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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帝王之術

  黑衣人全部死了,那個暗衛再次消失,他還趴在他的懷裏……以這種極度曖昧的姿勢,她的一隻手正好扶在他精瘦而結實的腰間,另一隻手攀住他優雅的頸項。他的皮膚手感極好,但是,這個人,他的身體是冷的,竟然是冰冷的,沒有一丁點的溫度!之前不管給他解毒或者活血散瘀之時她都小心翼翼的避免碰觸到他。


  她的臉就貼在他的胸前,卻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心跳。


  姬一然呆住,大腦有片刻的空白,忘記了應該立刻從他身上離開。無意識抬頭,撞進瞳孔的,是他那雙淡漠的眸子,此刻正眯著眼睛看著她,那雙眼幽深如譚,叫人怎麽看也看不穿。


  帶著淡淡幽香的氣息縈繞在他的鼻尖,好似春日櫻花林裏帶著花香的和煦微風一般,給人無限舒適之感。隔著衣衫,他感受到她柔暖溫香的身子,傳遞給他所沒有過的溫暖?


  他戎馬一生,隻為了守護皇兄,和皇兄的天下。


  這之外的事情他從不上心,哪怕是黎婕提出要嫁給他的時候,他連考慮都不曾考慮,他很早時便知道那個對他性命虎視眈眈,覬覦帝位的人是誰,看破不說透。


  直到一次機緣教他下這象棋的蒙麵人說過:最是無情帝王家,他才幡然醒悟。


  比起他自己,他更擔心的是他那單純的皇兄,因為是皇長子,順其而然的便登上了皇位。


  他忽然回憶起了那人與他攀談的內容,他字裏行間,所透露出的都是帶著血色的四個字——“帝王之術”。帝王之術是什麽?東方也好,西方也罷,帝王也好,君主也罷,稱謂雖有異,尊崇的帝王之術卻相同,簡言之,就是算計,再深了點,就是一個詞——狠絕,狠,不僅是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絕,不僅是絕人之情,更要絕己之情。


  無奈他皇兄本就是一個善良沒心計之人,在他眼中就不會有壞人和好人的區別,他的想象中這個世界是美好的,若沒有他在一旁從中幹預,一個一個指點他,恐怕他這皇兄到現在都不知道滿朝文武大官已有一半是楊太後之人,但即使如此,他必須讓皇兄自己強大起來,他不可能永遠陪著他,他是一個帝王,帝王就必須有自己的威嚴。


  於是,在這樣的帝王之術下,便有了相應的為臣之道和

  為“順民”之道,於是,便就有了最最讓人惡心的政治。


  一開始他是排斥這帝王之術,是因為它抑人欲,滅人倫。


  北宮鏡夜自小喜歡看稗官野史,及長,始涉獵正史,但是看過諸多皇朝更迭人事變遷之後,卻終於對政治冷了一片熾熱之心。在政治裏,容不下天道人倫,父不惜子,子可殺父,夫妻互謀……隻要拳頭夠大後台夠硬,即便是一出父奪子妻的亂倫醜劇,也自有人為之美化渲染成賺人眼淚的曠古愛情悲歌;於是,在誰拳頭大誰絕對說了算的世界裏,作為大拳頭的象征——皇位便成了兵家必爭之物,爭到了皇位,坐到了那把椅子上,於是便成了全天下最大的賊寇——我想要誰就是誰,想要誰幹什麽誰就得幹什麽,想要什麽就是什麽……


  而誰都明白,這個位子有多麽的重要,於是,坐在位子上的人就需要時時提防有人惦記他的位子,確保位子的獨一無二性,這就是所謂的“臥榻之側,豈容酣眠”。而暫時坐不到位子上的人,則或者死心塌地,為能最靠近位子而奮鬥終生,以便在位子上的人將啃剩的骨頭扔過來時及早接住;或者,處心積慮暫時服軟,心裏則時時惦記著相時而動取而代之。


  於是,政治便成了最最齷齪不堪的東西。在帝王將相的文治武功背後,都是森森白骨、血淚成溪!古往今來之大小戰爭、知名戰役,何者不是出自政客之手?然而,當天下大亂、戰火肆虐、生靈荼炭之際,那些所謂的政客又在何方呢?

  這世間的百姓,又有誰是真正在意居於上位壓迫他們的統治者們是哪個?有誰在意那皇位是該給兒子還是該給弟弟?有誰在意今天是王三在位還是李四在位?隻要能給他一個平和安全的生存空間,則其願足矣!


  恨就恨總有那麽一幫子一肚子肮髒私欲男盜女娼卻滿嘴的仁義道德天道人倫的小人,成日隻想著怎樣才能讓自身以及所在的利益集團利益最大化而無風起浪平地生波,生生地製造事端,得到的,是自身的榮華與富貴,搭上的,卻是無數“順民”無辜的生命!所以,他最看不下去的便是那些所謂的為“正統”而“不屈不撓”戰鬥終身的所謂將領。


  那個神秘人士的一句“一將功成萬骨枯”,還有另一句“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現實與夢境,如此之殘酷地組合,生死兩茫茫,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琉璃瓦、黃龍牆、綠釉翹角、金簷閣樓,一簷一柱層層疊疊聳立橫臥,精巧翻覆地堆壘出的,卻是一座錯綜複雜的迷宮,深陷於其中,因為這裏邊,充斥著太多的權力與欲望,有一個讓人走不出的迷魂陣。


  皇家的宮殿、人事都不是簡簡單單的宮殿與人事,都是棋局的一部分。一宮一殿,是棋盤上的權勢棋格,一人一事,是左右交錯的生死棋線。而深陷棋局中的人,卻常常因為各種原因,而孑然不知,唯有被動的入局接受所有環環相扣、步步接踵的一切。


  最是無情帝王家。但是,如果設身處地地想,倘若是他也生在皇家,但是他又能如何?一般說來,為了權力,為了皇位,勢必要互相殘殺拚個你死我活,誰都無法阻止。


  “樹欲靜而風不止”,在那樣的環境中,如果優秀,即便想要獨善其身,也是終不可能;在那樣的環境中,人心又有多少可以選擇的餘地?命運麵前,再大寫的人字也還是渺小的,隻有在滾滾洪流中無奈的掙紮飄搖,敗是慘敗,勝是殘勝。既然不能阻止,就隻能一起沉淪,無論是天堂地獄,大家一起,隻能期盼來世不要再生在帝王家。或者,掩藏自身的本性,學著做一個混世的荒唐王爺,在昏沉中了此一生。


  獨霸高處,心中可有感慨?他也常常在想,淩於萬人之上真有如此之重要?縱使得到了天下那又如何,縱使擁有無數的財富、無數的奴仆、無數的美女,沒有了相知相許的愛人、朋友與你陪伴、分享,心裏也必然會十分空虛、寂寞無比,悔不當初,恨不得時間能倒流。人活在那種地方,想贏,就要付出相等的代價。所以需要背棄一切阻礙自己成功的障礙,或許是最親愛的親人,或許是真心的朋友,或許是最愛的愛人,更或許是自己一生的快樂。若有太多的放不下,隻會造成拿不起最重的天下!其實,立於萬人之巔者,想必其心亦如蓮子吧。


  北宮鏡夜回過神,懷抱著姬一然,隻感覺仿佛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在召喚著他潛藏在體內最深處的渴望。他的眸光一閃,眼中似有跳躍的火焰在燃燒,隱隱透出最原始的欲望。北宮鏡夜就像是一隻被禁閉多年的野獸,散發著極度危險的氣息。


  姬一然正對上他那邪魅的瞳眸,一驚,立刻從他身上爬起來,還未站穩,一陣天旋地轉,北宮鏡夜在她起身的霎那,將她壓在了水渠邊的地麵。


  “做…做什麽!?”姬一然猛地一喊,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覺得本王想做什麽?”男子嗓音嘶啞,淡眸突地變得魅惑,滾燙的氣息噴灑在她纖細的脖頸,灼熱撩人,帶來絲絲麻癢。


  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你…你別亂來…你快起來!”感覺到他的變化,她試圖勸阻他,心中有些迷亂。


  “本王還是…不呢。”他聲音清冽,笑容純淨卻勾魂攝魄。


  世上估計不會再有比他還好看的人了吧。


  月色朦朧,微風吹來,熄滅了水中的蓮燈燭火,園子裏靜寂無聲,隻聞的彼此間的呼吸漸漸粗重。


  姬一然望著近在咫尺的完美俊臉,心中有些慌亂,稍稍偏過頭去,嗔怒道:“沒想到你也是個道貌岸然之人!”她膚如凝脂,微微閃躲的明眸若水光潺潺,朱唇潤澤,嬌豔欲滴,輕啟間十分誘人。


  若說一開始北宮鏡夜隻是看她反應特別有意思才想著捉弄下她而已,這下他的心突然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怔住了。


  姬一然見他似乎在發呆,生怕他對她圖謀不軌幹出什麽事情來,餘光中看了眼他們身後的水池,她用盡全力推了他一把,卻忘了他的手正摟著她的腰,她驚呼一聲,卻已經無法避免地與他一同跌進了水中。


  緊貼的身軀,沒能分開半分,不同的是,姿勢變成了他在下,她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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