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他有資本，但我沒有
葉微瀾被洪秘書秘密帶去見卓威森。
坐在車上的這一路，她的心情沉重得不亞於奔赴刑場，是生是死在此一舉了。
與此同時，她也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德恩家族裏卓威森就是獨裁者，霸道專橫，心狠手辣，而高貴如卓英爵也根本無法扭轉乾坤。比如今晚，若不是她巧舌如簧哄住了洪秘書，恐怕現在她早就是槍下魂了。
但其實，與卓威森的會麵已是她心中謀劃已久的事，今晚就當是順水推舟吧。
洪秘書開車載葉微瀾來到一座極具設計感通體雪白的建築前，她認得這裏，這是一家在藝術圈聞名遐邇的書畫展覽館，隻是她萬萬沒想到這座屢屢斬獲國內外建築獎的場館竟也是卓威森的產業。
此時夜色森森，四周是空無一人的荒寂。
葉微瀾跟隨洪秘書走進大門，門自動落鎖。館內空曠寂靜得仿若真空一般，隨著他們的腳步聲，頭頂的燈光也以階梯式的節奏亮起，一件件價值不菲的珍藏盡收眼底。
真是個絕佳的作案地點，今晚她要死在這兒那可真是神鬼不覺。
洪秘書引領葉微瀾走到二樓，仿佛很遙遠的盡頭處，卓威森正背著雙手站在一幅畫作前怡然自得地仔細欣賞著。
待走到了他身後，葉微瀾這才看清他觀賞的畫是什麽，霎時眸光陷入深不見底的昏昧，而那昏昧中暗藏的卻是痛徹心扉的悲傷。
那是她父親曾經送給她與卓英爵的訂婚禮物，是絕世孤本，這幅畫的價值不在於它高昂到足能夠買下這座建築，而是它蘊含著作為父親對女兒婚姻的美好祝福，和對自己女婿的認可和信任。
如今看來，這一切夙願皆化成了夢幻泡影，全都錯付了。
“你從來沒見過你的親生父親嗎？”卓威森背對著她突然問。
“見過，在雜誌上，網上，電視裏。”葉微瀾低垂眼瞼，隨口編排。
“難道你從沒想過回去找他？做回葉氏的小姐？”
“有很多事不是想就能做到的吧，葉氏集團那麽高的高牆我哪兒飛得進去呢。”她不知卓曦熠把她的事交代出去了多少，所以隻能這麽渾和著回答。
“你飛不進葉氏的高牆，可你卻飛得進我德恩的高牆，真是本事不小。”
“卓先生您真的誤會我了，從始至終我都沒想過攀龍附鳳，我也沒想冒犯您忤逆您。”說著葉微瀾麵露三分苦澀的無奈，“而卓總的所做作為我又沒辦法左右，給您造成了困擾我感到萬分抱歉。”
“嗬，你可真乖覺，知道我不想再留著你所以開始見風使舵，推卸責任了？”卓威森輕蔑一笑。
“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葉小姐，你愛英爵嗎？”
卓威森這突兀的問題像顆釘子直截了當地紮穿了她的心，她麵無表情地僵立，隻覺足下仿佛也生出了兩顆釘將她深深嵌在了地上。
愛？不愛？她不知如何回答。並非因為愛本身令她糾結，而是因為她不知這兩個回答背後等著她的會是什麽。
“我不知道……”模棱兩可有時興許可以保命。
“說來也真是天意弄人，你們兩位葉小姐一前一後都跟我這個小兒子有了情感糾葛，看來英爵還真是對你們葉家的女孩兒情有獨鍾啊。”卓威森緩緩轉過身麵對著她，那張堅毅冷峻的臉上露出微妙的戲謔，“現在你可以說說看，你打算如何改變我的想法了。”
葉微瀾眸色幽邃，深深呼吸道：“若您不嫌棄，我願意從此聽從您的差遣。”
卓威森聽了這話不禁怔住，連一旁的洪秘書也怔住了。
“也就是說，我可以為您效力，當一個幫您監視卓總的眼線。我知道您重視卓總，同時又很忌憚他，所以您應該很苦惱於沒有辦法在他身邊安插自己的人。”葉微瀾驀然目光灼灼，毫無躊躇，“我願意擔當這個角色，如果您需要我的話。”
如此突然的投誠令人措手不及，而更可怕的是，葉微瀾就像窺探到了他的內心世界，開出的條件當下竟是這麽的稱他的心，合他的意。
“葉小姐，你這麽做要是讓英爵知道了他會很傷心的。”
“傷他的心並沒有活下去重要。”她微垂羽睫，神色間是輕描淡寫的寡情冷漠，“卓總這樣養尊處優，高不可攀的富家少爺永遠都不會理解，像我這樣的底層人那種千方百計想要活下去的心態。也正因為他什麽都有了，所以他才敢肆意揮霍他的感情。他有資本這樣做，可是我沒有。”
卓威森比鷹隼更犀利的視線鎖緊她的臉，那是種令人發怵的威壓與勘探。若無數十年在商海上沉浮的經曆和閱人無數的老辣，斷不可能修煉出這樣複雜叵測的眼神。
“葉家的女兒，果然有趣。”
話音剛落，洪秘書的手機便在他裏懷中震動起來，他忙壓低聲音接聽，簡短對話後便匆匆掛斷。
“卓先生，S.ORLD那邊情況有些混亂。三少爺和大少爺杠住了，互不相讓。聽說……”
洪秘書瞥了葉微瀾一眼，隨即低聲在卓威森耳畔嘀咕了兩句。哪怕聽不出她也猜得出，大抵是為了找她，卓英爵又把S.ORLD攪了個天翻地覆。
卓威森聽完隻是含笑點了點頭，轉而對葉微瀾寬和地道：“葉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謝謝卓先生。”她長長舒了口氣，不管怎樣她知這一關她是過了。
“但，你不是一個人回去，而是和我一起。”
“那這樣不是會……”
“無妨。”卓威森狹長的眸一彎，“你無故消失又無故出現，總該有個交代不是嗎？”
……
一小時後，當卓威森領著葉微瀾回到S.ORLD酒店的時，所有人都陷入狂風驟雨般的震驚中。
“微瀾？你怎麽會……”卓英爵難以置信地看著葉微瀾，巨大的錯愕令他眼神如失焦般空洞。
但，比卓英爵更錯愕的人當屬卓曦熠，他恐怕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此時此刻葉微瀾不但完好無損地活著，且還和卓威森一同出現在眾人麵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令他方寸大亂，眉宇聳顫。
葉微瀾眼神閃爍，心突突地狂跳著。
就在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卓威森竟先她開口：“今晚是煥榕的生日，我本也想過來湊湊年輕人的熱鬧，誰知正巧遇到了葉小姐，就順便找個地方喝茶聊了聊天。英爵，葉小姐不過消失了一會兒你就鬧成了這個樣子，是不是有點兒太精神過敏，小題大做了？”
“喝茶聊天，至於突然失聯嗎？”卓英爵目光淩冽，嗓音湧起低怒。
卓威森不以為意地笑道：“我和葉小姐難得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說話，所以我不希望有人打擾我閑談的雅興。哪怕是你，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