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他的癡情,他的膽怯
薛醫生是傅醫生的得意門生,醫術高明,加上許多高科技醫療設備的輔助,卓煥榕的身體雖然在她的妙手之下恢複得較快,但因內傷嚴重尚未達到出院的標準,所以還需繼續在醫院休養觀察。
卓英爵給丁澈放了長假,與其說放假不如說是交代給他一個新的任務,便是寸步不離地照顧卓煥榕。
人非草木,他當然不忍心再在這時將他們生生拆散,而此時的卓煥榕亦是最需要丁澈陪伴的時候,如果不能如她所願,他怕她看似平靜的外表下隱藏的是天崩地裂的悲痛,他怕她會想不開做傻事,到時候他必會追悔莫及。
今天午後的日光真是舒服,傅醫生醫院的後花園裏有塊繁茂樹蔭,風吹樹梢發出沙沙聲,天然而然便成了美妙悅耳的樂曲安撫著人心。
卓煥榕乖乖坐在輪椅上,由丁澈推著她來到花園裏曬太陽,曬足了兩人便去樹蔭下愜意乘涼。丁澈坐在石凳上,把準備好的切成小塊的水果一塊塊喂給她吃,她很乖巧地張嘴,畫麵是一派暖融融的溫馨。
她靜靜凝注著丁澈平和的眉眼,忽地心底就生出一絲小小的邪念,要是自己的傷一直不好,他是不是就會這樣一直陪她下去,哪怕每天都被困在這四方天裏她也覺無比滿足。因為她隻想和他在一起,做什麽都好,去哪兒都好,隻要別讓他們分離。
“喂,大傻狗。”卓煥榕歪著身子調皮地眯眯眼,“喂我。”
“我一直都在喂你。”丁澈微笑看著她。
“嗯~我要你那樣喂我嘛!”她氣惱地噘嘴,雖然身子還是發虛可撒嬌起來她一點兒不虛。
“哪樣?”其實丁澈懂了,隻是故意促狹她。因為他覺得她撒嬌的樣子不是一般的可愛,他想多看幾眼。
“就是……”卓煥榕朝他勾了勾手指,他冷玉沉金般的臉龐在她視野中放大,她突然調皮地啄了他唇一下,眯著笑眼柔聲道,“這樣喂我。”
丁澈緩緩挑唇,笑容有些靦腆,明亮的眸裏卻透出開懷。這大約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笑得如此開心,就當他快要忘了發自內心的笑是種什麽感覺的時候,卓煥榕的出現給了他這種難得的體驗。
他用小叉子叉了一小塊蘋果咬在唇間,她像隻小貓似地咬住另一半,慢慢的,兩人溫暖的唇瓣緊緊貼合,蘋果的香甜也抵不過他們這一吻的甜蜜。
葉微瀾孑然站在二樓的玻璃窗前靜靜看著這一幕足可以入畫的場景,心底湧上陣陣欣慰的暖流。雖然她不知從這裏走出去後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但最起碼這一刻,他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戀人。
不知何時,她感到雙肩被溫柔的暖意覆蓋,是卓英爵悄然走到她身邊將她輕輕攬在了懷中,與她並肩佇立望著窗外發生的一切,那素日裏淩冽的星眸亦被感動得化作一汪春水,柔化了他的心腸。
“謝謝你,英爵。”葉微瀾靠在他懷裏忽地幽幽開口。
“嗯?謝我什麽?”他迷惑垂眸。
“謝謝你,真心把煥榕當妹妹,謝謝你對她的愛護,謝謝你肯放下堆積如山的工作陪在她身邊……”
卓英爵苦澀勾唇:“微瀾,我可不敢領你這個謝。煥榕是我妹妹,我所做的不過是個當兄長應該做的,可你卻要謝我,實在讓我太愧疚了。”
“我知道你們德恩家族的情況,你們家庭成員之間既是親人更是對手。煥榕以前是個刁蠻任性詭計多端的丫頭,沒少給你惹麻煩,你肯不計前嫌,以德報怨,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不是不計前嫌。”卓英爵澹然一笑,“我是根本就沒怨過她。”
葉微瀾愕然抬眸看定他,心湖間掀起一絲漣漪。
“說了你可能都不會信,我對這丫頭的記憶永遠停在了她七歲那年,她拉著我的手嚷著讓我這個三哥給她買糖葫蘆吃。那時董事長對我們管控很嚴格,這種東西別說吃,見都不會讓我們見到。”卓英爵娓娓道來,目光漸漸溫湛,像春日裏和煦的暖陽,“這丫頭知道求她大哥沒用,二哥不會理她便隻能來求我,那是她第一次拉著我的手衝我撒嬌,我到現在都忘不了她那個可憐見的小模樣。”
“後來呢?你給她買了嗎?”
“當然,費了好大的勁兒走了好遠的路才買到。隻是回來的路上我餓了,實在沒忍住偷吃了幾顆。等糖葫蘆拿到她手裏時就隻剩下兩顆了。氣得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整整一個禮拜沒跟我說話。”說著卓英爵竟然還像意猶未盡似地舔了舔嘴唇,“啊……糖葫蘆,真好吃。”
葉微瀾被他氣得哭笑不得,攥起拳在他胸前猛捶了一下,他佯裝吃痛地皺眉捂胸,一臉無辜地瞥著她:“幹嘛啊微瀾,好疼……”
“你啊你!瞧你辦得事,光是想想就讓人來氣竟然和小孩子搶東西吃!”
“那時候我也才十歲而已啊,她是個小孩子難到我就不是啦?你心疼她就不心疼你男人我啦?”卓英爵故作嗔怒,薄唇間溢出的笑容卻讓他破了功。
兩人深深對視,窗外的陽光與樹葉沙沙作響像柔情催化劑,在他胸臆間拂動撩撥著他的心弦。
葉微瀾被他這過於赤裸的目光盯得臉頰發燙,正要回避開目光時他驀地癡癡然開口:“微瀾,可以吻我嗎?”
她怔忪住,眼神如霧裏看花,漠漠茫茫的。
“你好久都沒主動吻我了,我真的好想你……想你親吻我時的樣子,滿足我一次,行嗎?”他磁性悅耳的嗓音充盈著低柔,攬住她肩膀的手也不禁用力。
天下竟會有如此癡情到近乎膽怯的男人,他們天天相見,同衾共眠,她也早就承認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他如今卻還要為了得到她一個吻而低三下四般地求她,仿佛她吻他並非天經地義,而是種恩賜。
葉微瀾輕淺地綻開笑容,揚起臉來迎上卓英爵淡緋的如雕刻般的薄唇,隻是輕輕碰觸,他便心醉得一發不可收拾,狠狠摟上她的細腰瘋狂地汲取,席卷,她頃刻便覺頭腦暈乎乎的,觸電般的酥麻感遍體燎原。
他垂下眼瞼,長睫震顫,吻得好深情,好認真。
她頓覺心裏發慌,仿佛體內的安全模式啟動了似的,她本能地搡了他一下,可他的擁抱太火熱太禁錮了,她搡不開他,反而在他漩渦般的懷抱中越陷越深。
良久,他們相依的唇齒才在糾纏中分離,不知怎麽,卓英爵瞬間感到整顆心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感迅速充斥,甚至飄散著陣陣無法言喻的不安。
他總覺得這一吻有些異樣,雖然甜蜜但縈繞著淡淡的傷感,就好像離別前最後的纏綿。
“英爵,等煥榕病好了,丁澈還能繼續陪伴在她身邊保護她嗎?”葉微瀾突然提出的問題擾亂了他紛繁的思緒。
“丁澈會一直保護她。”卓英爵沉默了一下,低聲道,“但要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葉微瀾喉嚨一哽:“明白了。”
“微瀾,這次真的不怪我,不是我不想給他們的感情開綠燈,可這次是他們自己做出的選擇。”卓英爵望著窗外那對花好月好的戀人,心尖湧上酸楚,“他們會以自己的方式默默相愛,直到可以真正走到一起的那天。”
葉微瀾緊抿著唇,她明白階級嚴重不對等的兩人相愛起來會承受多大的壓力和阻礙。這世上不是隻有他們這一對遭此境遇的戀人,但他們中的多數最終都被現實擊潰,向現實低頭。
也許丁澈與卓煥榕會是個例外,也許他們隻是芸芸之一。但無論麵對何種結果,他們這樣轟轟烈烈地愛過,便是沒有辜負這一世情深。
此時沈赫氣喘籲籲地走了過來,手裏還拎著兩隻白色的紙箱子。
“總裁先生,車已備好,隨時都可以走了。”
“你手裏拎的什麽?”卓英爵疑惑地問,沈赫頓時語塞,表情很有些窘。
“姚阿姨來過了是嗎?這些東西一定是她給你帶來的吧?”葉微瀾隻消看了那盒子便知這是姚夫人的手筆,遂笑著打趣道,“姚阿姨是真心疼沈秘書啊,就不知道是把你當幹兒子疼呢還是當準女婿疼呢?”
“葉小姐,您、您別開我玩笑了。”沈秘書心裏很慌,臉頰排紅。
“幹兒子有什麽勁?沈赫你又不能常常在姚夫人麵前盡孝心不過是徒有其名而已,我看不如當女婿,畢竟當父母的最大的心願不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兒未來能有個依靠嗎?我卓英爵的首席秘書當然是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了,而且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有個媳婦好好照顧你了。”卓英爵無比絲滑地說著這些話,那語重心長又滿臉驕傲的樣子就像個老父親。
兩口子你一言我一語,簡直恨不得鑽進地縫裏。這時卓英爵接到了一通電話,似乎是有什麽工作上的事需要他回德恩集團一趟,這才把這個讓沈赫羞赧的話題岔了過去。
“微瀾,我這幾天可能有些事要忙,不能過來陪你了,你照顧煥榕之餘也要愛惜自己,別熬夜,好好吃飯,少喝咖啡。”卓英爵在她額上溫柔印上一吻耐心囑咐著,依依不舍。
“是……西區地皮上那個美術館的事?”她故作懵懂地問。
“嗯,那件事必須盡快解決,我已耽誤了不少時間不能再耽誤了,會被人捷足先登。”
“明白了,那你快去忙吧。”葉微瀾會意點頭,溫和地催促。
“乖乖等我回來。我得空打電話給你。”
“嗯,我等你回來。”
葉微瀾目送卓英爵與沈赫離開,她獨自站在窗前,麵色漸漸冷卻。
此時手機口袋裏發出震動,她拿出來看到洪秘書的名字,眉心一緊稍作思量後接聽。
“葉小姐,今晚你有空嗎?卓先生有時間了,可以與你見上一麵。”洪秘書聲音很隨和,淡而不厭。
“好,請告訴我時間地點。我一定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