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把柄
卓英爵被她的話砸痛了心髒，她的敏感、乖覺、善解人意，此刻竟成了剮他心的刀子。
“我在馬場的時候險些被失控的馬撞傷，他救了我。卓先生讓我跟他過去看看，畢竟他是因為我受傷的。”葉微瀾盯著天花板，盡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
“所以你心軟了？”卓英爵伏在她肩頭悶聲問。
“我有那麽單純好糊弄嗎？會對一個企圖殺死你和我的人心軟？就因為他救了我？”她扯了扯唇，覺得他問得可笑。
可你為什麽要對他笑呢？為什麽？
他問不出口，便隻能任憑這疑問一遍遍在心底無聲爆破，獨自咬牙忍受著苦楚。
“英爵，我知道你不信我。不過沒關係，論誰看到那樣的場麵……都會懷疑的。”她聲音又低又輕，虛無縹緲。
“我沒懷疑，我信你。”
“會永遠相信嗎？信一輩子？”
“……會。”
葉微瀾淡淡地牽動唇不置可否，不光是不想揭穿他，也是不想揭穿自己。
“今天我見了雷桀驁，我總覺得他變了。應該說……自從他成為雷總後就變了，好像收斂了很多，行事比以前沉穩了不少。”
“是權勢，權勢會讓一個人改變。他今天會獨自去馬場見卓威森和卓曦熠，這就已經證明他在一步步，漸漸掌控他們家族的生意了。要知道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
“為什麽？雷桀驁是雷冕的親生兒子，接手家族生意不是理所應該的嗎？”
“雷冕是站在陽光下的掌權者，而雷桀驁則是他背後的影子。手掌集團重權的人不能有太多黑底，如果被人揪住致命把柄，那整個雷氏都有可能一蹶不振，甚至一夜傾覆。更何況，據我所知雷家父子關係並不和睦，尤其是他瞎了一隻眼後，整個人都變得很奇怪。”
葉微瀾心頭一緊，她知道他失去左眼的原因，但她卻不能接受。
“手掌重權的人……卓總你就是那樣的人吧？”
“現在我還不是，微瀾，但我最終一定，必須成為那樣的人。”他直視她的眼睛，眼波溫柔不失堅定，“隻有得到絕對的權勢，我才能給你最完整的幸福。”
“那你……是卓先生背後的影子嗎？”
這句話問出口時，葉微瀾隻覺他的身形很明顯地僵了一瞬。這猝然的反常讓她心跳陷入紊亂，一抹寒光劃過原本清澈的眸底。
“任何巨大財富的背後一定會有血腥與罪惡。我承認曾經為了開疆擴土……不，不光是曾經，哪怕現在我也為了德恩集團的未來在搏鬥廝殺，手上不可能完全幹淨。但微瀾，我做過的事我都無愧於心，那些栽在我手上的人也是因為他們貪得無厭，作惡多端。就算我不去解決他們，他們也遲早會落得一敗塗地的下場。”卓英爵信誓旦旦，一片真心誠意的赤誠。
葉微瀾怒火攻心，全身霎時陷入熬人的燠熱。
貪得無厭，作惡多端？我父母溫厚善良，通達仁慈。他們做慈善，做公益，捐助了幾十間小學，救助了數以千計的孤寡老人……卓英爵，你的開疆擴土把這樣好的人害死了，你渴望權勢的欲望把他們害死了！
還有我，我從小到大沒做過一件惡事，沒害過一個人。我又做錯了什麽？你又為什麽要置我於死地？！
葉微瀾在心底聲嘶力竭地呐喊，眼眶濕潤了，又被她含恨生生咽下了眼淚。
她知道現在不是哭天搶地悲傷的時候，她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等到卓英爵深深愛上她，等到他對她敞開心扉，一切忍辱負重已經開花了，結果之日還會遠嗎？
這是難得的新開端，卓英爵第一次跟她聊生意上到事，她跟他相處這麽久她甚至不知道他每天做什麽，手裏運作著哪些項目，在集團都處理什麽樣都工作，見商場上的哪些人。
如果她始終隻做他背後的女人，一個被他圈養起來的嬌花，那她永遠無法觸及利益的核心，永遠看不到德恩集團的黑暗麵。
想要擊潰黑暗，首先就要走進黑暗！
“英爵，我可以為你做點什麽嗎？”她小心翼翼地詢問，眼中閃爍著虔誠的光，“我知道你想保護我，但我不想隻做你背後的小女人，我希望可以最大限度地幫到你，不僅是生活，還有你的事業……”
卓英爵眉宇微擰，用一種微妙的目光鎖定她的眸。
“微瀾，你聽著，你想要什麽可以管我要，我有的一定都給你。但是你絕不可以去找董事長，企圖從他手中得到任何東西，更不要天真地去相信他說的話，知道嗎？”
葉微瀾心裏咯噔一聲，她知道他生性多疑直覺敏銳，恐怕已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英爵你多慮了，我雖然很想幫你，但也沒不自量力到去招惹卓先生，更不可能去談什麽條件……”
“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嗎？董事長盯上你了。”卓英爵目光如炬，緊緊攥住她的手，“他明明知道我在意你擔心你，上次卻故意讓你憑空消失。他明明知道我跟雷桀驁有仇，這次又偏偏帶著你去跟他見麵……董事長心機叵測，你根本想不到下一步他要做什麽！”
你不知道，可是我卻清清楚楚。
第一次，卓威森要殺我，是我聰明從中斡旋才化險為夷；第二次，他要把我獻給雷桀驁，是因為雷桀驁尚念一點舊情才讓我守住了最後一絲尊嚴。
卓英爵，你保護不了我。隻有我自己，才能令我自己置死地而後生。
而這突破口，就是背叛你！
“下次如果董事長再單獨找你出去你一定要第一時間打給我，不可以逞強任性聽見了嗎？這次要不是丁澈發現及時……”
“好好，我知道了。”葉微瀾翻了個身，脊背抵著他的胸膛蜷在他懷裏，“婆婆媽媽……一點兒都不像你。”
卓英爵寵溺地長歎了一聲，摩挲著她平坦的小腹。
“要是你可以縮得很小很小就好了，這樣我就能把你揣在懷裏，時時刻刻地看護著，想你時拿出來摸一摸，親一親，看一看，那該多好……”
不知過了多久，葉微瀾聽到身後傳來勻稱的呼吸聲，他終於睡著了。
她緩緩睜開眼睛，以最輕最輕的動作脫離他的懷抱，爬下床去躡手躡腳地走到沙發旁。
黑暗中，她輕車熟路地摸索著，掏出了那支卓英爵藏在裏懷中的糖盒，因為害怕發出聲音，所以全程她都覺自己像個踩在鋼索上的人，屏氣凝神，生怕一點點的喘息聲都會驚醒本就睡眠薄脆的男人。
她迅速從裏麵捏出一顆淡藍色的藥丸，然後將藥丸藏匿在沙發下，又小心謹慎地回到床上躺平。
然而閉上眼睛她卻根本無法入眠，心髒怦怦然狂跳，儼然是剛剛做了件壞事，生怕被發現的做賊心虛，還伴隨一絲無法言喻的興奮。
因為她知道，那顆藥丸能救卓英爵的命。
也將會成為他致命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