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鏈和玉佛
擺在兩人麵前的是一尊佛陀。
長約五十厘米，通體翠色琉璃，此刻被屋內燈光照拂著，佛身四周隱有水波紋流動，如玉帶銀煙般溫潤生光。
遙遙看過去，頗有幾分出塵靜默之意。
饒是寧疏對玉石研究不深，可麵對這尊佛陀，還是忍不住讚歎出聲。
不過看樣子，便知價格不菲。
玉石老板見顧裴沉和寧疏的目光都集中在佛陀上，得意的笑了笑，“這可是我爸親手雕的，老顧你知道的，能讓我爸出手的人，沒幾個。”
他父親是國際知名的玉石雕刻家，在國內也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那種，而這尊玉佛，算得上是他父親的得意之作。
隻不過老頭子這幾年年紀漸大，這些事兒早早的就交給了他們兒孫，若非看在顧裴沉的麵子上，不然誰也不敢去請老頭子出山。
顧裴沉收回目光，淡聲問道：“怎麽樣？”
話頭是衝著寧疏而去的。
寧疏垂了垂眉眼，誠實回道，“很不錯。”
不過心裏到底還是疑問。
顧家老爺子是什麽時候開始信佛的？
在她概念裏，那可是位鐵血手腕攪弄京城風雲於股掌中的人物，在戰場和商場上殺伐了大半輩子，到老卻信了佛？
這說出去，多少讓人有些詫異。
正琢磨著，一旁的玉石老板像是看穿了寧疏疑惑表情似的，笑嘻嘻的解釋道，“一看你就不了解內情，不過這也難怪，畢竟這算得上內幕，沒多少……”
他話漸漸多起來，直到顧裴沉冷淡的眼神撇過來，玉石老板才陡然一凜，忙將話頭扯回到正題上，“信佛的不是老爺子，是老太太。”
“……”
顧家老太太？
她腦中頓時浮現起一道優雅端莊的身影，雖已是美人遲暮，但那融在眉眼間的雲淡風輕和幾十年沉澱下的穩重氣質，是她們這些小輩兒所不能匹及的。
“誰不知道顧家老太太是老爺子的心尖寶，幾十年過去，感情依然如初，這尊玉佛，明麵兒上是送給老爺子的，可保不齊老爺子轉手就會送給老太太，一份禮物討兩人歡心，這買賣，絕對不虧。”
“…………”
寧疏覺得他說的相當有道理，她唇角揚起輕薄的弧度，讚同道：“說的對。”
雖然先前已經拍了塊手表，但若作為壽宴禮物送出去，難免讓人想入非非。
想來想去，還是玉佛合適。
得了寧疏的讚賞，玉石店老板得意的晃了晃腦袋，手一指顧裴沉，“你太太都同意了，你還在猶豫什麽？！”
顧裴沉倒是不急不緩，他遲疑，自然有他的道理。
寧疏睇了眼顧裴沉，大概也猜得出他在顧慮什麽，“您是覺得我這份兒禮物送出去，會讓旁人說閑話？”
想想也是，投其所好是送禮之道，可投的是誰的好，那就大有學問了。
顧家老爺子和老太太的感情，她也有所耳聞，能在顯貴家庭中相伴一生不離不棄的，那可是京城的一段佳話。
她這份兒禮要送出去，萬一真討了老爺子和老太太的喜歡，那還能少得了幾個眼紅嫉妒的？
不過那些人……
寧疏長發一甩，晶亮眉眼中驕傲神色盡顯，“一份兒心意罷了，旁人要說閑話，誰也攔不住，再說了，萬一出了事兒……”
她語調故意拉長，上揚的尾音中藏匿著調皮，“不是還有您嘛。”
顧裴沉幾不可聞的擰了擰眉，繼而話鋒一轉，“不是這件事。”
“？”
不是這件事？
寧疏稍怔，不是這件事，還能是別的什麽事？
她略略疑惑，玉石店老板卻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一拍腦門，驚叫道：“瞧我這腦子，我把正事兒給忘了。”
說完，又轉身往後麵儲藏倉庫跑。
寧疏：“……”
她好奇的盯著顧裴沉，見他麵沉如水，心間的好奇頓時跟野草似的，瘋漲起來，“到底……”
話音未落，玉石店老板就重新回到了她的視野之中。
手中還多了一個小小托盤。
將托盤放在桌上，他一掀蓋在上麵的深紅幕布，笑道：“看看吧，這才是今天的主角兒。”
寧疏目光落下，隻見黑色底襯上正安靜的躺著一條深海貝珍珠材質的手鏈，顆顆飽滿圓潤，半透明的珠子上沁著柔和的光芒，被窗外投進來的光影一照，流光閃動，宛如雲巔白雪，而在手鏈的最下端，還綴著一個小小的白金字母。
S。
寧疏沒懂顧裴沉是什麽意思，抬了眸看他。
靜默氣氛下，顧裴沉一張臉更顯清雋無瑕，他長睫微眨，深眸如漆黑夜空，透著亮光，“還算喜歡？”
“……啊……”寧疏愣了愣，心底隱隱的似乎有了些感知，她點點頭，“喜歡。”
“哎呀，我就說她會喜歡的嘛！”
玉石老板頓時喜笑顏開，喜滋滋的將手鏈拿出來，在寧疏的手腕兒上比劃著，“哪有女孩子會不喜歡珍珠的嘛，老顧你就是多心。”
“……”
“……”
聞聲，寧疏頓時止不住的笑起來。
她眉眼彎彎地盯著顧裴沉，晴朗心間像是被投遞了一束陽光似的，暖的她止不住的唇角上揚。
搞了半天，原來東西是送給她的。
那就大大方方的給嘛，之前也不是沒有過，怎麽今天他倒變的有些遲疑了？
顧裴沉不用看都知道寧疏此刻在等著他的答案，他眼底稍稍閃過一抹不自然，隨即一本真經的回答道：“你的審美，不可預估。”
“………………”
行吧。
都是她的錯。
但無論如何，手鏈總歸是戴在了她的手上，寧疏滿心滿肺的全是喜悅，抬了抬手，衝著顧裴沉溫聲道：“謝謝先生。”
她俊俏明媚的容顏，宛如宇宙中最靚的那顆星，亮的讓人心頭滾燙。
顧裴沉表情依舊冷雋，可若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他眉眼間的那抹顯而易見的溫柔。
那是玉石老板從不曾在他身上看到過的。
看來這小丫頭，倒真的合了顧裴沉的心。
沒一會兒，寧疏就帶著玉佛先行離開，臨走之時，還衝著老板笑了笑，“多謝您。”
老板微笑著回應，望著她離開時的雀躍背影，拍了拍手，“你這七拐八繞的心思，也是夠難纏，那串珍珠是老太太的寶貝，如今戴在你老婆手上，這要是在壽宴上露麵兒，你小阿姨怕是要氣死過去。”
顧裴沉唇角一挑，瑞鳳眼中涼薄盡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