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為愛而生

  此時夜色已深，街道上闃然空寂。


  卓英爵等不到警衛隊的人來便親自開車載著沈赫向葉微瀾所在的方向疾馳而去。


  離定位的位置越來越近，他的心跳已快到要震碎了他的心房。


  “總裁先生您別急！葉小姐肯打電話聯係您就說明她沒事！請您放寬心！”沈赫死死抓住車門上的把手，雖極力寬慰他，自己的冷汗卻順頰而落。


  “寬心……她現在完全和姚沐顏綁定，就算她暫時無恙可如果姚沐顏有個三長兩短那她一定會……”


  一定會，恨死我。


  卓英爵咬痛牙關，握住方向盤的手無聲握緊，骨節突兀得快要撐破了皮肉。


  突然，驚天刺耳的急刹聲劃破肅殺的夜幕。


  卓英爵猝然驚愕，他看到馬路對麵的牆根底下，葉微瀾正蜷縮著像個顫抖的絨球，蹲坐在那兒埋頭哭泣。


  “微瀾……微瀾……”


  他口中失魂落魄地呢喃著她的名字，像個精神錯亂了的瘋子，打開車門不顧一切地向她衝過去。


  “總裁先生！小心！！”


  就在這時一束刺目的大燈燈光瞬間將他吞沒，急迫的鳴笛聲震耳欲聾。


  刺穿心髒的刹車聲後，悶重的撞擊聲接踵而至。卓英爵整個人到底滾出了數米，好在那司機眼疾手快，車頭隻是頂了他一下，沒有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我靠你這麽體麵個人還碰瓷兒嗎？！哪兒有你這樣的不想活命找個沒人地兒死去別拖累別人！”


  那司機還在氣憤地衝他嚷嚷，如果他知道自己撞的人是動動手指就能讓他灰飛煙滅的德恩集團總裁，那別說是說出來的話，拉出來的屎他都得盡數吃回去。


  沈赫此時飛奔過來攙扶卓英爵，他卻倔強地孑然站起身，喘息著一把將沈赫搡到邊上。


  “不用管我！”


  他忍住身體被撞後的疼痛，咬著顫栗的心跑到葉微瀾身邊，隨即單膝跪地，以付出所有的姿態將她奮力擁入懷中。


  這一秒，他驀然腦中浮現出那段書中的對話。


  ——你知道人為什麽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嗎？

  ——人類，是為了戀愛和革命而生的。


  此時此刻，他發現他誕生的全部意義，全都讓葉微瀾賦予了，全都在她身上得以圓滿，得以延續。


  “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找誰……”葉微瀾躲在她懷中哭泣，眼淚落在他胸襟上仿佛能烙出滾燙的疤痕，“可……我最不想找的人……偏偏也是你……”


  “有我，有我就夠了。”卓英爵輕撫她顫栗而嶙峋的脊背，咬出的每個字都是在對自己發狠，“無論多難……多險……哪怕是下地獄，我也走在你前麵！”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要……我隻想要沐顏……隻想要她好好的在我身邊……”


  “姚小姐絕不會有事的，你對她何其重要她絕不會丟下你不管。”


  “萬一……”


  “沒有萬一！”卓英爵嗓音嘶啞而沉重，攏著她的手臂箍得更緊，“如果有，我拿我的命賠給你！”


  葉微瀾的抽噎止了，顫抖平複了，悲傷神情在唇角凝結，隻是眼淚卻如淚腺崩潰，仍不受控地溢出眼眶。


  卓英爵，我真想讓你拿命來償啊，可有什麽意義？

  遇見你，我一生仿佛都在地獄中輪回。親情，友情，愛情，你毀掉了我的所有的七情六欲，你讓我覺得自己活著的意義，就是一次次體會失去的痛苦。


  “是你說的……”她突然在他懷中呢喃，很低很低的聲音，低到模糊。


  卓英爵沒聽清，隻以為她是在嗚咽，與那穿膛刀子般的話擦身而過。


  “總裁先生！剛警衛隊的人給我打過電話說似乎有姚小姐的行蹤了，有路人兩小時前還見她在這附近轉悠，應該不會走太遠！”沈赫拿著手機焦心到臉色煞白，卻目光如炬，“我再帶人四處找找，一定找得到！我相信姚小姐，她是個堅強的人眼前的困難絕不會輕易擊垮她！”


  葉微瀾身上重傷未愈，又因為找姚沐顏幾乎耗盡了氣力，此刻隻能任憑卓英爵橫抱著，像個遍體鱗傷玩偶坐回到車上。


  卓英爵全程以懷抱緊箍著她，哪怕這姿勢別扭得讓他腹部剛添的傷更痛，他也不願因此而放下這個失而複得，對他而言貴如珍寶般的女人。


  “葉小姐，你今天最後見到姚小姐的時候她說了什麽沒有？”沈赫變開車邊緊張地問。


  “她……還是和往常一樣，就算她不說我也看得出，她情緒很低落。”葉微瀾夢囈似地回答，“下午的時候……我見她一直在擺弄新買的那隻花瓶……給裏麵的玫瑰換水，修理枯枝。”


  “玫瑰？”沈赫眉宇微震，心頭猛地一動。


  “我害怕，我真的很怕……我寧可她衝誰撒一通脾氣，寧可她像上次那樣大哭一場，我也不想她不言不語就那麽悶著……自虐似地壓抑著自己！”


  卓英爵眉心緊擰，抱著這瘦弱身體的手臂微微顫栗著。


  他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所以沒體驗過那種熱血沸騰的友情。他若想切身體會她的痛苦便隻有把姚沐顏想成是沈赫。如果沈赫遭遇磨難的話，他多少能體會到一些她那種揪心的感覺了。


  “咖啡廳……去那家咖啡廳看看吧。”沈赫自言自語地呢喃說著旁人聽不懂的話，瞳仁漸縮漸緊，“姚小姐和我說過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難過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著。”


  ……


  十幾分鍾後，沈赫一個利索的調頭，把車橫在了咖啡廳的正門口。


  他率先下車，顧不得身後的卓英爵和葉微瀾，攜一身迫不及待的憂忡向店門口疾步走去。


  突然，他刹住了腳步，整個人身形一晃，便站在落地窗前不動了。


  他驚訝地瞪大了溫潤的眼眸，旋即發出終於能夠放心的輕歎。他將因焦慮而濕熱的手掌放在玻璃上，不大不小，正正好好可以覆上姚沐顏巴掌大的臉龐。


  此刻玻璃窗內的姚沐顏趴在桌子上無知無覺地睡著了，一縷輕飄飄的發絲靜謐地遮在她緊閉的眸間，素淨無瑕的麵靨流淌著皎潔的柔澤，仿佛映入他眼簾的不是真實的場景，而是一副掛在櫥窗裏的壁畫。


  “他找到她了，她沒事。”卓英爵扶著葉微瀾站在沈赫身後，兩人靜靜望著這一幕，莫名地默契極了，哪怕再如何擔心也沒有上前打擾。


  沈赫懷揣著一顆劇烈起伏的心推門而入，徑直走到姚沐顏所在的桌旁。


  他沒喚醒她，而是以輕到小心翼翼的姿態坐到了她身邊。他是個溫柔又紳士的人，既然他已尋到她，她又安然無恙，他便不想擾她清夢，想這麽以守護的姿態等她從睡夢中醒來。


  姚沐顏完全沒意識到周遭的異樣，她的睡眠是那樣毫無防備的坦然，仿佛放棄了似的，甚至讓他覺得心疼，激起了他內心深處的保護欲。


  “也許，她隻是太累了。有阿赫陪著她，你放心吧微瀾。”卓英爵擁住她的手臂再度加重了力道，“還有，一周。再給我一周時間，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葉微瀾沉默地咬著唇，緩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