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寧願做她一輩子的惡人
卓英爵上午來集團召開會議,完畢後回到總裁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視看今天的新聞。
果然,頭條就是姚氏集團董事長姚鈺銘在看守所畏罪自殺的消息,他凝神盯著屏幕,劍眉越鎖越緊。
沈赫端著咖啡走進辦公室,當他瞥到電視上姚董生前的畫麵時,心緒難免五味雜陳起來。
“你認為是我害死姚鈺銘的嗎?”卓英爵目光陰鬱著從精致的煙盒中抽出支煙叼在唇間,卻遲遲沒有點火。
“不。”沈赫將咖啡杯平穩地放在桌子上,目光沉寂得就像杯中的黑色咖啡,“姚董淪為彭坤牽線木偶的那一刻起就該知道自己遲早會遭到今天這步境地,絕對不可能全身而退。這局一旦入了便要一直循環下去,直到東窗事發的那天。”
“以彭坤陰狠歹毒的性子,想必是拿了姚夫人和姚沐顏的性命威脅了姚董。畢竟他現在已經伏法前途慘淡,也許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死來保障家人的安全吧。”
沈赫不禁歎息:“難道除了死亡,就沒有其他解決問題的辦法了嗎?”
“也可能是,姚董他太累了。”卓英爵微微探身,沈赫為他點燃香煙,橘光在他冷唇間顯得尤為詭譎,“這輩子始終受人擺布,人前風光人後卻受盡了欺壓淩辱。如今窮途末路,死亡對他而言反倒成了解脫。”
“葉小姐她這次……恐怕又會誤會您了。”沈赫黯然著眉眼低聲道。
“我寧願讓她誤會我,厭惡我恨我,我也不想她離開我。”卓英爵身子疲倦地後仰,對著空氣吐出陣陣繚繞的煙霧,編織成令他無法逃脫的情網網住了他的心,“為此,我寧願做她一輩子的惡人。”
“其實您應該放葉小姐出去。葉小姐是姚小姐最好的朋友,姚小姐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有她那樣的朋友陪伴在她身邊,幫她度過難關……”
卓英爵苦澀地勾唇,隻是搖頭:“我永遠都忘不了昨晚她對我說的話,還有她看我時仿佛刀刃般的目光。我覺得如果我給了她一絲喘息的機會,她便會利用這一點機會永遠從我身邊逃離,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冒這個險。”
本以為是他縛住了她,這輩子她都無法從他股掌之間逃脫。卻沒想到直至今日他以完全作繭自縛,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多疑加上脆弱敏感的神經,使他陷入錐心刻骨的痛苦之中,仿佛永無寧日。
這時桌上的座機響起,卓英爵按下免提鍵,裏麵傳來女秘書的聲音。
“總裁先生,言律師到了。”
兩三分鍾後,言律師已與卓英爵坐在了總裁辦公室的沙發上。
“卓總這麽急著找我來可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事?”
“不是讓你幫我打官司,而是想問你點事兒。”卓英爵噙著一點矜貴的笑,用銀匙攪動著黑咖啡。
“您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認識蔡靖這個人嗎?”
言律師推了推眼鏡,忍不住冷蔑一笑:“嗤,何止是認識,我跟這位蔡律師還‘關係匪淺’呢……”
說著,他將自己與蔡靖師出同門,又因業務上和為人處世上理念不合而分道揚鑣,包括這幾年兩人遇到同一個case時明裏暗裏的勾心鬥角,他都一五一十滔滔不絕地講給了卓英爵。
“這個蔡靖幫KA集團做事有多久了?”卓英爵垂目抿了口咖啡。
“八年了吧,KA一向待他不薄,您知道的,彭董向來很舍得砸錢,蔡律師又是個唯利是圖的金錢至上主義者,兩人還真是一拍即合。”言律師對此人嗤之以鼻。
“那他手裏應該會掌握一點兒關於彭董的黑底了?”
言律師皺眉,不置可否:“這個……我也不敢肯定。畢竟KA集團的律師團隊很強大,蔡律師隻是其中一個,未必能接觸到最核心的部分。”
“可姚鈺銘的這個案子卻是請的他來全權負責,看來彭董對他,是十分器重的啊。”
言律師眸色一深,凝神注視著他:“您這話的意思是……”
“姚董的死,也許與這個人有關。”卓英爵眉宇威壓,星眸間劃過淩厲的光芒。
“這。”言律師倒吸了口涼氣,壓低聲音道,“其實我也懷疑過是否是他在其中動了手腳,畢竟姚董被關進看守所後唯一有機會跟他見麵的人就隻有他的代理律師。可無憑無據,這些也隻是揣測而已。”
“不管怎樣,我需要請來這個律師好好問問。”卓英爵默了默,又漫不經心似地笑問,“打蛇打七寸,你跟他交手多年你可知他有什麽軟肋沒有?”
……
葉微瀾被困在房間裏的每一分鍾都像身處地獄般煎熬,但她知道,她真正的地獄不是德恩宅邸,而是卓英爵這個糾纏著她的噩夢。
被囚禁後,她試圖給卓英爵打過電話,想過放低姿態求她出去陪伴姚沐顏。可卓英爵根本就連她的電話都不接,包括沈赫在內,主仆二人顯然是通了氣,約定好將她視而不見。
她也想過從這房間的窗戶爬出去,可就算她爬出去了,整個德恩宅邸戒備森嚴被紅外裝置等各種最尖端的安保係統層層把守,她也很快就會被抓回來,如此鋌而走險不但無法獲得自由,還有可能徹底激怒卓英爵,讓他對她的監管變本加厲。
而求助卓曦熠呢?更是下下策。因為無論怎樣,卓曦熠都不可能讓她跑路。
目前唯一的方法,就隻有寄希望於卓煥榕那個丫頭身上了。卓四小姐願不願意幫她這一回,就看她對卓英爵的厭惡到底有多深了。
好在,卓英爵尚未沒收她的手機,想來他是對自己頗有自信,也認為她不可能搬來救兵救她出牢籠。
在他眼裏,他張開手掌,她便暗無天日,逃無可逃。
葉微瀾如坐針氈地坐在床頭,手機打沒了電又連上了充電器,打得手機燙得像出鍋的山芋,姚沐顏卻還是沒有接聽。
她擔心極了,蜷在那兒不停地打不停地打,直至太陽落山,直至空洞的眼睛裏溢出淚水都絲毫沒有察覺。
夜晚悄無聲息地來臨,傭人過來送晚餐,卻發現桌子上的早餐和午餐都沒動過。驚慌之下又不敢上前去勸,隻得將她所有情況記錄一下,出去後忙一五一十地打電話匯報給了沈赫。
傭人聯係沈赫之後,不過一小時後左右的功夫,卓英爵的座駕便披著濃墨夜色返回德恩宅邸。
他陰沉著那張孤傲絕世的麵靨,在沈赫的尾隨下大步流星地走進了葉微瀾的房間。
門被霍然推開,卓英爵突擊般的出現嚇到了葉微瀾,她心頭猛震,攥在掌中的手機惶然墜地。
他如一陣黑色的風掠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隨即緩緩俯身拾起地上的手機。
葉微瀾從昨晚開始就滴水未進,又因過度焦慮緊張,此刻雙唇斑駁幹涸,眼窩深陷烏青,憔悴的樣子在狠狠蹂躪著他的心髒。
“姚沐顏不會有事,我已經派人看著她了。她無論去哪兒,哪怕隻是在家,都有我的人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卓英爵翻看著通話記錄,發現裏麵無數通電話都是她打給姚沐顏的,並無其他異樣,便又將手機放回到床頭。
她知道他信不過她,所以她把所有敏感的信息和通話記錄都刪掉了,哪怕是最深層的手機記錄都完全清除掉了痕跡。
“我想去看看她。”葉微瀾聲音發虛,仿佛隻會說這句話了。
“等這件事過去,我自然會把她接回宅邸,你們就又可以朝夕相處了。”他語氣柔和,卻是不容置喙的無情。
“等到那時……還有什麽意義?”
“隻要你們都好好活著,就是最大的意義。”卓英爵坐在床邊,伸手緩緩勾起她尖巧的下顎,指尖觸摸著她枯萎掉的嘴唇柔聲勸道,“吃飯吧,絕食抗議這種事不是聰明女人該做的。”
葉微瀾慢慢地,用力地別過臉,虛空的眸中燃起淒烈的執拗,還有掩藏不住的痛恨。
“那我寧願做一個蠢女人守住一顆本心,也不願做一個聰明的女人任您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