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低下高貴的頭顱
卓英爵整個人被這噩耗震傻了，他僵直的身影被釘在黑幕中央，成了失去魂魄的浮雕。
“不可能……她不可能死……”
她那麽拚命地想活下去……她怎麽會尋死？！
“整整一浴缸的血……那麽多血……”沈赫嗓音哽咽，悲慟沙啞，“她會不會再也醒不來了……”
卓英爵顫抖著撥開沈赫，剛往前跑了兩步就因太過害怕，雙腿發軟著跪倒在地。
他本以為她無論怎樣都會頑強地活著，無論怎樣摧枯拉朽的折磨她都能咬牙忍受。而他也像是拿住了她這一點，因著看透了她的倔強和堅強，所以才敢一次次對她變本加厲，肆無忌憚，仿佛一個躁狂症晚期的精神病患者終於找到了不會決堤的發泄口，一味索取，一味強求。
真是個喪心病狂的人渣，徹頭徹尾的畜生。
……
卓英爵跌跌撞撞地跑進浴室，當她看到葉微瀾全身赤裸著浸泡在腥紅的血水中時，他的眸子一點點撕裂般地睜大，喉嚨裏迸發出類似瀕死野獸般絕望的嗚咽。
姚沐顏渾身是血地守在她身邊，邊按壓著她的手腕止血便失聲痛哭。
“我……我打過120了……可……我怕……我怕來不及了……”
卓英爵胸膛劇烈起伏著，仿佛離開了水快要缺氧窒息的魚，每一下呼吸都變得極度困難。
他跪在地上，觳觫著伸出雙臂想把她從血水中撈起，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於是隻能用盡全力擁抱著她，滾燙的淚猛烈地往下砸，像夏夜連連的驟雨。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對不起……
我隻是怕愛上你，我隻是怕再也離不開你，所以才會一次次那樣傷害你。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了。
他蒼白的唇嚅動，吻住她耳畔，輕輕呢喃著什麽。
葉微瀾眉心微顫，掛著淚珠的纖睫翕動著，像震顫的蝴蝶羽翼。
……
卓英爵來不及等120趕到，他用毯子裹緊葉微瀾蒼白到虛空的身體，腳步滯重地向準備就緒的私人直升機快步走去。
“葉微瀾……不許睡……我不許你睡！”他緊緊擁住他，為他抵擋螺旋槳刮起的颶風，“不要離開我……求你……”
就在這時，一眾德恩家族的警衛跑來，黑壓壓地將卓英爵及直升機團團圍住。
彭景薔瘋狂向他跑來，烏發在風中淩亂飛舞，讓她更像一個妖冶卻猙獰的怪物。
“葉微瀾可以走但沈赫送她足以……你不許跟她去！！”
“你，憑什麽命令我？”他乜著她的眼神足可殺人不見血。
“就憑我是你的未婚妻……就憑這是卓叔叔的命令！”彭景薔用力扯出血腥的冷笑，“如果你今晚敢離開德恩宅邸……明天我就會讓你身敗名裂！”
“彭小姐，你就不怕死嗎？”
卓英爵猝不及防地一問，竟把她問怔鬆了。
“如果你再攔著我，訂婚典禮就是你的頭七。”
彭景薔如遭雷殛，臉色霎時慘白著向後趔趄了兩步。
卓英爵狠絕的目光橫掃眾人，那騰騰殺氣令所有人望而生畏：“如果我懷裏的人今晚活不過來，明早你們就寫好遺書，準備陪葬吧。”
這些警衛雖然大多是董事長身邊人，但卓英爵畢竟是總裁，又掌控德恩集團的警衛隊，更重要的是，他向來說到做到，是以在這威懾之下竟無人敢動。
直升機拔地而起，飛向寂靜的夜空。
卓英爵全程緊攥著葉微瀾的手，這是沈赫第二次見總裁先生如此悲痛，第一次還是舒小姐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宣告死亡的那一刻。
如果不是卓英爵眼底的淚光在閃動，他還以為他已經停止了一切生命體征，停止了呼吸，還有心跳。
德恩宅邸的一麵窗柩旁，卓曦熠久久站在那兒看著飛離消失的直升機露出一絲詭譎的笑容。
“真沒想到，葉小姐竟然真敢走到自殺這步，她膽子太大了。”淩旻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此刻仍心有餘悸。
“她這是以死破局，破釜沉舟了。”卓曦熠淡淡笑道，“今晚過後，她的身份恐怕又會大有不同。”
“攻克卓英爵的內心防線，真是難如登天。不見點兒血真是捂不熱他那顆鐵石心腸。”
“淩旻，你說什麽是愛？”
淩旻怔住，不解其意地凝注著他高挺而冷鷙的側顏。
“愛就是，我可以失去所有，但獨獨不能失去你。所以我說葉微瀾的存在就意味著，卓英爵總有一天會輸給我，會輸得一無所有，一敗塗地！”
……
飛機降落在德恩集團的私人醫院樓頂，葉微瀾很快被護士接走，送入搶救室進行全力搶救。
大門緊閉，門口的燈亮起。卓英爵雙手扒著門，慢慢身子墜落頹然跪在地上。
堂堂德恩總裁，向來唯我獨尊，不可一世。現在卻放下他引以為傲的尊嚴苦苦地向天乞求，卑微到了塵埃裏。
終究是他為她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可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過了一會兒，一名護士匆匆跑出來急聲道：“病人免疫力低下傷口流血不止！現在如果不馬上輸血就會有生命危險！”
“用我的血！她曾經給我輸血過，和我的血型匹配！”卓英爵強上前死死抓住護士的手臂，“一定要救活她……無論用任何方式……一定要讓她活過來！”
“會的，醫者仁心，我們會盡力而為。”
……
卓英爵躺在病床上，護士從他體內抽取足夠使用的血液後便匆忙離開繼續對葉微瀾進行搶救。
躺在病床上的他實在放心不下她，想守在搶救室門口等著。可他剛輸過血本就頭暈，加之精神受創，高度憤怒緊張，使得抽搐的症狀又顯露了出來。
他緩緩坐起身，除了臉，全身都在抖。
“總裁先生您是不是又病發了？！您等著我現在就去傅醫生那兒拿藥！”
沈赫渾身被冷汗浸透，正要奪門而出時竟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是姚沐顏，她渾身散發著天怒人怨的寒氣，二話不說推搡開他，徑直衝了進去。
還未等沈赫反應過來，卻聽“啪”地一聲脆響，姚沐顏用盡全身的力量，狠狠打了卓英爵一巴掌。
“畜生……是你逼她走到這一步的……你這個畜生！！”
卓英爵空洞地睜著雙眼，表情有些懵懵然的錯愕。
“德恩家族又怎樣……德恩總裁又如何？毫無人性的家夥……為了一己私欲視別人為玩物，真是卑劣無恥到了骨頭裏！連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