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攤牌
說到照片這裏有必要在贅述一段。
吳媚剛剛投懷送抱時,張冠壽已行將五十,即將步入了鬆夏係列,張冠壽雖然很色,奈何硬件很差,主要生理症狀有:發稀、毛白、牙脫、骨脆、皮鬆、精竭、弟弟軟,幹活時內服偉哥、外抹神油還他娘的要套上水牛角,力不從心啊!上了床不是用指頭便是用手指,就差在床頭上掛一串犛牛角了。
張冠壽自己心裏也清楚,憑自己這麽點小本錢,要想長久拴住吳媚這個大美妞有困難,必須出奇製勝、有殺手鐧在手。因此這廝絞盡腦汁處心積慮要悄悄給吳媚拍一套門照片,關鍵時刻拿出來起到震懾作用,以防止紅杏“出牆”。
當時吳媚對他的感激若滔滔江水,加上年齡小、閱世還不深,出於報恩心理,讓幹什麽就幹上什麽,張冠壽並沒有使用太多的花言巧語,她便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見吳媚並沒有拿這事當回事,張冠壽反而有一種隱隱的失落感,於是變本加厲,提出來要把兩人在一起辦事的場麵拍成照片留做紀念。
吳媚當時什麽都沒說,又一次答應了。事後,吳媚流著淚對他言道:“我不是恬不知恥的女人,我要讓你明白,為你死我都願意,為了你,沒有什麽不可以做。”
當時濃情蜜意,一向穩健的張冠壽感動忘情之際,竟把自己和吳媚在一起的床上照片送了幾張給她。當時的吳媚在他眼裏太嫩了,他以為這輩子這女孩再也離不開自己了。
沒想到今天反過來砸了自己的腳後跟。
他硬撐出一臉的笑紋,虛張聲勢道:“我是男的,無所謂!”
“我是布衣草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也不怕!惹急了我還可以反咬一口,我還可以揭發舉報很多東西。”吳媚劍走偏鋒,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刺了過去,她冷冷說道:“要不要我和上麵聯係聯係?”
蘭花研究所乃單位,張冠壽大小也算一個官,在別人眼裏,這是他威武耀眼的盔甲,放在此時此地,恰恰卻成了他最致命的軟肋。
但他不想因此而失去這些,失去這些就等於失去了保護傘。
吳媚要真豁出去了,把他倆的照片往網絡上一放,頃刻間便家喻戶曉。私生活問題可以變成道德問題,而道德問題的處理沒有輕重,關鍵看你造成的影響。
最致命的是,經濟上他還有許多根本不敢往桌麵上放的東西,
蘭花號稱‘綠色黃金’‘綠色鑽石’具有極高的經濟價值。
省蘭花研究所作為長江中下遊地區唯一的一家國有蘭花研究機構,是集蘭花研究、保護和生產一體化單位,國家動輒投資成百上千萬搶救和挖掘名貴珍稀品種。
作為老大,他隻要稍稍動一動手腳,研究所那些國有的蘭花名貴珍稀品種便會被克隆,繼而堂而皇之擺到他自己的蘭苑裏變成商品。若非如此,他那裏源源不斷的蘭花名貴品種從何而來?有時為保證自己蘭苑名貴蘭花的唯一性,他甚至不惜將所裏的一些名貴珍稀品種“研究”死!以他的水平,想讓蘭花什麽時候死便什麽時候死,誰也看不出蛛絲馬跡、誰說不出什麽話來。
研究過程本身就是探索性的,是一種很軟性的東西,破壞與研究之間沒有嚴格界限,根本無從考量。因而他的這種偷竊和毀壞也就具有很大的隱秘性,不像直接貪汙國家錢財,可以量化考核。加上他自己是權威,一向以嚴謹穩健著稱,根本沒有人對他產生過懷疑。
當然,他的這些所作所為並非無懈可擊。從理論上講,蘭花的變異是隨機的、根本沒有方向性的,因而遺傳基因完全相同的蘭花就少之又少,名貴品種更是如此,基因相同也就意味著來自同一親本。
沿著這條線索追根溯源,就能揪住張冠壽這隻‘碩鼠’的尾巴。當然了,關鍵是要有人能夠把所有事情串在一起,他必須是張冠壽許多生意的親曆者和參與者,他能說出這些名貴品種來龍去脈,這個人還必須是行家。
張冠壽很清楚,吳媚恰恰就是這種人。許多年的掙紮,她已經羽翼豐滿了。
龍驤集團公司發展到今天上億元的規模,其中至少有四五千萬是從研究所偷來的,一旦抖摟出去,自己的腦殼很難保住。
一旦沒有了腦殼,金錢美女、錦衣玉食、香車寶馬統統沒有意義。自己這些年太順,也就太大意,竟然不知道把自己的公司漂白了,最要命的是根本不知道韜光養晦!一天到晚還自鳴得意的招搖過市,真是愚蠢透頂!
張冠壽最初是幹業務幹出來的,一俊遮百醜,行政職務慢慢也就上來了,機緣巧合加上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條件,他才有了今天的這種在蘭花界一呼百諾作威作福的地位和場麵。
然而實際上他不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帥才悍將,他太順了!
他沒有經曆過商場上那種你死我活真刀實槍的決鬥,更沒有麵臨過生死之地拚死崛起的經曆。因而他的性格中缺少殺伐悍勇之氣,更沒有魚死網破的豪氣。他那威風八麵穩健強硬的外表下,是一顆敏感狡猾但絕對脆弱的心髒。
說到底,是蘭花把他寵壞了!
這麽多年來,名利場隻讓他修煉出一副從容不迫的皮相,卻沒有讓他曆練出獅子的膽氣,一旦被人捏住命門,他便亂了陣腳。
“張總,見好就收吧!”吳媚不失時機地說道:“大恩不言謝,當年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你幫了我,我用五年的青春補償了你,按理說也算兩訖了,但我覺得不夠,我想利利索索清清爽爽的,這裏有三百萬,算我對你的回報。”
說著,她從包裏掏出支票遞到了張冠壽麵前。
左右權衡拿捏,張冠壽驀然意識到,自己是坐在雞蛋壘起的高台上!再高再輝煌也是雞蛋塔,隻要有一個明眼人扔一塊石頭過來,頃刻間一切都會灰飛煙滅。因此,看著吳媚遞過來的三百萬,他不知道這些錢是真心的感謝還是砸向雞蛋的石頭。
此時,他已經不敢用幾分鍾以前那種俯視的眼睛看吳媚了。坐在同一高度上,他不由不心懷疑慮,別的不說,作為國家幹部,三百萬元的受賄罪也夠自己喝一壺的。
“吳總,錢就免了。”他把支票遞回來。他順勢把稱呼也改了過來,然後用征詢的語氣說道:“我也表個態,過去的就過去吧。我所做的一切無非還是舍不得你,請你理解。”
畢竟在名利場上廝混過多年,這幾句話說得倒也冠冕堂皇人模狗樣。
“這樣最好!錢你還拿上,我不願欠別人的。”吳媚不願繼續羅嗦,看也不看他,把支票往他的床上一放,轉身便走。
“媚……吳總。”張冠壽失態的叫了一聲。
吳媚回過頭來。
一瞬間,她發現他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五十來歲的年齡看起來有七十歲。
他顫巍巍說道:“我清楚,這些年你辛辛苦苦也就積累下這麽一點資金,你把錢都給了我,你今後如何生存?”
她心裏一顫,這個蒼老的男人對自己還是有一定感情的。她相信,此刻他的關心是有誠意的。平心而論,此人並非天生陰狠歹毒之輩,他隻是太貪婪、太自我、太把自己當棵蔥了。
吳媚心一軟,口氣緩和下來:“張總,說句難聽的,這錢就是我的贖身錢,我今天是連本帶利一起清。”
“嗬嗬,這話說的太難聽了!”張冠壽用哭一樣的聲音笑道:“好歹我也算一男人,我撕了它。”
“那是你的事情。”吳媚看著他撕了那支票,心裏一時很輕鬆,如同看到賣身契在債主的手裏變成了碎片。她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告訴你,你的病醫院根本查不出來,改天我請人給你治病。”
失去了吳媚,張冠壽心情很不好,於是他半真半假說道:“心如死灰,治了病治不了命!算了,不治也罷!”
見他又在惺惺作態,吳媚有點厭惡,但事關重大,她還是認起真來說道:“你是被點了穴,你的‘任脈’被阻斷,上下經絡不通,耽擱下去恐怕越來越嚴重。”
那日被秦鍾戳翻在地,張冠壽胸前當時一陣劇痛,後麵痛勁兒很快也就過去了,隻是覺得全身上下很不舒服,當時以為隻是岔了氣。住進醫院後透視、化驗、核磁共振七七八八,查了好長時間,結果各項指標都正常,隻好留院觀察。
張冠壽學富五車,本人雖然是搞生物科學的,但對花國傳統的東西多有涉獵。聽了吳媚之言,當下便吃驚不小。他立馬意識到事情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民間許多高手打穴手法各不相同,這種事情上往往解鈴還須係鈴人,於是也就不再惺惺作態,急忙點頭同意。
對秦鍾來說,打穴雖不知輕重,解穴卻是小菜一碟。來後隻在張冠壽身上頂了幾下,張冠壽立馬覺得身體鬆泛多了。秦鍾又給了他幾粒藥丸服下,不大功夫,張冠壽肚裏一陣嘰哩咕嚕,放了一串奇臭無比的空心羅圈屁,便萬事大吉了。
吳媚不願多糾纏,事情一完便帶著秦鍾上車離開了。
擺脫張冠壽、從此恢複自由身,她心裏很高興,她要帶秦鍾去大吃一頓好好慶賀一番。
車子一直開到郊外江邊,在一處富麗堂皇的酒店前停了下來。
秦鍾有點傻眼,要不是看見酒店招牌,他以為到了皇帝老兒的紫禁城了。這家酒店便是省城赫赫有名的“香榭麗舍”西餐廳。
一個高大英俊的服務生迅速迎上前來,他的腰板挺直,步法輕捷柔和,如同從紅地毯上飄過來一樣,臉上的笑容燦爛、陽光。看得出來,“香榭麗舍”的服務生都經過嚴格的挑選和訓練。
“歡迎小姐光臨香榭麗舍。”服務生聲音裏充滿磁性,優雅地在吳媚麵前點頭哈腰一番。服務生壓根不看秦鍾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似的。
走了幾步,見秦鍾依然跟在身後,服務生回頭小聲喝斥道:“去去去,到別處攬生意去。”
由於此次來得急,秦鍾沒來得及換上那身西裝,他依然是一身老式的土布褲褂,怎麽看都是個鄉下土鱉。
“香榭麗舍”是一家經營法式大餐的五星級酒店,其管理模式完全按照位於巴黎香榭麗舍大道總店的要求進行,對客人著裝儀表有一定的要求。
簡言之,就是它要求來就餐的客人必須著正裝。
能常來此就餐的人大多是一些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主兒,自然很注意著裝儀表;即便是那些騎自行車來開洋葷的工薪小資們,咬著牙一頓砸掉幾個月的工資裝一次洋蒜,能不打扮得水蔥似的光鮮?
像秦鍾這樣一身農民打扮,混雜在一群西裝革履、衣香鬢影的客人中間進餐的確是有些驚世駭俗,而且對酒店的檔次和品味也有一定的負麵影響。
吳媚知道,服務生一定把秦鍾當成江邊停車場那些攬活擦車的零工了。她皺了皺眉,拿出一張卡交給服務生,冷冷說道:“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