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得幫幫我呀

  樓上,顧裴沉一邊練字,一邊和大洋彼岸的顧言煦通話。


  顧言煦似是剛剛起床,語調不似平時的清寧冷漠,反而帶了一點點的糯,像滾落在白玉盤上的珍珠圓子,透著幾分綿潤。


  “我剛走溫沅就到了,可真是不巧。”顧言煦笑了笑,站在鏡子麵前挑選衣服,“我看顧思域今天的朋友圈,你好像把他氣的不輕。”


  聞聲,顧裴沉隻輕輕哼了一聲,語調愉快。


  顧言煦沉默一陣兒,看來是真的了。


  溫沅當真要住進顧家?

  “你給溫沅安排進顧家,就不怕顧思域翻了天?”顧言煦有些不大放心,接了杯水後,認真說著,“他瘋起來,可是爺爺都管不住的。”


  顧裴沉對此,倒是胸有成竹。


  他筆下重新蘸了墨,袖子半挽著,露出一截皓白手腕,青紅血管自皮膚下隱隱而顯,藏著年輕的力量。


  “不怕。”言簡意賅的回答,顧裴沉笑笑,說出理由,“老爺子給他的任務他還沒完成,他還不敢胡來。”


  “任務?”


  顧言煦頓時挑了挑眉。


  他先前也曾聽顧思域提起過這件事,不過當時他隻當是顧思域信口胡說,卻沒想到竟然還真的有任務?

  不過他爺爺是老年癡呆了嗎,把任務交給顧思域?


  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顧裴沉明白顧言煦在想些什麽,隻勾了勾唇角,道:“沒你想的那麽誇張,不過是給他在雲城找點事做,讓他好好提升一下他的演技。”


  “…………”


  顧言煦頗有些無語。


  顧家這一輩的孩子裏,雖然個個都特立獨行,但大多身上都帶著一股矜貴高傲的氣質,唯獨顧思域是個反例。


  他開朗豁達,性格也是明銳活潑,從不在乎身份世俗,就像是大片依水而生的蒲草,無論多艱難的環境,都活得下去。


  也算是他的一個優點吧。


  “老爺子從前對他當演員是頗有微詞。”顧言煦笑笑,“怎麽這幾年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甚至還有點鼓勵他的意思?”


  顧裴沉隻是笑笑,沒開口回應。


  這其中的變故,怕是隻有顧家人才知道。


  二人很默契的跳過了這個話題,顧言煦穿好外套,又道:“溫沅這次來,不隻是為了保護寧疏吧?”


  顧裴沉淡淡嗯了聲,手下行雲流水般的劃過,一行小字便落在了紙上。


  屋內燈光明亮,上好的宣紙泛出白密的光,墨跡滴落,如出水蛟龍,鋒芒盡顯,一黑一白間,空氣中都漾開陣陣清香。


  顧裴沉垂眸,鴉羽般長睫遮住他眼底平淌著的情緒,他手中執筆,又寫了幾個字,就聽到顧言煦那邊開了口。


  “她剛嫁到雲城的時候老爺子都沒讓溫沅來,怎麽會遇到這麽件事兒就勞動溫沅的大駕?”


  溫沅可是老爺子從小養在身邊的親信,在傅家也是穩坐第二把交椅的,老爺子這一步,怕是要……


  顧言煦一蹙眉,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竄入腦海。


  他剛要開口,顧裴沉那邊便慢條斯理的打斷了他,他聲音薄如清風,吹入耳中時,有種疏密的清涼感,“是好事兒,別多想了。”


  話音落,一片寂靜。


  顧言煦聽出顧裴沉的弦外之音,也不再多說什麽,閑聊了幾句後,便掛斷了電話。


  咚咚咚——


  顧裴沉剛放下手機,緊閉著的門便被敲響了。


  幾秒鍾後,寧疏慢慢的推開門,她手中托著一個小盤子,上麵放了一小瓶的青梅酒,瓶中的青梅正隨著她的動作而上下翻滾著。


  她歪歪頭,嫣紅唇角綻開美好弧度,宛如春日桃李。


  “要嚐嚐嗎,三爺?”


  ……


  化妝間。


  寧菀月剛剛結束了一支廣告的拍攝,正坐在化妝台前卸妝時,就收到了一條微信。


  打開一看,竟然是陸博凜堂妹發來的。


  她輕挑了挑眉,記得這姑娘是個玩的開的,所以對她的印象向來不太好,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一直都淡淡的,像今天這種主動發微信給她的行為,更是從來沒有過。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兒。


  想了想,寧菀月還是點了播放鍵,聽了起來。


  “菀月姐,您現在方便嗎,我有點事兒想請您幫個忙。”


  寧菀月沉吟,發了個小表情過去,問她在哪兒。


  “我聽哥哥說你今天有拍攝任務,就直接過來了,現在就在你公司樓下。”


  看著這一行字,寧菀月微微擰眉,她簡單的收拾了一番,又換了件衣服,這才施施然的下了樓。


  果然大樓外空地前停著一輛粉紅色的法拉利,一個年輕女孩兒半倚在車身上,穿著潮流,臉上還戴了副誇張的黑墨鏡,夜風一吹,她淺色的發絲被卷起幾縷,在夜色裏顯的有些做作。


  寧菀月定了定,臉上掛起副禮貌而疏離的笑意,邁著步子走了過去。


  “小雲。”


  陸淺雲聽到叫聲,急忙回身,見寧菀月就站在不遠處,她背後印著大片的霓虹燈光,清麗的麵容溫柔似水,綿軟的毫無攻擊性。


  她頓了頓,疾步上前,道:“菀月姐,這回你得幫幫我啊!”


  ……


  另一邊,祁晗送走岑明潤後,就慢慢的朝著家的方向走過去。


  夜裏風涼,祁晗裹了裹身上單薄的外套,眼神微有些空洞,她一邊走,腦中一邊回想著剛才岑明潤說過的話。


  字字珠璣,又像是啃食麥稈的齧蟲,正在不斷地咬著她的心。


  哎……


  祁晗擰緊了眉,腦中也混亂不堪。


  她剛到樓下,冷不丁的就看見不遠處停了輛黑色的卡宴。


  車身流線如水,外表更是豪華,和她家那灰敗的小別墅一比,簡直是格格不入。


  而車的前側,赫然還站著一個年輕男人。


  他體態修長,穿著體麵,發型亦是一絲不苟,偶有風過,卷起他上衣的一角,落在風裏時,還有股淡淡的香氣。


  迎著月色,男人的麵容融了一半在光裏,另一半卻看得不甚清楚,明暗交界,宛如神仙鬼魅,隻一眼,便能讓人自甘墮入無邊地獄。


  就算萬劫不複,也心甘情願。


  岑明朗……


  咚咚咚——


  祁晗隻覺自己的心跳猛然加快,望著那人時,眼神都微微失焦。


  岑明朗回頭,表情一貫清淡明潤,他望著祁晗,唇角輕輕牽起,道:“不過來嗎,傻站著幹什麽?”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