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蝕骨溫柔
姚沐顏錯愕地瞅著卓英爵，她剛要開口說話，他卻在這時舉起手機在她麵前晃了晃。
“您定位我的位置？！”
“你該慶幸我這麽做了，不然你現在未必有命活著。”卓英爵深深吸煙，黑暗中那一點橘光成了他唇間詭異的點綴。
姚沐顏一時怔忪，半響隻垂落眉眼低聲道：“謝謝您，卓總。”
“你不需要謝我，我救你，是不想讓微瀾傷心。”他吐出白色的煙霧，夾雜著沉重的歎息，“畢竟你是她唯一的朋友，她若失去了你，我想我便會永遠失去她。”
姚沐顏悶坐在那兒，鬢旁的長發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您為了防止失去的方式就是囚禁她嗎？您難道不怕這樣會把她推得越來越遠？微瀾已經絕食抗議了，您就忍心看著她消沉下去？”
卓英爵眸色一沉，眉心在暗中緊蹙：“你怎麽會知道？”
他不認為葉微瀾會親口把這些告訴姚沐顏，她那麽倔強執拗的性子，又處處願意為別人著想，這節骨眼她不可能給自己的朋友再添心病。
“我在家中接到了德恩宅邸一個傭人打來的電話，這些都是她告訴我的。她還讓我馬上回德恩宅邸去看望微瀾……”姚沐顏霎時反應過來了什麽，冷汗浸透脊背，“難道這中間有詐？！”
“能有能耐指使德恩宅邸內部的人替她辦事的，能這麽急不可耐想把你鏟除掉的，除了她還能有誰。”卓英爵笑容越發冷鷙。
姚沐顏張了張口，隻覺喉嚨裏像生了根釘，一時啞然。
“你也在宅邸呆了有一段時間了，你憑聲音能辨別出給你打電話的人是誰嗎？”
她神色茫然，緩緩點頭：“能。我知道這個女傭是誰，她之前確實服侍過彭景薔一段時間。”
“你認得出就好。”卓英爵目光劃過一絲詭譎的冷謔，轉而正色道，“這陣子你老老實實呆在家裏不要出門。你現在是風口浪尖上的人，一旦暴露在外難保彭坤不會再向你下手。”
“我現在……一心隻想為父親討回公道。可我若避不見人，又怎麽能為父親到處奔走？”
“你手裏沒有實質性證據，就算再如何煽動輿論聲討彭坤你也沒辦法治他的罪。”
“難道我和母親隻能一輩子活在彭家的陰影下永無寧日了嗎？！”姚沐顏怫鬱地皺眉，憤懣詰問。
“我會幫你。但你需要給我時間。”
她猛地抬頭，驚詫惶惑鎖住他倨傲矜貴的容顏，像仰望著一尊神像，亦像看著個英俊無匹的惡魔。
“卓總您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們姚家現在也沒什麽能報答您的了，更沒什麽能為您所用的了。我知道，之前您來我家是想和我母親談條件，希望她能說服爸爸指證彭董的種種罪行。隻可惜現在……”
卓英爵淡淡搖了搖頭，星眸間光影熹微：“我如今這麽做，隻是在彌補。”
“彌補？”
“多彌補你一點，微瀾也許就會多原諒我一點。”
……
葉微瀾枯萎了似地躺在床上，任憑滿腔灼燒般的燠熱煎熬著自己。她對姚沐顏的擔心已經達到了極點，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下都是在她胸前割刀子，是幾乎淩遲的折磨。
一天，她至多再等一天。如果一天內卓煥榕還沒消息，她便會不顧一切地殺出去。哪怕等待她的很有可能是再次被抓住關回來她也不願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地呆在這兒坐以待斃。
恍恍惚惚中，葉微瀾聽到枕頭下手機震動的聲音。起初她還以為是幻聽，漸漸她發現不是，確確實實是有電話打進來的聲音。
她消瘦的手摸向枕下，當卓煥榕三個字刺入她眼眶中時，她幾乎是鯉魚打挺地從床上翻坐起身。
“喂，四小姐。”葉微瀾將聲音壓得極低，攥著手機的手在顫抖。
“我想來想去，什麽蒙汗藥啊易裝易容啊都不怎麽靠譜，你隻有跳窗戶出去，才最靠譜。”
“跳窗戶？！”葉微瀾大驚，一口氣憋差點兒沒憋死她，“你想了三天就想到這個辦法？！”
“哎呀不錯了好嗎！我這三天就在給你籌備這些東西呢，這還是托人搞到的，漂洋過海地淘來，很不容易的好嗎？！”卓煥榕輕咳了兩聲壓低聲音道，“明天傭人送午餐之前我會把繩索偷偷放在餐車底下，到時候你趁機把她支開拿走就可以。你從窗戶逃離後我會在下麵接應你，帶你去別院。”
“用繩索是會留下痕跡的！”
“不會！我給你的這個是高科技，能自動收回，左右不過窗台會留下點兒印子那又如何？卓英爵怎麽查也查不到我頭上！嘿嘿嘿……”
葉微瀾扶額，雖然她是有伸手的但還是想嚇唬嚇唬她：“萬一我失足摔下去了怎麽辦？”
“那就全劇終，你和卓英爵還有彭景薔之間這場狗血大戲就算徹底完結！正好，我可是看得夠夠的了！”卓煥榕不禁冷哼道，“還有哇，你要是在晚餐前找不到別院裏的密道你可得趕緊給我滾回來！還是用那個繩索，你怎麽下來的怎麽給我爬回去！”
“好，我如果晚餐前找不到逃生的路，我一定乖乖回來，神不知鬼不覺。”
結束通話後，葉微瀾激動得雙頰泛紅，手哆嗦個不停。
她清空與卓煥榕的通話記錄，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戶。迎麵而來的風明明是那樣冷冽刺骨，她卻覺拂麵而過是前所未有清新，滿滿都是自由的味道，令她忍不住伸出雙臂去觸碰。
幾乎是同時，房間的門開了。目睹眼前一幕的卓英爵驚懼萬分，嚇得魂不守舍。他狂奔上前從身後一把將她摟在懷中，嚇得喘息都是又粗又重。
“你要幹什麽？！”
葉微瀾也被嚇了一跳，可更讓她擔憂的則是卓英爵會不會以為她企圖跳樓自殺而從明天起把窗子封死，那她的逃跑計劃豈不就會功虧一簣？
不行，她不能再改變計劃了，明天就要執行，她耗不起了！
心念電轉之後，葉微瀾忽然露出一抹極致溫柔的笑容，緩緩將一雙因緊張而微熱的手覆在他冰涼的手背上。
“沒什麽，隻是覺得憋悶，想開窗子透透氣。”
卓英爵霎時一怔，隨即心髒怦怦然撞擊著肋骨，因著她對他這猝不及防的溫柔，他隻覺渾身像觸電般麻酥酥的，癢絲絲的，卻又是那麽舒適溫煦的感覺，欲罷不能的感覺……
“您怎麽這麽早回來了？”葉微瀾緊張到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她強自鎮定生怕她心裏的謀劃被他聽了去。
“早嗎？已經十一點了。”卓英爵眸光閃動著柔情的潤澤。
“這麽晚了嗎？那……我去睡了。”
葉微瀾伸手剛關上窗戶，卓英爵便猛地將她打橫抱起向床走去。
“好，一起。”
她不敢掙紮，非但沒掙紮反而還用雙臂環住了他的脖頸。
他將她小心翼翼放在床上，那樣沉迷，仿若偷食禁果般食髓知味，令他在她編織的刹那美夢中一路沉淪下去……
黑暗中，她在他濃鬱的愛裏冷笑，卻以最溫柔的回應這。
再見了，卓英爵。
你就抱著這美夢，睡上這最後一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