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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年年有今天

  洗完澡,因著頭發沒幹,她便到許村村的書房裏坐了下來。


  許村村正在書房裏凝神定氣寫字,碩大的書桌上淋淋漓漓擺了一幅行將書就的宣紙鬥方,但見滿紙雲煙、蛇掠虯枝。


  他寫的是魏碑,錄的是明人洪應明《菜根譚》上的一段文字:

  簾櫳高敞,看青山綠水吞吐雲煙,識乾坤自在;任乳燕鳴鳩送迎時序,知物我之兩忘。


  上官喜好書法,猶崇魏碑。


  魏碑體在風格上天然承襲了魏晉之風,那時期人們對待生活灑脫不羈、浪漫奔放。魏碑那種不拘一格的汪洋恣肆和宛若天成的古樸拙重,令人望之而脫俗,沉浸在無拘無束的書寫中你的內心世界會慢慢升騰起一種酣暢淋漓的自由靈動。可以這麽說,魏碑書寫的過程實際上是尋求性靈自由的過程。


  “寫得太好了!”


  不經意間,上官卿雲便看得心旌神搖如癡如醉,不由擊掌輕讚一聲。她有一種忍不住技癢而躍躍欲試的衝動。


  其實小道士早就發現了白領麗人每晚都要臨幾張貼,或魏碑、或顏楷、或行草,通過細心觀察,他發現上官副總在書法上已頗具造詣。


  今天這個局就是專門為她而布。甚至可以說,自她住進桃樹坪村委會的第二天起,這個局就已經設好,已經靜靜的在這兒等她好幾天了。


  因此,不用她說話,他早已款款為她鋪好了宣紙,捧著硯台在身邊伺候。


  詩為心聲,詞乃言誌,她想也沒想便揮毫潑了下去。


  夕山掩映斜陽裏,樓台影動鴛鴦起。隔岸兩三家,出牆紅杏花。綠楊堤下走,早晚溪邊去。三見柳綿飛,離人猶未歸。


  此乃北宋女詞人魏夫人的《菩薩蠻》,表現了這位詞風與李清照齊名的貴婦於深宅中後院中寂寞哀怨之意。


  嗬嗬……又是鴛鴦、又是紅杏出牆,有點意思了!


  小道士心裏一陣奸笑,點了點腦殼心道:看我給你灌點水洗洗腦殼。


  他援筆在手,刷刷刷三下兩下便在另一張宣紙上一揮而就: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聚,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為誰去!”


  小道士信手拈來元好問的古董,似是在勸慰她想開些、豁達些,又好像是在質疑:被人們稱愛情的東西隻不過是一場場滑稽的逢場作戲而已。收尾時卻紮紮實實往她心裏又放了一把鹽粒子。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種紙上的你來我往之中,有意之舉、無意之相,說是不說、不說是說,字在紙上、意在心中。是靜影含香、紅豆暗遞,是欲將心事付瑤琴,欲說還羞、欲說還休。是執子之手、與子同遊,是漫步在亭台舞榭、流連於花間柳下……


  所有的一切全憑當事人其時其地的心境感悟,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過他錄的詞,不知為何,上官的眼角酸得不行不行的,那種欲說還休、欲說還羞的強忍讓她感到眼眶子漲得好難受好難受!

  她低著腦殼,不言聲地從他手裏抽過筆。


  小道士見狀,急忙捧上宣紙硯台伺候,比李公公蓮英總管還知趣乖巧。


  上官閉上眼睛略一沉凝,香肩伏在案上一陣急動,南唐後主李煜的《烏夜啼》便躍然紙上:


  林兒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常恨水長東。


  嗬嗬……秦鍾樂得幾乎想大笑一場:連窩囊廢李煜都搬出來了,可見你心中已絕望之極、怨恨之極,看俺小道士如何給你腦子裏灌洗腦水!

  想了想,嗬嗬……俺就篡改篡改酸秀才許觀的《鵲橋仙》來給你搭座鵲橋罷。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如何不朝朝暮暮?


  嗬嗬……上官姐姐,你別怕呀,失去了你老公那棵歪脖子樹,還有俺這片大森林哩!小兔兒乖乖,把門開開,俺要進來……他的心裏樂開了花,小時候的歌謠此刻都迸了出來。


  上官香軀微微顫了兩顫,黛眉輕蹙杏眼圓睜,緊緊盯住“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這幾個字看了許久。末了,又把視線移到“兩情若是久長時,如何不朝朝暮暮?”這句上。


  這句是秦鍾篡改過的,似乎在嘲笑那些始亂終棄薄情寡義之人,極具殺傷力!

  看著看著,上官不由便想到了自己,她忽然跌坐在椅子上垂起淚來。


  見上官姐姐忽然之間珠淚漣漣,小道士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兒跳過來,“上官姐姐,你這是怎麽了?你一定是太累了!”


  說著急忙取來絹帕遞過去,嘴裏依然猛給她灌水不止:“上官姐姐,不要太傷心了。世上的事原本就這麽回事,不能事事都假,也不能事事都真,看開些!做人嘛、關鍵是要開心……”沒想到酸腐的秦鍾連蹩腳港台電視劇台詞都蹦出來了!

  上官越哭越凶,小道士則假惺惺扶她坐到了床沿上,說:“看開些好,也許你隻失去了一條小溪,或許等著你的是一片海洋。”


  哇……上官終於不能自己,她放開嗓子哭了起來,一條絹帕顯然不夠,他又取了一條絹帕過來,親自替上官姐姐拭淚。


  上官姐姐哭得氣噎聲顫渾身發軟,他便順勢靠了上去。上官姐姐香軀一滾便鑽進了他的懷抱裏。


  小道士樂得鼻涕泡都吹出來了,俺是武鬆版的賈寶玉,專喜在眾香國裏踢鴛鴦腳。姐姐,您就放心鑽俺,俺是你博大精深溫暖無邊的小港灣。


  小道士意到嘴到,先是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似有無限愛意。然後小心翼翼捉住了上官姐姐的一隻葇荑,而後將這隻葇荑輕輕放到自己唇上摩挲,幾分鍾以後,又把臉貼在姐姐臉旁邊,慢慢的嘴輕輕的摩梭著姐姐的耳朵。


  見姐姐沒有反感,而且身子還明顯的震動了一下,他便放心地將熱唇的軌跡下移……


  (此處省去七百零四字。)

  事畢,一時久久無語。


  澄澈的月光透過老式格子窗的窗欞,細碎的鋪灑在床上。月光下,上官的皮膚被渲染成銀色。靜靜的室內,倆人還在無言的回味著,也許,什麽也沒回味。


  過了許久,上官不安的扭了扭,芊芊素手在他身前上劃來劃去,終於問道:“我這種樣子、是不是在你眼裏很放?”


  “最難消受美人恩!”說話間,他覺得嗓子有些暗啞,於是潤了潤嗓用一種很真誠的口吻說道:“你要這樣說,我隻有自殺以死謝罪了!”


  她在黑暗中撲哧笑出聲來,“這樣就好,我就怕你從此改用異樣的眼光看我。”


  “你想得太多了!”他在她的香肩輕輕拍了兩下,換了一種很深沉的聲音說道:“一切都是緣,因緣而起、因緣而落,一切隨緣、隨遇而安,自自然然最美好、自自然然也最真。”


  她的指尖輕輕掠過他麵頰,用一種似乎很遙遠的聲音說道:“你說得很飄渺,似乎很超脫,但我心裏覺得這種超脫很殘酷!”


  秦鍾嗬嗬笑了起來,“人生有許多感人的緣,無論是萍水相逢還是邂逅相遇,都會產生終生難忘的際遇和契合。紅塵滾滾、人海茫茫、行色匆匆,這一切的發生也許僅僅因為一句話,也許因為一次不經意的回眸。它來得如此坦然、直接、強烈,可誰又能真正解釋清楚緣起何處?”


  說到這裏,他故意停了一下,以便讓上官姐姐品一品滋味,過了片刻他才接著說道:“緣起如許、緣落亦如此,也許明天早上你就會後悔,於是在浮生若夢的人間煙火中,我隻能選擇在寒風漠漠中獨自用雙臂環抱著自己的心房取暖,所有的一切都將湮滅在了天長地久的塵風煙雲中。”


  時間過去了很久,上官一直默不作聲,似乎是在品味這份超脫,末了她忽然笑了起來:“也許我隻是一個俗女人,我隻覺得你描述的那種情景很淒美。”


  小道士不禁暗中奸笑,對嘍!就是要讓你感到畏懼,否則明天早上你說不定真的會後悔。


  於是他說:“當然了,那畢竟是一種缺憾,我也不想這麽快就結束,我也希望年年有今天、歲歲有今晚。我說的那些不過是一種境界而已。”


  “嗬嗬……你真狡猾!說了半天,居然全是在給我打預防針。”上官明白過來,她有點害羞的問道,“告訴我,是不是一開始你就知道有今天?”


  “憧憬過!”他又咽了一口唾沫潤了潤嗓子,“但不敢那麽自信?”


  “為什麽?”


  “姐姐風華絕代、優雅不俗,秦鍾三尺白丁、一介草根,你是金鑲玉、俺是鵝卵石,根本沒有可比性,有那個誌氣沒那個勇氣,想想而已。”


  小道士的長處,就是在任何環境下都不會放棄取悅女士的機會和語言,他不會因為已經把上官姐姐“就地正法”了就前恭後倨,他不是那樣的人。這也恰恰是他很有女人緣、很能討女人歡心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


  “誰說的?”心花怒放,上官姐姐肯定要投桃李報,“你是我見過的最有魅力的男生,無論哪方麵你都可以用優秀來形容。”


  “是嗎?”壞壞的笑意在他臉上泛濫開來,“長期以來,我一直以為我這個粘豆包不是塊好幹糧哩。”


  “其實你很棒!”


  “是嗎?你指哪一方麵?”


  “所有。”


  “嘿嘿……不敢不敢,承蒙謬讚、不勝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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