟然僵冷到冰點。
在她濕熱發燙的眼瞳裏映出卓英爵孑然孤傲的身影，此刻的他全身已被大雨淋透，每走一步光可鑒人的地上便留下濕漉漉的印記，滴滴答答的，就這麽淋漓了一路，仿佛落了一路的淚。
卓家另外兩個男人見他突然出現也很意外，雖然他們表露的意外各有千秋，但對他那幾分若有若無的抵觸卻如出一轍。
“卓先生，您看這……”洪秘書見狀麵露憂色。
“丟人現眼。”卓威森鄙夷地收回視線，似乎覺得多看他一眼都是對眼睛的羞辱。
此刻的卓英爵狼狽到了底，俊容慘白得近乎透明。他身子輕飄飄，腳卻像灌了鉛，明明已經很努力走近她了，可他不知為什麽這看似近在咫尺的距離在他腳下顯得格外冗長，仿佛無邊無際。
葉微瀾麵無表情地望著他，心髒驟縮，狠狠地下沉。
她分明看到他薄唇輕啟動了動，吃力地說出兩個字——微瀾……
他在叫她，神色仍是溫柔得一塌糊塗，可她知道無論他怎麽喚，怎麽喊，她都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
這時，浩浩蕩蕩的媒體記者如洪流般湧出阻斷了卓英爵前進的路，以極快的速度將葉微瀾團團圍在了中央。
“葉小姐！如今你已從德恩總裁手中拿到了S.GLO的管理權，請問這是卓總送給您的禮物嗎？”
“當然不是，這是我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是卓先生對我工作的一種肯定。”葉微瀾換上標準微笑，溫潤的嗓音有攝人心魄的力量。
“您和卓總畢竟是戀人關係，這挖牆腳行為不會惹卓總不滿嗎？”
“您打算如何管理S.GLO？還會啟用之前卓總的經營模式嗎？您會主張管理層改革嗎？”
……
記者們七嘴八舌，犀利的問題層出不窮。他們句句不離開卓總，可卻不知此刻卓總就悄然站在他們身後。
“既然大家對我的私事如此好奇，那借此機會我不妨告訴你們一件事吧，也能夠從此消除大眾對我的一些誤解。”
葉微瀾淡淡然一笑，說出口的話卻狠戾如刀子刺穿了卓英爵火熱的心髒，絕情地將他一擊斃命。
“我已經和卓總分手了，以後除了在德恩集團共事之外，我們再無任何關係。”
再見了，卓英爵。你的微瀾，就此灰飛煙滅。
眾人嘩然，閃光燈瞬間將葉微瀾瘋狂席卷。
而此時，後方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尖叫，旋即吸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葉微瀾自己。
人群從中間驚惶綻開，圍成了個不規則的圓。
而在這個圓中心，卓英爵如同死亡了般暈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