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畫的謎團
葉微瀾深深看定姚沐顏真摯的眉眼,用力地點了點頭。
對於朋友的定義,姚沐顏也一直在尋找答案。所謂朋友,是該讓她懸崖勒馬,還是該陪下一同墜落深淵。
雖然她心裏已認定了葉微瀾是她今生摯友,可還有一點,是她埋藏在心間可能永遠都不會告訴她的緣由,那就是她在她身上總能看見葉墨遙的影子。那些她曾沒能為葉墨遙盡心盡力的事,她希望能夠在這個女人身上得以達成,得以成全。
……
葉微瀾一來見姚沐顏就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夜幕降臨,吃過了姚夫人為女孩子們精心準備的晚飯後,葉微瀾與卓煥榕才心滿意足地從姚家告辭,由丁澈護送返回德恩宅邸。
回去的路上卓煥榕難得很安靜,不吵不鬧的她隻是默默望著車窗外的夜色,回味著在姚家度過的美好時光,目光卻漸漸從向往變得有些淒迷。
離德恩莊園漸行漸近時,卓煥榕才很輕地歎了句:“好羨慕啊……”
“羨慕?”葉微瀾詫異地看著她,丁澈亦不由得被她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羨慕沐顏有媽媽疼媽媽愛啊,可惜我就沒有。我甚至連我媽長什麽樣都沒見過,有時候我照鏡子的時候就想,我長得不像爸爸那一定是像媽媽了。如果我長得像媽媽的話,那我媽媽應該是個大美女跑不了了。”卓煥榕雖然故作輕鬆,但還是難掩神色間的落寞。
丁澈眉心微震,卻隻能以沉默回應。
葉微瀾驚疑之下才愕然發覺,她的確從未聽說過關於德恩集團董事長夫人的隻言片語,她入駐德恩宅邸這麽長時間以來甚至連一張卓夫人的照片都沒見過。
她記得自己還是葉墨遙時也曾問過卓英爵關於卓夫人的事,但那時他隻說母親很早就離開了父親,之後沒過兩年就客死異鄉了。他還說德恩家族的孩子都是卓威森撫養長大的,他們甚至不知母親姓甚名誰,不知她埋骨之處。
葉微瀾始終無法理解,卓威森對自己妻子到底有多大的怨恨,以至於連一張照片的念想都要徹底抹殺。
……
回來後,葉微瀾沐浴換上睡衣,剛剛坐在梳妝台前就接到了卓英爵的電話。
“微瀾,抱歉,今晚不能回去陪你了。”電話中卓英爵雖強打著精神,可她還是聽出他低沉的嗓音裏有壓抑的疲憊。
“怎麽了?生我氣了?”葉微瀾調侃地笑問。
“生你氣?你的小腦袋瓜又胡思亂想什麽?”
“今天我又上熱搜了,緋聞鬧得那麽大,你不會不在意的吧?”
“那你是希望我在意,還是希望我不在意?”卓英爵狡猾地笑問,哪怕見不到麵她都想象得到他此刻促狹的表情。
“嗤,心隨你動,我又不能控製……”葉微瀾悶聲悶氣,嗓音有些委屈。
“小傻瓜……事情已經過去了,熱搜我也壓下來了,就算我在意我也是在意你的情緒,怕你上網看到那些狗嘴吐不出象牙的網友胡說八道會不開心。”
“你放心,我沒那麽脆弱。”葉微瀾默了默,又柔聲道,“別人信不信我無所謂,你信我,就足夠了。”
“微瀾,你怎麽這麽懂事?你這是在害我。”不知是不是她幻聽,她隻覺卓英爵低醇的嗓音裹著一絲哽咽,“害得我越來越愛你,害得我再也沒有退路了。”
葉微瀾心尖揪痛,隻輕淺一笑:“那就不要後退啊,一直走下去。”
一直走到,你生命的盡頭。
彼此通過電波傳遞了吻與晚安後,卓英爵這才戀戀不舍地掛斷了電話。
葉微瀾攥著手機坐在昏昧幽柔的燈光裏發了好半天的呆,她反複回味著卓英爵與自己的對話,總覺得他的情緒很不對勁,無法形容的憂悒和哀愁藏在字裏行間。
就在這時,她隱約聽見從客廳裏傳來電話鈴音的聲響,在寂靜的深夜顯得尤為吊詭,嚇得她渾身一個激靈。
她起身推開臥室的房門,邁著極輕的步子尋聲走去。
客廳沙發旁的角桌上,典雅複古的電話座機正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響,一聲一聲撞擊她的心髒。葉微瀾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一直以為這電話不過是個漂亮的擺設,卻沒想到有一天它真能發揮作用。
電話聲不斷,似乎是在逼她接聽。
她咬了咬牙,將聽筒拿起靠近耳畔。
“你好,哪位?”
“葉小姐。”卓威森迂緩的聲音顯得很溫和,卻沒有一絲溫度,“還沒休息嗎?”
“還沒有。”瞬息間葉微瀾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真巧,我也尚未休息。不如葉小姐過來跟我飲杯茶,咱們坐下來聊聊你看如何?我想經過那天馬場的事後你應該也有些話想當麵和我說吧?”
……
葉微瀾換好衣服,披著深不見底的夜色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卓威森所住了獨立別墅。
她剛到走門口就看到洪秘書已等候在外,保持著彬彬有禮的笑容迎接她。
她剛要走進別墅,忽地身形一頓,旋即略微回眸乜向背後宏大的德恩宅邸,露出一絲不露聲色的深沉疑慮。
“怎麽了葉小姐?”洪秘書見她踟躕不禁發問。
“沒什麽。”葉微瀾忙回過神,跟隨他在門前消失。
此刻的書房中,穿著深藍色睡袍的卓威森正在站在寬大如湖泊般的書案前欣賞著一幅幅油畫。見葉微瀾已經走過來了他也沒有任何表示,仍然縱情於藝術的魅力中,悠然愜意。
“卓先生真是對書畫作品情有獨鍾啊。”葉微瀾穩住心神,澹然笑道。
“葉小姐喜歡畫嗎?”卓威森閑閑地問。
“我是個底層出身的人,對藝術沒什麽見地,也沒見過多少世麵,但這不耽誤我對藝術的喜愛。”
卓威森聽了這話才抬起眼瞼望向她,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理解與同情。
“來。”他含笑召喚她,四指向下,衝她勾了勾手。
葉微瀾抿緊唇,懷揣著忐忑緩緩移步到這個四周散發著幽冷氣息的男人身邊。
“你看看這幅畫,你告訴我,你從中看到了什麽?”
葉微瀾定睛細看,瞬間瞳仁一縮,心髒在胸腔中劇烈悸動。
濃烈的色彩,行雲流水的優美線條,自我意識的極端彰顯……以她的鑒賞水平完全能夠辨別得出,這幅畫的與她父親收藏室中的畫,以及德恩宅邸走廊裏掛著的那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心念飛轉,思考著卓威森這麽問的原因,但思來想去她覺得不如盡量投其所好,這樣才能引他說出更多的話,讓她看清他更深的意圖。
“我不太懂畫,但我覺得這幅畫很神奇,一半真實一半虛幻,而且他不拘一格,有奇思妙想,您看……人的臉五官都是錯位的,怪誕中還有幾分憂鬱……”
卓威森安靜地聽著她獨到的見解,邊聽邊滿意地點頭:“英雄所見略同,葉小姐你眼光很獨到,對藝術的感知也很敏銳,果然遺傳了葉董的好基因。”
“是嗎,隻可以我也隻能說出來這麽多了,如果我能有葉家千金的好出身,受過良好的教育,也許我能提供給您更多的見解。”葉微瀾穩住顫動的心弦強顏笑道。
“已經很讓我出乎意料了葉小姐,你真的很聰敏,如果假以時日必定會木秀於林。”卓威森撫摸著華麗的相框歎道,“這是我很尊崇的一位華裔畫家的作品,我為了尋他一幅畫真是費了不少的功夫,光是M國就去了不知多少次,為的就是能拿到他的畫作。”
葉微瀾心中腹誹,卓威森自己德恩宅邸的牆上就掛著一幅,他何苦要舍近求遠?難道說他壓根沒看出那幅畫與這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卓先生,敢問一下,您喜愛的這位畫家叫什麽名字?他的畫真的很特別。”
卓威森淺淡地笑道:“他叫晨木。晨光的晨,草木的木。”
葉微瀾暗暗記下這名字,沒再多說什麽。
欣賞完畫,卓威森落坐回皮椅上似笑非笑道:“現在我們來聊聊其他的吧,葉小姐。”
“我想知道,您把我送到雷總麵前是為了讓我籠絡雷總嗎?”葉微瀾直截了當地問,瞳色陰晦寒涼。
“我隻想看看葉小姐你的誠意。”
“那您可以換種方式,這樣隻能讓卓總對我看得更緊,甚至失去信任。”
“雷總非常中意你,如果想與對方合作投其所好是必須。”卓威森指尖輕叩桌麵,和卓英爵有著同樣的習慣,“現在我尚沒看到葉小姐你更大的作用,如果你想讓自己不僅僅隻是個籠絡男人的工具,那就請你展示給我更大的能力,讓我認可你,對你有所改觀。”
這話直白得不能更白,意思就是如果她不能物盡其用,他便會將她丟之賤之!
德恩家族的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更勢力,更絕,更狠!
“眼下有件事,雖然我還沒查清楚,但是卓先生您可以留意一下。”葉微瀾深藏起神色中的怫然,態度溫和恭謹。
“什麽事?”
“卓總的,健康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