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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相親宴

  自助餐結束後,蘇欣因為時差沒調過來而頭暈乏困,於是回到房間補眠了。她這麽一睡就睡到了隔天上午,蘇欣起來的時候不過是清晨六點半。孫振皓卻已經不在房間裏,蘇欣見他用過的枕頭被褥整齊地疊放在衣櫃裏,料想他是已經起床了。


  蘇欣梳洗過,換上輕便舒適的T恤牛仔褲。她走到樓下,底下空無一人,屋內大部分人都還在熟睡中。


  蘇欣在偌大的客廳裏晃了晃,窗外晨霧漸退,晨光微熹。蘇欣見花園裏一派美好風光,便從後門出來,下了階梯。


  牆根、樹底下花草扶疏,花架上爬滿了各色薔薇,微涼濕潤的晨風混著花草清香撲鼻而來,鬱鬱蔥蔥的橡樹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遠處傳來泠泠泉水聲和鳥兒的鳴唱。


  蘇欣深呼吸一口氣,隻覺舒筋活絡,心曠神怡。她沿著繁花似錦的石子路徑慢慢散步,路緣的風信子和矢車菊迎風吐豔,古樸的牆頭上爬滿了各色藤蔓植物。


  難怪都說英國盛產紳士和花園,蘇欣感慨,她才來了兩天,對此真是深有體會。


  陳致聰家的莊園充滿了自然的田園風情,看不出太多人工雕飾,卻處處充滿別具匠心的設計。


  蘇欣走了一圈,尋到一處擺放了白色藤椅的圓頂涼亭坐下。涼亭依舊是被一圈花草圍繞著,花兒芬芳馥鬱,蝴蝶和蜜蜂在花間蹁躚飛舞。


  蘇欣一手支頤,她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兒,又往亭邊移動。在蘇欣背過身去的時候,一道頎長英偉的身影在她身後的散步小徑走過。


  孫振皓穿著灰色的運動套裝,正在進行慢步走,他已經在莊園裏繞了兩回,眼下正準備緩步走回別墅。他遠遠就看到涼亭裏的蘇欣,孫振皓不知道該如何跟她打招呼才好。然而要他裝作看不見對方,以他的風度又辦不到。


  孫振皓自從看了那些自己過去與蘇欣相處的視頻,就陷入了一種躑躅不決的矛盾情緒裏。


  他已經不得不承認,自己和蘇欣以前的確是一對如膠似漆的甜蜜愛侶,他確實是對蘇欣愛得死去活來。


  她過去曾經被自己這般寵溺嗬護著,自己卻把她忘得一幹二淨,孫振皓心底裏還是產生了負罪感。


  他也很希望能像普通夫妻那般與蘇欣相處,然而他現在卻一點也找不回往昔的情感,他對蘇欣絕對是不討厭的,可就是無法將她視作自己的愛人。


  盡管孫振皓沒有自我明確過,非要找個怎麽樣的伴侶,但他過去交往過的都是偏成熟或者嫻靜型的女子,比如何雅筠,比如彭佳琦。


  蘇欣的模樣跟心性都很稚嫩,他搞不懂自己當初是因為什麽契機而對這個小姑娘動了心的,還愛得這般死心塌地。其實何止孫振皓自己搞不懂,蘇欣本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她才對兩人而今的狀況放任自流,消極地不采取任何措施,隨便孫振皓記不記得起,隨便他愛不愛自己。


  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又帶著一點愧疚,因此孫振皓這兩天對蘇欣的態度比之前更冷淡疏遠。


  孫振皓心中思緒千回,那邊的蘇欣背對著他在花叢前蹲下,因而全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孫振皓放輕了腳步,悄無聲息地走過。


  隨著距離的縮短,他聽到蘇欣正在自言自語。


  蘇欣蹲在一片三色堇前,用手輕點著凝聚在紫色花瓣上的晶瑩露珠。幾隻五彩斑斕的蝴蝶一點也不怕生,圍繞在她身旁翩翩起舞。


  隻聽蘇欣一本正經地對那幾隻蝴蝶說道:“你們這麽早就起來采花粉啦?可惜人類隻會誇獎勤勞的小蜜蜂,可不會誇獎勤勞的蝴蝶啊,大家都覺得你們是虛有其表的。”


  孫振皓見識過蘇欣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本性,他很好奇對方還會說出什麽來,於是特意將腳步再放慢一點。


  蘇欣繼續道:“還有啊,我們這兒有句俗語,叫早起的蟲兒被鳥吃,你們以後還是別起太早了,不然花粉沒采到,先被小鳥當早餐吃掉了。”


  孫振皓聽得忍俊不禁,蘇欣見有幾隻蝴蝶飛遠了,又兀自揮手唱道:

  “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麵帶刺的玫瑰~~~”


  孫振皓笑著從她身後走了過去,蘇欣由始至終都沒發現他的存在。


  蘇欣在花園遊蕩了一圈,回到別墅裏的時候正好趕上吃早餐。陳致聰夫婦加父母,以及孫家一行,共九人,圍坐在鋪設粉藍色格子花紋桌布的餐桌旁。女傭們將早餐迭次送上,有可頌(牛角包)、麥片、炒蛋、培根、烤番茄等。


  蘇欣坐在孫振皓身邊,安靜地吃著麵包。桌上眾人正在就孫倩怡昨天見“對象”的情況誇誇而談,身為話題人物的孫倩怡也是一副裝聾扮啞的態度。


  蘇欣心不在焉地聽著,直到聽關綺靜提道:


  “那個叫Chris的小夥子倒是挺不錯。”


  蘇欣抬了抬首,Chris——那名跟張翔長相相似的男子,她不由得細心聽起來。


  陳致聰的父親說道:“是啊,Chris是我二姐夫的外甥,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小夥子很踏實,幹事也利索。”


  陳父的二姐夫就是昨天把Chris喊過去的英國男子。


  關綺靜探問起Chris的情況:“他家裏幾兄弟姐妹啊?”


  陳父道:“上頭還有個哥哥,下麵有妹妹和弟弟,加上他一共四兄弟姐妹。”


  “Chris好像是混血兒吧?”


  “是的,母親是華裔,就是我姐夫的小妹。”


  “他是幹什麽的?”關綺靜丈母娘模式全開,開始探問起Chris的家底來了。


  “他家是做數碼產品代理的,目前是Chris的父親和大哥在打理,Chris學的是係統程序開發,好像是研究生學位吧,明年就畢業了。”


  正說著,一直沒吱聲的孫倩怡忍不住插嘴了:

  “那他不是比我還小嗎……”


  陳父算了一下,笑道:“Chris今年好像是二十二歲。”


  陳致聰笑道:“Nicole是二十五吧?大了三歲。”


  陳致聰的母親也搭話道:“不是說女大三抱金磚嗎?姐弟戀也挺好的啊。”


  孫倩怡吐舌:“我不喜歡比我小的。”


  她瞟向孫振皓和蘇欣,故意道:“找老公還是找比自己大一點的好,老男人會比較寵老婆。”


  孫倩雯不知道孫振皓失憶,隨即就道:“那也是,就像大哥跟大嫂這樣,真是羨煞旁人。”


  某老男人淡淡地抬眸,繼續若無其事地吃早餐。蘇欣嗬嗬地笑了笑,不置可否。以她目前與孫振皓的關係,實在擔不起這樣的羨慕。


  關綺靜很伶俐地轉移話題:“年齡固然要考慮,不過關鍵還是要看他的人品。”


  陳父打包票:“Chris人品絕對有保證,別看他長得帥氣,他可是相當潔身自愛的,聽我姐夫說,他長這麽大還沒交過女朋友呢。”


  關綺靜附和:“這可真是難得。”


  孫倩怡嘀咕:“人家還不一定看得上我呢,你們別一頭熱的。”


  陳致聰建議:“要不今晚再舉行一次派對吧,把昨天那幾個小夥子約過來,再瞧個仔細,也好多交流一下。”


  意思就是又要召開相親宴,孫倩怡心裏大呼救命,眾人不顧她的抵觸情緒,自顧自地安排起來。


  吃過早飯後,陳父上班去,孫倩雯在家裏帶孩子,陳致聰陪著其餘的人去了倫敦眼、塔橋等景點。期間,蘇欣與孫振皓到大英博物館參觀了一番,兩人之間依舊話不投機半句多。


  夜色降臨,風清月朗。


  磚木結構的三層高別墅內,一層的會客廳正在舉行一場別開生麵的家庭宴會。


  室內酥香彌漫,長型餐桌上,數個不鏽鋼盤子內整齊地擺放著各色小吃點心,另一張圓形餐桌上則是各類飲品,有果汁、雞尾酒、香檳、紅酒等,可供客人選擇。


  賓客皆打扮得體,因是家庭聚會,人們的衣著並不過分隆重,男士們穿著休閑服,女士們大都是簡潔的小禮服。


  蘇欣身著一襲黑色雙肩V領小禮服裙,搭配黑色防水台高跟鞋,外加梳了個複古的蠍子辮,腦後用一隻黑絨蝴蝶結固定。國外女子麵眾時都得化妝,這是基本禮儀,蘇欣唯有入鄉隨俗地在臉上薄施脂粉。


  作為宴會主角的孫倩怡,身穿一襲杏色蕾絲改良旗袍,但見她烏發如雲,明眸善睞,風姿絕世,既有大家閨秀的柔情綽約,又具備東方神女的華貴雍容。


  為免孫倩怡尷尬,賓客裏也邀請了一些未婚女士,然而她無疑是裏麵最為豔麗奪目的一位,未婚男士們全都不由自主地圍在她身邊。


  陳致聰和孫倩雯陪在她身邊,替她一一引薦那些年輕有為的單身男士,其中有不少是昨天出席過洗禮宴會的客人,所謂一回生兩回熟,男士們都熱絡地與孫倩怡攀談起來。


  孫倩怡被眾星拱月,內心卻沒半點喜悅,隻能勉強自己在臉上堆出假笑。


  英國人都很熱情開放,一些初次見麵的男女幾句話聊下來,便打成一片,恰好屋內的播放出歡快悠揚的鄉村歌曲,男女們分成兩排,麵對麵微笑對視,跟隨著旋律移動換位,年輕人們跳起來英國特色的土風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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