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恩賜
深宮。
“嬤嬤，是不是有什麽動靜？”
皇甫蘭養尊處優多年，一貫淺眠，一點動靜就能驚醒，她緩緩起身，掀開了簾幔，左右看了一眼，卻發現四下無人，不禁有些狐疑道：“嬤嬤？”
她呼喚。
可是卻無人回應。
皇甫蘭微微蹙眉，隨即下地，可是下一秒，卻在窗前看到了一抹黑影。
“還記得五歲的時候，打雷我害怕，母後將我從寢宮抱到你的床上，告訴我不用害怕。”
一道低沉，在黑暗中響起，半明半昧之中，周正胤的臉，從陰影中，緩緩地透露出來，宛如一尊木雕，沒有任何表情。
太後的心，微微一顫，看著眼前的男人，一張臉陡然煞白，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為何，有些心驚。
“陛下……”
她喃喃道。
“還記得，十歲我被三王圍攻，母後替我阻擋敵人，告訴我會保護我，無需擔心。”
周正胤壓近一步，看著依舊明豔的臉，他的語氣越發的幽沉，目光如劍，深深的紮進皇甫蘭的心底，又準，又狠……
“陛下，你怎麽了？”
太後不知道周正胤怎麽了，突然話當年，讓她有些莫名心虛，看著眼前的男人，神色愈發的忐忑，微微一頓，下意識張口道：“陛下，你是不是……”
“還記得母後告訴我，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們相依為命，旁人不能插足我們的母子情分，可是母後，我現在想要問問你，你真的是把我當成是你的兒子嗎？”
周正胤一動不動的看著太後，那張臉，宛如啐冰。
太後被看的有些發怵，看著眼前的男人，一顆心驟然提起，半晌，無聲言語道：“陛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究竟是從哪裏聽到了什麽不實的言語，大半夜到哀家的寢宮裏麵來，究竟在這裏說什麽……”
“我說什麽？”
周正胤倉皇一笑，看著眼前的女人，心裏有些發寒。
他從未懷疑，自己和太後之間的關係。
周正胤覺得自己和太後不像，可能是因為模樣神似父皇，畢竟周正胤這張臉，代表著大晉的血脈，就算是不像母親也無不可，可是現在，他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
“母後，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兒子！”
周正胤冷冰冰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咬牙，厲聲問道。
“怎麽不是！陛下，你不要聽賊人胡說什麽，你當然是我的兒子，我為了生下你，收緊苦楚，你可……”
“真的嗎？”
周正胤的目光洞悉，目不轉睛的看著太後，一張臉，越發的深邃，“我真的是你的孩子嗎？十月懷胎，可是母後，我聽到的版本，並非如此。”
一句話，讓太後的臉，驟然冰冷，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踉蹌一步，心裏湧起了深深的恐懼。
“陛下，你說什麽呢！”
太後惱羞成怒，因為心虛，語氣越發的尖銳，“陛下，我不知道你聽誰說的葷話，但是……但是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改變不了的！”
“改變不了？沒錯，我是大晉的陛下，你是大晉的太後，我們的情分是改變不了的，但是……”
周正胤了然一笑，看著太後臉上的冰寒，心裏越發的涼。
太後雖然對他一貫不冷不熱，但是在周正胤心裏對自己的母親確實特別的尊敬，他覺得太後多年養育，含辛茹苦，對自己冷淡也是因為壓力所致，可是此刻，他才明白，原來一直……
“母後，我想要問問，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工具，你奪權的工具！”
周正胤憤怒道，他真的想要知道自己算什麽，自己的親生母親在哪裏，是不是母後所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怎麽回事……
“陛下！”
太後的臉白了幾分。
他知道了，他都已經知道了。
“陛下，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當初……”
“婉貴人。”
周正胤吐出這個名字，臉上拂過一道寒霜，冷冰冰道：“太後，婉貴人的死，跟你有關係嗎？”
“……”
太後無言以對，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裏愈發的心虛，她根本不知道怎麽解釋，麵對周正胤的質問，心，越發的忐忑。
“陛下，我沒有殺害你的親生母親。”
因為心虛，太後也無法否認，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承認，我對陛下……當初是有利用的心思，但是這麽多年，我早已經對陛下您視若己出，你母親的事情，我很遺憾，但是……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們的事情……”
太後的話，讓周正胤的臉上越發的難看，微微一頓，頷首道：“所以，你承認了。”
“……”
太後一頓，心裏也發的無奈，“陛下，你聽我解釋。”
“如何解釋，當初你偷龍轉鳳，將我替換，讓我的母親生生的瘋病而亡，是這樣嗎？”
周正胤的臉驟然冰冷，咬牙看著眼前的女人，黑眸迸發一道精光，咬牙道：“母後，你告訴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不是！”
太後慌了。
她不知道如何解釋，但是這件事，不是他想的那樣。
“那真相是什麽！”
“……”
太後的臉，倏而冰冷，捏緊了拳心，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口，最終隻能別過頭，咬牙道：“陛下，這件事，我不能說，但是陛下放心，我對你……無別的心思。”
“我的親生母親，是你殺的。”
“……”
太後無言以對。
周正胤的目光驟然沉到了穀底，看著太後欲言又止的樣子，又恨又憤，最終，隻能別過頭，深吸一口氣道：“我沒辦法殺了你，因為你對我養育之恩，但是我沒辦法原諒你，太後，以後我們……別再相見。”
“陛下，你是大晉的皇帝！”
太後咬牙，看著陛下，臉上拂過一道難堪，“陛下，你承載著整個大晉的未來，你不能走……你想要做什麽？”
“我是大晉的未來？我不是你的工具嗎？這個皇位，究竟害死了多少人，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死在這裏……這一切，我乏了……”
周正胤的眼神裏空洞幾分，看著太後，目光越發的無奈。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心裏隻有荒涼，他不明白，為什麽為了這一個位置，她們可以做到這一地步？
“陛下……”
太後還想說些什麽，可是周正胤已經不想聽了，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太後怔楞的待在原地，半晌都無法回神，最終還是嬤嬤醒了過來，匆匆過來，看到呆若木雞待在原地的太後，心慌幾分，“娘娘？”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太後哽咽道，趴在床上，哭的狼狽，“陛下都已經知道當年的事情了，知道是我……嬤嬤，我應該怎麽辦，他會恨死我的……”
太後不敢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這件事是她的汙點。
她這一生都沒有辦法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是對陛下視若己出，可是沒想到，周正胤已經知道了這一切，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太後娘娘，陛下雖然知道，但是對娘娘是有母子情分的，再說當年婉貴人的死和娘娘你無關啊，是她自己接受不了，才會氣絕而亡的……”
“可是因為我，我換了孩子……”
都是因為她，當年婉貴人靠著孩子榮寵，可是因為沒有了孩子，漸漸地瘋魔了，甚至有一次在殿前失儀，被先帝摒棄，漸漸地，病死了……
都是因為她，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她當年換了孩子。
“可是當時婉貴人不是也想要害太後娘娘你嗎，你當初網開一麵，看在陛下的份上，對婉貴人已經很好了，可是婉貴人還是不願意，還說是你殺了她的孩子，想要陛下償命，後來才會被先帝摒棄的……”
嬤嬤忙不迭替太後做心理建設道：“太後娘娘，陛下會理解你的，再說了，這麽多年，你對陛下可是一等一的好啊……”
娘娘多年因為彌補，所以對陛下特別的好，雖然是不冷不熱的，但是私底下，都是一心一意的替陛下著想，除了這一次……
“可是柳夫人的事情，是我對不起陛下，我想要讓陛下娶了柳飄飄，隱瞞當年的事情，我……”
太後娘娘的臉上滿是倉皇，捏住了嬤嬤的手，著急道：“陛下一定會恨死我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
“太後娘娘，你冷靜一點，不一定，陛下隻是一時想不開，他還是大晉的皇帝啊，他不會就放著這皇位不管的，隻要他還是大晉的陛下，你們的恩怨就還有解除的一天的……”
會嗎？
太後的臉上滿是倉皇。
她自己心裏都知道，這件事是不可能的事情，殺母之恨，誰能原諒？
可是聽到嬤嬤的話，她還是忍不住放輕鬆，期待著，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而翌日，周正胤一紙詔書，舉國驚然。
自廢。
這種皇帝自廢其位的事兒，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更是讓一眾大臣看傻了眼。
陛下不做了？
周正胤親政以來，雖然沒什麽大的建樹，但是總是無功無過，可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