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這不過是苦肉計
淩旻站在門前，畢恭畢敬地向卓英爵鞠了一躬。
“三少爺。”
卓英爵一聲徹骨的冷笑，熠熠明眸中寒光湧動：“在德恩宅邸以外的地方你都必須稱呼我為‘總裁先生’，這點規矩你主子沒教你嗎？”
淩旻不卑不亢地笑道：“大少爺就任德恩總裁期間，您也從未叫過他一聲‘總裁先生’。所以大少爺他也就並沒有教過我這個規矩。”
“哈哈哈……好，好。”卓英爵怒極反笑，眼鋒如刀，“你們家大少爺還真是養了條好狗。既然如此你就給我閃到邊兒上去，好狗不擋路。”
“醫生囑咐過，葉小姐勞累過度又發著高燒需要多休息，不可以被打擾。所以……”
“所以你給我滾開。”卓英爵眸底怒火乍起，甚是猩紅。
“不好意思三少爺，我隻服從大少爺的命令，大少爺讓我在門外守著我就要守著，他不讓別人進我就不能放行。除非大少爺下令，要不您……給大少爺打個電話？”
卓英爵沒閑心跟他在這兒逗嘴皮子，盛怒之下一拳打向淩旻那張他看了就惱火的“小白臉”。
可淩旻也不是吃素的，隻見他眨眼睛迅疾出手，竟精準地以手掌包裹住了卓英爵這極蓄滿了力道的拳頭。
“在我還沒有真正動怒的時候，你最好能識時務，淩秘書。”
卓英爵忽然極頑劣乖張地一笑，那笑容邪肆中透出凶險。
這突如其來的雷霆變臉讓淩旻頓時心頭一驚，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卓英爵突然變得客氣，那就意味著他接下來會徹底不客氣。
“淩旻，讓總裁先生進來吧。”
病房裏傳來卓曦熠平和無波的聲音，淩旻神色無奈地應著，隨即閃到一旁請卓英爵進門。
卓英爵幾步衝入病房，見葉微瀾安靜地睡在病床上，長睫投射出一片柔美的暗影，嬌身單薄如羽，臉色煞白透出不健康的酡紅。不知為何，他齒關緊扣，心裏湧上一陣酸楚，五味雜陳。
“你怎麽會在這兒？”卓英爵充滿敵意的目光冷刺在卓曦熠臉上，他現在還能跟他正常說話僅僅隻是因為葉微瀾正在睡著。
“你今天有重要會議，想到你應該不方便趕過來，所以我就替你過來看看她。”
卓曦熠說罷伸手幫睡夢中的葉微瀾掖了掖被子，然而就是這麽個簡單的動作卻像在卓英爵心頭縱了一把火，徹底燃起了他衝頂的憤怒。
“你管得太寬了，卓曦熠。”
“葉小姐是我的朋友，我出於關心過來慰問她，這算寬嗎？”
“看來上次我說的話你沒聽懂啊。”卓英爵逼近一步，周身散發著淩人的氣場，“這女人是我的，她是死是活都跟你沒關係，收起你那點兒陰詭的心思，馬上，立刻，從這間屋子中消失。”
卓曦熠背對著他推了一把眼鏡，倏地彎唇淺笑，反光的鏡片下透出如蛇蠍般陰狠的眼神。
“天天把‘你的你的’掛在嘴邊，該不會僅僅隻是你的一廂情願吧？”
“你說什麽？”
“葉小姐可從沒有承認過她是你的人，你不過是用你的權勢在束縛她而已。如果沒有德恩總裁這層身份，你覺得像你這種恣意擺布拿捏別人的人，她會喜歡你嗎？”
卓英爵驀地極盡鄙薄地勾唇，那笑意倨傲到狂妄。
“我要她喜歡我有什麽意思？我要的是一個不喜歡我的人離不開我，永遠逃不出我的掌心，那才是我想要的感覺。”
“說得也是，老三你雖然智商不俗，可情商這塊似乎天生就有缺陷。小時候你不懂什麽是分享，長大了又不明白什麽叫喜歡。麵對這樣的你，做大哥的我真不知是該惋惜還是該同情你。”
卓曦熠很了解他，幾乎全世界的人都不知他的軟肋是什麽，他卻可以輕易玩弄於鼓掌之間，屢試不爽。
卓英爵心中隱痛，雙眸厲睜，奪步上前一把揪住卓曦熠挺括的衣領。
“不要以為你是德恩家族的人我就不敢動你。你要惹惱了我，我會做出什麽來你該很清楚。”
卓曦熠麵不改色，反而與他對峙的目光中盡是譏諷嘲笑。
“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突然覺得內心舒坦了不少。你這麽凶相畢露地麵對我，也好過你惺惺作態地叫我大哥。”
卓英爵深深吸氣，逼近這張他做夢都想撕碎的臉緊扣牙關質問：“你這隻‘蜥蜴’到底又在盤算著什麽？你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尤其是一個人女人。”
“我隻是同情這姑娘，我覺得她很可憐，竟然會在遇見我之前先遇到了你。”卓曦熠鳳眸微微晦暗，像黑色的漩渦，“如果一定要盤算什麽，那我盤算的就是如何才能讓她徹底離開你這條沒人情味的狼狗。”
戰火，一觸即發。
不，應該說如果不是因為這時候葉微瀾突然醒了，德恩家兩兄弟恐怕就要兵戈相見，把整個醫院炸為平地了。
“卓……總？大……少爺？”葉微瀾虛弱又驚訝地看定他們，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見她蘇醒，卓英爵隻得狠狠鬆開卓曦熠的衣領，卓曦熠也不露聲色地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用一種極關切的目光凝注著她蒼白的俏臉。
“怎麽樣？還難受嗎？”卓曦熠第一個開口關心地問。
“還好……就是手臂很疼。”葉微瀾發現自己的左臂被固定板綁著根本無法動彈。
“你從梯子上摔下來胳膊軟組織挫傷了，不過好在沒傷到筋骨，沒什麽大礙，但這段時間也要多注意休養，盡量不要使用左臂。”
卓英爵像根柱子似地杵在旁邊一句話都插不進去，他生性孤傲冷清，尤其對女人情商方麵確實比卓曦熠差了無數個段位。
葉微瀾點了點頭，緩緩眨動清澈的眸愧疚地道：“真是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千萬別這麽想，隻是你發燒了怎麽還去工作？怎麽還幹那麽繁重的活兒？你該好好照顧自己才是。”
葉微瀾一聽隻是淡淡地扯過一絲笑容，然後視線幽然地落在了卓英爵那張冷峻英氣的麵靨上。
卓英爵從來都是理直氣壯，從來都是副天經地義盛氣淩人的架勢，可偏偏被她這飄忽的眼神瞅得心裏陣陣發虛。
要不是他下令讓她去上班，她也就不會暈倒從梯子上摔下去。
可轉念間他又不禁暗怒，誰知道她會生病會發高燒？既然病了又為什麽還要聽從命令去上班？把自己作進了醫院難道就是她的苦肉計嗎？
自作自受，根本不值得他心軟！
“是，是我的錯，下次……我會照顧好自己。”
她沒向卓曦熠道明原委，也沒有借機揭露卓英爵的無情或是趁機讓他感受一波什麽叫做愧疚，羞赧，汗顏。
因為她堅信他心裏沒這些情感，就算有也不會用在她身上。
結果不說這話還好，她一這麽說，卓英爵心頭那股無名業火便燒得更烈，更旺了。
“起來。”卓英爵睥睨著葉微瀾，目光驟聚寒霜。
葉微瀾驚詫地與他對視，感到一股涼意湧遍全身。
“老三，你夠了。”卓曦熠瞪起雙眸忙出言喝止。
“你裝模作樣做戲也做夠了，給我起來。”卓英爵根本不留情麵，語氣比剛才更低沉。
葉微瀾也是個倔強的性子，她咬白了嘴唇，虛飄飄地坐起身，竟然一把拔掉了插在手背上的輸液管，一點血珠從針孔中浸出，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十分乍目。
“葉小姐，躺回去休息，聽我的話你需要休息。”卓曦熠伸手按住她的肩，眉心緊皺，哪怕他不麵相卓英爵氣氛中那膠著的僵持也昭然若揭。
“謝謝您，大少爺。”葉微瀾推開他的手，用全身所有的力氣支撐著毅然起身，“但卓總的命令，我不能違抗。”
卓英爵冷然一笑，箭步上前拽起她沒有受傷的右臂就往外走，步子跨得又大有疾，根本不考慮她這個病號的感受。
當葉微瀾跟著卓英爵走出病房的時候，守候在外的沈赫和淩旻皆不約而同地看傻了眼。
“總裁先生您要去哪兒？”沈赫忙急聲追問。
“去做你的事，不該問的別問！”
葉微瀾被生拉硬拽一路趔趄著跟他來到停車場被塞進了副駕駛的位置。跑車狹隘的空間令她呼吸不順，虛汗幹了一層又浸出一層，身上的外套也已快被汗水浸透。
卓英爵發動車子，巨大的轟油聲讓她心驚膽寒。
“您……要帶我去哪兒？”
“兜風。”卓英爵眉宇微壓，目光透出冷厲，“吹吹風，你的病就能好多了。”
帶發高燒的人去吹風？卓英爵的腦袋是石頭刻的還是泥巴捏的，他怎麽會冒出這麽變態古怪的想法？！
葉微瀾心下驚悸，不待她反應，引擎巨響，跑車如火箭從車位處飛馳而出。
深秋的夜色朦朧，華燈初上。
一輛電光藍色的跑車在遠處都市豪景的映照下如閃電般飛馳。
卓英爵心裏煩悶時的愛好之一就是在黑夜裏開快車，把速度提到300邁，快到整個世界都變得虛無他才會覺得心裏舒服一點。
可他舒服了，葉微瀾卻要吐了。
她雙肩顫抖，死死拽著車門上方的把手，嚇得心髒仿佛就在喉嚨眼裏哽著，時刻都會從口中蹦出來。
卓英爵頑劣地笑著按下按鈕，跑車頭頂上的全景天窗完全敞開，風浪灌入車廂，令原本就渾身發冷的葉微瀾更是冷到渾身觳觫，齒關打架。
“爽嗎？開心嗎？！”卓英爵大聲在她耳畔喊，笑容狂邪，“跟我兜風是整個S市所有女人的夢想，你難道就一點兒都不開心？不興奮？！”
“停下吧，卓總……”葉微瀾屏住呼吸，汗如雨下。
“你說什麽？大聲點兒！”
“停下吧！！我好難受……”
“求我，求我停下。”卓英爵笑容驟冷，“放下你那該死的尊嚴，求我來聽聽。”
“我求你……我求你停下行嗎？！”
衝天的刹車聲響徹城市上空，跑車在空曠無人的大道上停住了。
劇烈的震蕩下葉微瀾感到胃裏翻江倒海，若不是係了安全帶她鐵定會衝破擋風玻璃飛射出去。
葉微瀾打開車門，踉蹌著跑到路旁，扶著一棵樹瘋狂嘔吐，吐得昏天黑地，吐得五髒六腑都擰成了結。
卓英爵冷淡地看著她痛苦，抽出支煙點燃深深吸著。
平衡了。
她現在跟他一樣難受，他有些平衡了。隻是她難受在身，而他是煩悶在心。
吐得幹淨了，再也吐不出什麽了，葉微瀾這才身體打晃地重新坐回車中。
“苦肉計演過癮了？”卓英爵掐滅煙頭輕蔑地笑問。
“您覺得我現在這樣，是苦肉計嗎？”葉微瀾無力地喘息著，心裏恨得陣陣發苦。
“不然呢？你以為我會像沈赫那沒見過女人的小子一樣，被你蒙得七葷八素？”卓英爵用力攫住她的下顎，指尖在她幹涸的唇瓣上摩挲，“趁早省省力氣吧，我不會上你當的。”
“那您……又為什麽要特意過來看我呢？明知道我是在演戲，為什麽要配合我演呢？”
卓英爵再次被她激怒，但這次他沒有爆發，隻是無比冷鷙地扯出一個邪惡至極的笑容。
“葉微瀾，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危險。”
“危險？”她愕然不知所謂。
“你會扼殺掉我心底最後一絲良知，和對你的最後一點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