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表送給你

  江鶴鳴這一嗓子,擺明了就是故意在跟寧疏叫板。


  這一個是顧家三爺的太太,另一個又是江家的掌權人,兩人身份同樣尊貴,為了一塊手表爭起來,這場麵,可真是百年難遇。


  在場嘉賓無不暗暗的興奮起來,舉目望去,一片嘩然。


  台上的拍賣師也少見這種情況,腦中稍稍發懵,隨即趕忙調整過來,“江先生出價兩千萬,是否還有更高的價格?”


  寧疏聽著台下的紛亂的嘈雜聲,眉間暗雲聚攏,她靜靜的掃了眼江鶴鳴的側臉,隨即又將牌舉了起來。


  “兩千三百萬。”


  “兩千六百萬。”


  “三千萬。”


  “三千四百萬。”


  “……”


  幾個回合下來,連顧思域都看出來了,扭著頭對寧疏說:“這人別是故意來叫板的吧?”


  寧疏又豈能看不出來,隻不過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得罪了江鶴鳴,竟然值得他這樣不惜錢財的跟她爭這塊表。


  他們之間明明毫無交集,除卻他是陸博凜的朋友外,再無任何利益瓜葛。


  甚至連麵兒,都隻是見過一兩回。


  難不成,他是為了陸博凜才故意針對她?

  但這個念頭隻是一轉而過,隨即就被否認掉了。


  聽聞江鶴鳴性格向來沉穩嚴謹,自小就是受著大家族熏陶長大的,且他還是江家的掌權人,身上不知道糾葛著多少利益,不太像是個會為了朋友找她麻煩的人。


  再者,陸博凜又憑什麽來找她的麻煩?

  排除這些,那恐怕就隻剩下一個可能。


  是江鶴鳴自己有意試探她。


  這可就更有意思了。


  寧疏唇角輕抿著,黑眸一眯,琢磨一會兒後,卻是落落大方的將手中的牌放下了,溫聲細語的說道:“我放棄。”


  此言一出,台下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拍賣師張了張嘴,再度確認道:“您確定…放棄嗎?”


  寧疏並不在乎台下人的目光,輕點了點頭,眸中流光明滅。


  顧思域頓時瞪大了眼睛,他掃過台下那一道道詫異的目光,訝道:“放棄了?這不是要給老爺子的賀禮嗎,你這就放棄了?”


  他實在難以理解。


  寧疏轉頭看他,沒說話。


  “小疏,你別是在擔心錢吧?”顧思域小小聲的說著,手一指後麵的溫沅,“溫沅窮的就剩錢了,花多少他都不會心疼的,你當真不要繼續?”


  溫沅:“……”


  溫沅無語,重新站起身走到顧思域身邊,墨綠眸中閃爍金光,道:“你都看出來那人是故意的,為什麽還要上趕著把她往坑裏推?”


  “?”


  顧思域不解。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隻不過我們是螳螂,他是黃雀。”溫沅淡淡說著,一語戳破其中關竅,“他擺明了態度要和小疏叫價,你當真以為他是為了那塊表?”


  溫沅這麽一提點,顧思域也有點回過味兒來。


  如果這人是衝著表來的,大可正大光明的拍價,何必非要等到寧疏出價後,緊跟著抬價呢?

  可如果不是衝著表來的,那麽就隻剩一個可能。


  他是故意抬寧疏的價。


  又或許,他是為了看寧疏在被人抬價後,是什麽反應。


  “這表在他眼中,或許就是個可有可無的物件兒。”


  溫沅手臂撐在欄杆上,望著台下江鶴鳴的背影,眼眸漸深,“他更在乎的,是小疏的態度。”


  恐怕江鶴鳴早就知道寧疏對這塊表有意思,所以他故意這麽做,假使寧疏不肯放棄這塊表,那正好滿足了他想要抬價的心思,可如果寧疏半途放棄了,他也可以趁機拿走她喜歡的東西。


  兩兩一對比,江鶴鳴無論怎樣都不會虧。


  “…………所以呢,他這麽做就是為了和她結仇?”


  聽著溫沅的分析,顧思域實在是無語。


  他是真的無法理解這人的腦回路。


  還真有上趕著找罪受的?


  寧疏脾氣有多差,在雲城都是赫赫有名的,得罪她能有什麽好處?

  再說了,除卻寧疏外,她背後還有整個顧家。


  這種和全世界作對的感覺…


  很好嗎?

  溫沅聳肩,他大致能明白江鶴鳴到底在想什麽。


  這男人,是個危險分子。


  “不過不管他是什麽意思,他都已經成功的引起了顧家的注意。”顧思域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深意漸現,“以後有的瞧了。”


  ……


  台下,江鶴鳴正八風不動的接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異樣目光。


  他表情冷冽淡然,各種情緒都藏的極好,一舉一動都滴水不漏,任誰也無法從他臉上探究出些什麽來。


  須臾,他忽然感覺腦後有些許異樣,回頭抬眸時,正巧和一道靜默冰沉的視線相撞。


  四目相對,彼此眼中情緒各異,卻都隱著無比強大的氣場。


  江鶴鳴望著寧疏,並未說話,片刻後,唇角卻是忽然一勾,露出個勝利者的笑容。


  隻不過他這笑容落在寧疏眼中,那跟嘲諷沒什麽區別。


  寧疏雖然心頭不快,但還算忍得住,她不動聲色的將目光收回來,下一秒,就舉起手中的茶杯,衝著江鶴鳴揚了揚。


  那意思,倒像是在恭賀他似的。


  江鶴鳴挑眉,對寧疏這番舉動倒是有點驚訝。


  他琢磨一會兒,心裏大致有了些想法,可卻閉口不言。


  ……


  不多時,拍賣會就正式結束。


  寧疏拿著拍到的胸針,正和溫沅並肩往外走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冷淡聲線。


  “寧小姐,請留步。”


  聞聲,寧疏停了腳步,回頭瞬間,竟然又看到了江鶴鳴。


  隻見他逆著光走來,氣定神閑的模樣像是畫報上流動的剪影,隻是那張臉依舊嚴峻冷肅,望著人時,眸中有深意攢動。


  寧疏靜立在原地,等著江鶴鳴靠近時,能嗅到他身上淺薄的香水味。


  又冷又沉,似千年鬆木般幽深。


  “江先生,有什麽事嗎?”寧疏抬眸看他,淡聲問道。


  江鶴鳴掃了眼站在她身側的溫沅,神色一斂,說道:“寧小姐似乎很喜歡剛才那塊表?”


  “……”


  他這話帶著滿滿的疑問,聽在耳中時,竟然還有幾分真誠。


  寧疏露出個禮貌笑容,疏離又遙遠,“那是自然。”


  “既如此……”


  江鶴鳴似在盤算什麽,須臾,他語出驚人的說道:“不如我轉送給寧小姐,也算是成人之美,您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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