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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4章 又沒了一個

  “六皇子認罪了!初步斷定,是他策劃謀害了泰王。”


  “什麽?”


  榮安和朱承熠又是一個對視。兩人皆不可置信。


  “說近日六皇子孤僻,一直獨來獨往,沉迷自酌。今早管家前往,六皇子未有應答。本以為是還在宿醉中,可等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有動靜。管家帶人拍門也無反應,這才覺得不對。撞開門才瞧見,掛了脖子的六皇子。


  當時屍身已經涼透,早就斷氣多時了。”


  “……”榮安和朱承熠均是無語。曾讓榮安恨得牙癢癢的這人,就這麽沒了?和朱永泰一樣,這麽虛無就沒了?

  “六皇子留下一封信。將他所作所為全都招了。”


  朱永霖留下的信,解釋了所有。


  原來,他是在報複。


  他娶不上媳婦,封不了王,不受皇上待見,不叫世人放在眼裏……他便將所有怨恨都算在了泰王頭上。


  因他與先太子交好,泰王便一直將他視作眼中釘。處處為難不說,還屢次害他。當日他在圍場栽了個大跟頭,泰王也是落井下石。他落到今時今日地步,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泰王導致。


  所以他恨泰王。


  而更讓他的恨如大火燒不停的,則是她母妃的死。在他看來,她母妃死得莫名其妙,完全是由於貴妃不聞不問不管不治還瞞著的緣故。貴妃協理著後宮,不可能不知道他母妃病了。而他母妃原本區區小病,卻生生被拖成了重病,這分明就是有人蓄意而為。


  若不是貴妃,難不成是太後?


  他甚至懷疑,身子一向不錯的母妃突然病倒,說不定正是貴妃所為。眾所周知,她二人一直不怎麽對付。母後落難,貴妃難保不會去踩上一腳。


  而她母妃被禁足,一般人可進不去母妃宮中,死得蹊蹺的他母妃必定是叫人動了手腳謀害。


  她母妃隻是想看看雪景,卻遭受了整宮的處罰。她母妃病上加病,卻還不讓他探視,母妃最終撒手人寰,而貴妃正是害死她的凶手。


  然而,不管是泰王或是貴妃,他們都過得滋潤瀟灑,榮華富貴還有成龍成鳳之機。此刻聽說泰王不但有妻有妾,還有了孩子。朱永霖不甘心。


  怎麽自己這般落魄,而朱永泰卻不但不用付出代價,還擁有了一切?

  他前程毀了,親娘沒了,最喜歡的皇兄廢了,所以他也不在意自己能走多高,但他一定不讓罪魁禍首的泰王和貴妃那麽快活。


  所以,泰王得死。而貴妃,則得嚐嚐他此刻的心境。嚐嚐最重要之人離開的痛和一無所有的苦!

  朱永霖留下的遺書最後,表示所有一切都是他所為,他認罪。


  他大仇得報,所以,他可以安心走了……


  榮安和朱承熠聽到這稟告,均是蹙起了眉。


  就這?

  這就破案了?

  還是主謀自己認下的?

  聽上去順理成章,可似乎就是有哪裏不對……


  而聽完這一稟告的皇帝傻了。他坐在龍椅裏,久久未能起身。


  所以,他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兒子?

  他寧可這一切的主謀是興王妃,也好過親眼看著兒子們自相殘殺到非死不可的地步!而老六……是因他娘的死才報複?可皇帝心裏清楚,崔嬪的死,與貴妃根本沒關係。


  說起來,與他的關係還更大些。


  是他將崔嬪由貴嬪位打落,剝奪了封號,還給了禁足。是他回絕了她看雪景的要求,也是他打罰了她的整宮奴才。崔嬪病著,是他認定她裝病所以疏忽了。


  後來也是因著這份內疚,所以他才解了老六的禁,卻沒想到,正是因為自己放虎歸山,最終害死了老八。


  所以,不管是追根究底,或是單論原因,都與自己有莫大關係?


  皇帝失笑又大笑,怎麽就這麽好笑!


  他跌坐在龍椅裏,久久沒法接受。


  ……


  官兵來報,在六皇子住處書房的暗格裏找到了幾封與外邊來往的密信。


  對象,應該是某一個殺手組織。


  信裏,既有動手的報價,也有動手方式和對象的問訊,還有對方因為行刺困難而提價的要求等等。


  而最上麵的一封則是敲定了動手時機為寧王大婚,地點為泰王死的那條長巷的確認。


  算是證據確鑿了。


  ……


  看上去水落石出,榮安卻還是覺得怪怪的。


  “不對。就算真是朱永霖所為,可他既然已打算自盡了,昨晚又何必做到那種不留下一點點被人循到蛛絲馬跡的地步?這不是畫蛇添足嗎?他會不會是被推出來的替死鬼?”


  朱承熠攬著她:“這事到了如今地步,已不是你我能追根究底的了。沒了的,是兩位皇子。他們的父母家族都非爾爾。他們自有考量,結果應該很快就會下來了。咱們沒資格管這事。”皇帝什麽人,榮安能想到的疑點,原本就疑心病重的皇帝隻會想得加倍的多。


  “你的意思是……”


  “既然主謀已經抓到,朱永霖又已認罪,這事應該會到此為止。”不管這主謀是真主謀,亦或是朱永霖隻是幫凶或被利用……


  朱承熠一語成讖。


  皇帝先前便已打算到此為止,其實朱永霖的死剛好給他解決如何將這事停止徹查的理由。雖然他也覺得有不少疑點。


  他更有略微的恐懼。


  如果說,號稱殺了老八的老六,也隻是一枚棋子,那隻黃雀是何等實力?如此本事,怎會不讓人擔心?

  廢太子?他確實有使喚老八的本事。可他在禁錮中,想要掌控全盤運籌帷幄,皇帝不太信。


  那麽難道,真是興王妃?她會不會覺察到了什麽,害怕被察出,所以甩鍋給了老六……


  皇帝確實是一下對所有的兒子都生疑且生了厭。


  哪怕是看長子長孫,也生出了疲累感。


  倒是寧王,在喪事結束後,主動來尋了皇帝。


  皇帝看見他就想起往常與他總形影不離的老八,心頭一痛的同時,再看眼腫似桃,瘦了一圈,滿臉胡渣,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的老十,到底還是將煩躁給壓了下去。


  皇帝知道,喪事期間,老十整三日都守在了老八身邊。時不時的淚流滿麵。老八的死對老十打擊很大。他新婚未成,喜事變喪事,老八又是為他擋酒醉了才先離開,他心痛加內疚,或許老八的死,他才是最痛苦的。


  老八一死,他更是沒了主心骨,今後的路勢必會難走。如此種種相加,無疑最不能接受的,還是老十。


  麵對眼前雙眼無神,滿是喪氣的老十,皇帝心頭一抽。或許,這才是幕後人要的。他死了兩個兒子,實際上廢了的,卻是三個兒子!

  好狠!


  好狠!


  皇帝心頭壓抑,那點怒意又起來了。


  “老八沒了,你也要好好保重。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皇帝聲音不由放輕了些。


  “父皇,兒臣求請,辭去身上所有職務。”寧王悶悶。


  皇帝一愣。


  先前的兒子們都一個個跟他要職務,眼下這……


  “朕準你休假一個月,好好調整心緒。”


  “兒臣……請辭。”而不是休假。


  寧王低垂著頭。


  “若父王允許,兒臣希望隻做個閑散王爺。”


  “你……不要前程了?”


  寧王表示,不要了。


  他什麽都不要。不想再爭取爭搶,他隻希望接下來的日子可以平平安安,簡簡單單。


  皇帝看著無欲無求的兒子,心裏更不是滋味。


  朱永寧就這麽主動要求告別了這個爭鬥的舞台,同時他表示,為了不衝撞八哥,也示對八哥的尊重,他打算為八哥吃齋念佛半年。這期間,他便暫緩與妻子的圓房了……


  皇帝心裏越發有些酸楚。


  寧王這個樣子,分明是厭了倦了累了棄了。


  他的三個兒子,三個有競爭力,有機會,有實力的兒子,在短短幾日全沒了。在眼下這種狀況下,他更是沒法不將懷疑目標放在興王府上。


  他們,已經穩了啊!

  皇帝更堅定了必須做點什麽的決心……


  趙王妃在經曆了短暫的痛苦後,終於為了肚中孩子打起了精神。男人沒了,皇位也沒了。但她還有家族,她能做的,也隻能是養好孩子,至少榮華富貴依舊在,這孩子若能成為靠山,也算是為家族盡力了。


  皇帝也實現諾言對泰王府給予了很大照顧,所以趙王妃的生活除了空虛些,實際過得還不錯。


  一連兩場巨大喪事使得整個京城上方籠罩的陰雲似乎很難驅散,更似預示了這是困難重重的一年。


  三月,當蝗災再次卷土重來時,興王妃過世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疾病,讓她未得有效救治就丟了性命。期間緣故,隻少數人知曉。


  皇帝已經管不了太多了。他的懷疑暫時沒法去證實,而他在感情上又沒法當這些事不曾發生,他必須做點什麽。他寧可錯殺也不想漏殺。


  而長子和長孫優勢已經凸顯,縱使沒有強勢的長媳,問題也不大。於是,皇帝毫不猶豫對興王妃出了手。


  這事做得隱蔽,興王父子並不知皇帝主謀……


  春日到了。


  蝗災、韃子、幹旱就似說好的一般,同時而來。


  可心情鬱悶的皇帝不但要麵臨這些天災人害,還又遭受了一次打擊。


  禧妃所出的那個雙生子中的龍子,病重了。


  突然的過敏,禦醫連藥都還沒開出來,孩子就奄奄一息了。皇帝很看重這個孩子,甚至拿出了半顆百毒清給孩子化水喝了,卻也最終沒能救回孩子。


  他最小的孩子,夭折了。


  如此,等同於短短不到兩個月時間,一下子折了四個兒子,換做誰能受了?


  若說先前貴妃因老八而痛時他還能堅強安慰,那麽此刻一而再再而三後,他對禧妃是連陪著落淚的勇氣都沒了。


  皇帝病倒了。


  咳疾。


  不算嚴重。


  但卻還伴著噩夢連連,心緒不寧。


  整個人明顯老了許多。


  從皮肉到精神狀態都是。


  皇帝養病期間,政務交給了興王和內閣。


  興王確實對皇位沒有興趣,但被皇帝狠狠一番訓斥後,無奈隻能點了頭。


  他能力不夠,每日焦頭爛額不說,還犯了不少的錯。幾位閣老開始時還循循善誘,試著教一教,但發現興王看著奏折都能走神,按著首輔章大人批示謄抄都能寫錯,對毛筆上狼毫的興趣都比對奏折大時,幾位閣老均有些失望。


  他們希望,皇帝要麽多活幾年,要麽還是不要這麽選擇。否則若太平盛世還好,若接下來幾年都似今春這般,會有大麻煩……


  於是皇帝在病了一個月後,還是不得不帶病回到了朝堂……


  榮安幾個在左等右等之中,終於接到了常茹菲從慶南的來信。


  運氣很好。眾人大舒一口氣。


  生了,兒子,母子平安。


  慶南世孫平安落地,慶南王大喜,宣布整個慶南大慶七日,更是送了一大堆的賞賜到常茹菲那兒……


  茹菲說,當靠著朱永澤,抱著那個軟軟綿綿的孩子在懷中時,她覺得那是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刻。她一點都不後悔她的決定……


  常茹菲從來隻報喜,所以榮安幾個又在常家那兒打聽了一圈。


  果然,這看似平順的表現下,波濤依舊暗湧。


  朱永澤的拿權過程有些坎坷,相比他,已娶了祝家女兒的朱永韜更得幾大族的青眼。所以兩兄弟之間難免有些火藥味。


  慶南王自是暗裏支持長子,可王妃為了家族和身後利益,更傾向於聽話好控製的老二,所以縱是在慶南王府內裏,都是爭鬥不斷。


  常茹菲從懷下孩子開始,便整整九個多月沒有離開過被箍得如隻鐵通般的王府院子。朱永澤不放心,院中裏裏外外都安排成了自己人,別說閑雜人等一概不許進入,就是王妃來了,也都處於各種支不開的奴才的監視之中。


  更別提其他各種吃喝用度的謹慎嚴密。


  就連穩婆等亦是早早就養在了院中照顧著。


  如此嚴密的控製下,常茹菲這一胎確實很順利。


  朱永澤很高興,兒子出生後,即便母妃也不願,也不得不接受眼下現實。他的地位,依舊穩如泰山。


  而慶南大權,必須收攏,早晚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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