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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改變那結局

  當時大勝,舉國歡慶,燕安王一行被押解入京。


  謀逆罪的下場,可想而知。


  抄家是必然,燕安王府被撤,財富充入國庫。燕安王一脈直係全被砍頭。旁親也皆流放嶺南,永不得回京。就連嫁人多年的長寧郡主也自縊了。


  據說燕安王被砍頭前仰天長嘯,義正辭嚴。


  說他能做的都做了,他全力抗敵,鞠躬盡瘁。他為了打消皇室疑慮,把唯一的嫡子送入京城,卻害死了兒子。是他對不起兒子!他確實有愧先祖。卻不是因為造反,而是因為沒能完成先祖宏願,沒能徹底趕跑韃子,更遺憾在位者其心不正,被利益蒙蔽雙眼,終有一天會自食惡果。大周將敗!國運將衰!時局將亂!百姓將苦!……


  無人知曉那是預言還是詛咒,但卻莫名烙在了不少人心中……


  那一日京城大暴雨。


  然而縱是滂沱大雨,洗刷著汙穢,可空氣裏卻始終彌漫了一絲血腥。一連多日,皆是不散。


  榮安記得,因為爹立了大功,那段日子,朱永昊還留宿她宮中好幾次。他每回都喝不少,讓榮安讚他,讓內侍誇他,他就愛聽對他的歌功頌德詞。


  他說他盼了多年,籌劃了多年的計劃,終於實現了。從今往後,他的政績又多了一筆。他要成為千古明帝,他要永載史冊!


  然而如此喜慶境遇下,朱永昊半夜卻總不踏實。屋中必須點燈,枕邊必須放刀,睡前必須喝安神湯。但縱是這般,他一夜都要醒上多回。


  當時的榮安隻是以為他殫精竭慮,對他心疼照拂,此刻想起卻又是別一番滋味……他是恐懼心虛啊!


  燕安王被剿滅後,虞博鴻留在了燕地兩年多的時間,重新編製和整頓地方軍。期間他也與韃子有過幾次交鋒,然而他雖想打,可對方卻都是試探性的交鋒。


  燕安之地平穩,加之朱永昊作為皇帝的疑心病又開始發作,他開始不放心虞博鴻了。


  虞家兵權越來越大,又是外戚,這些讓能力平平,但心高氣傲的朱永昊有些憂心。於是虞博鴻被調回了京城。燕安地,則被朱永昊的娘家舅舅顏岑接管。


  然而沒多久,燕安地開始不太平。


  韃子屢屢南下,剛開始還有些顧忌,在發現顏岑雖名號響亮是老牌勳貴家出身,但紙上談兵能力遠強於征戰之力後,自然無所畏懼。在一次偷襲中,韃子直接活捉了顏岑,並一口氣南壓百裏地。


  大周好不容易平定了燕安地,聲威正是如日中天,哪容賊子如何挑釁。朱永昊對韃子宣戰,並集結了三十萬兵力,宣布禦駕親征。隨後,他帶著多年擁戴他的朱永霖及一眾心腹,意氣風發北上了。


  虞博鴻求請陪同,朱永昊非但拒絕,還調走了他的幾乎所有兵權。


  然而,對敵情認識不足,判斷有誤;對自己期望過高,能力有限;對剛結束燕安王戰事此刻再起硝煙時機不對這一現狀認識不清;再加上急於求成,兵力,武器和物資的補給不足……本以為以十倍兵力戰之,可以速戰速決。


  可戰爭才開始了兩個多月,周軍便被拖住了。對方人數雖少,但對方老道的騎兵相對於周軍的步兵,靈活機動,優勢明顯。再有地形上,習慣上和對周人的了解上的經驗優勢,對方幾乎是一打一個準。


  整個大周都被拖進了戰爭的泥沼。所有的物資和銀錢都源源不斷流入了大戰的無底洞……


  開戰的第四個月,朱永昊中了埋伏,若不是一眾死士相護,連包圍圈都出不來。好不容易返回大營後,他將大軍暫時交到了朱永霖手上。


  朱永霖拍胸保證一定拚盡全力阻擋韃軍,毀滅韃軍。朱永昊傷重,急急回朝,抵京搶救了半年,最終一命嗚呼。


  榮華成了太後,榮安成了太妃,新皇登基。


  但新皇年紀小,權力暫被架空,一切政務由內閣處理,太後過目。


  而北地又是經過半年戰亂,周軍不但負多勝少,死傷無數,朱永霖還屢屢被敵軍打得四處逃竄,戰線越來越往南,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笑話。


  燕安地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內地也因為多年戰事未平,稅收越發嚴苛,物資匱乏而引起物價上漲,民怨也隨之越積越重。


  多少人這才開始想念燕安王,想到曾數百年如一日平穩的燕安地,想到有燕安地擋著韃軍從來難以逾越的戰線,想到燕安王臨死前那番慷慨的言辭。一時間,對朝廷的質疑聲也越來越大。


  朱永霖終於扛不住了,一連派了七撥人回京要求議和。榮華和廖家也表示支持。


  朝廷最終決定停戰。然而此刻不想停的卻是韃子。經過這兩年,當日燕安王打下的疆土早已被韃子回收,還更近了一步。想要停戰,他們自然要拿夠好處。於是韃子開出了一係列過分打臉的條件。


  虞博鴻憤慨至極,再次要求帶兵出征。這一次,卻是榮華阻止了他。


  “內憂外患,爹在,京城才能穩固。”他若走了,她,小皇帝,廖家誰來守?他們又能放心誰來守?


  於是,協議簽訂。


  笑話一般,泱泱大國竟是每年要賠款給一幫喂不飽的韃子。多少文人恨恨,多少將士不平。然而受苦的,還是百姓。多少人不堪重負,直接導致了盜匪猖獗,難民流民數量急劇擴大。


  往年水患幹旱災病發生時,朝廷還有充足餘糧和錢銀去賑災,然那幾年,國庫空虛,實在做不到了。


  記得最嚴重的那段時間,一石普通糧也從平常的五百七百文漲到了近十兩銀。飯,是完全吃不起了。


  更糟的是,燕安王的下場曆曆在目,大周其餘三大塞王都是嚇壞了。


  那幾年,誰也不敢閑著,紛紛在暗中擴兵,悄悄屯糧,磨刀霍霍,以防某日會落得與燕安王一樣下場……


  於是,榮華的那幾年並不好過。


  雖然她依舊錦衣玉食,努力無視亂象,可朝堂上的壓力還是一**襲來。此外,不甘被架空的新皇也一直忿忿不平。榮安則一直努力照顧著這兩個她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新皇幾次私下衝她發脾氣,責怪榮華和先帝。


  新皇怒罵朱永昊胡亂貿然對燕安王動手,才導致了之後不可控的一切發生,才導致他登基後竟是麵對如此亂攤子。


  榮安剛開始還勸,可後來兒子不耐煩,衝她喝到:

  “你懂什麽!燕安王本無罪,朱承熠本也不用死,那千人之死都隻是父皇一手策劃的好戲!是他親手親自策劃了那場血案!他才是始作俑者!

  否則如何逼得燕安王主動舉起反旗,如何逼得大周上下支持他撤藩。他如何去斬獲威望成就他的名聲。他那麽做,隻是想要名垂青史,他更害怕死後會被人戳脊梁骨罵他違背太祖遺願,怕留下他弑殺親族的汙點!

  還有興王,他就是個呆子!他根本就威脅不了父皇也沒有什麽用,可父皇卻厭恨這個擋在輩分排序上讓他必須恭謹善待的長兄。有興王在,興王才是父皇那一輩永遠的嫡長子!父皇是用最完美的辦法除掉了這個礙眼長兄!

  他為了他自己的利益,卻將大周在往戰亂上送!還有韃子,聽到他要滅了燕安王,自然振臂高呼萬歲。燕安王一脈,與他們打了百年,血海深仇,此刻有人代勞,自然讓他們造什麽文書都願意,送多少口供和人證都情願,讓他們如何配合都答應。可到頭來呢?反而便宜了那幫韃子!”


  兒子唾沫橫飛,拍掉了一桌子飯菜,激動地青筋爆起,當時的榮安驚呆了。她那時才隱隱意識到,或許自己對朱永昊的了解連皮毛都未達。


  “母妃,人心險惡,您在虛偽繁華表象下活著,又能懂什麽?”


  暴躁的新皇哪哪兒都看不慣,越發急於親政,越發不滿榮華的懈怠和偏安宮中的模樣。


  他幾次提出親政,可榮華卻覺得還能等一等,廖家的實力還可以繼續擴充一二,所以榮華一推再推,遲遲未能給出準確時間。


  這才有了後來,新皇毒殺榮華隻為迅速奪權,隻為趕緊親政……


  今晚,往昔一幕幕襲來,榮安注定難眠。


  所有的症結都在燕安王。不不,準確說,是朱永昊的除王大計。


  他貿然打亂局勢,導致一發不可收拾。偏偏他又沒有收拾殘局的能力,最終鬧了個早死下場。他若真有本事,就該堂堂正正去拿權,又如何會詭計一出出。


  燕安王冤枉委屈,他的報應說到底發生了。早先出錢出力滅殺他們之人到頭來也都多少得了報應。因果循環,倒是一報還了一報。


  所以,沒錯,朱永昊就不該成為皇帝。這個人,眼高手低,以完美君子形象示人,可能力有限,為人虛偽卑鄙,他才是關節點啊!


  前世的榮安的確稀裏糊塗,今日從朱承熠的立場一思量,這才將前世今生的種種全都連到了一塊兒。


  朱承熠兩次千裏而來,都隻是無計可施無可奈何下的一番掙紮。他不是沒有努力,而是沒能掙得過!

  燕安王那裏有所察,所以他第一趟,應該是親自來找出了燕安地的最大威脅。


  不管他是用了什麽方法,總之他找對了。正如爹的暗示,挑唆兩地關係的,正是朱永昊。


  而就朱承熠此刻的能力和位置,並不足以將朱永昊拉下太子位。所以他能做的,隻能是毀壞朱永昊與虞家的聯姻。在他看來,爹有能力,兵權在握,還得了聖上信任,是一號相當危險的人物。


  一旦兩家結親,那麽朱永昊實力大漲,對燕安地出手是早晚。


  再加上榮華身上的鳳格傳說,讓他將目標鎖定在了太子和虞家身上。


  榮安深以為然。


  朱永昊最終選擇榮華,也是在多番的考量下選定的。


  顏家表妹好是好,可親上加親的意義不大。畢竟皇後便是顏家出身,他還怕某日顏家會拋棄他不成?

  常家雖是老牌勳貴,有許多老族人脈,但那到底是早先的關係。哪怕再根深蒂固,但隨著兵權被卸,常家顯然已經開始走下坡路。


  陶家那樣學士之家確實不錯,不管前朝後宮都能幫上他大忙。然而這樣的選擇卻不足以拉大他和兄弟們之間的差距。畢竟眾皇子都有一共同點:便是沒有兵權。那才是可望不可及的。


  相比下,榮華母族身份上有前閣老的人脈,父族身份上有兵權,她本身還有鳳身之名,無疑是最好選擇。事實也證明,前世在定下太子妃之位後,朱永昊與其他皇子們差距頓時有了明顯的拉大。曾被朱永昊視作勁敵的八皇子,從此也再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朱承熠是有過考量的。


  當日他跟著榮華應該本打算是要找到爹或榮華的弱點把柄,哪知一下跟到了荒郊野地那個莊子,這才上樹觀察去了。自己分明的搗亂之心正合了他意,所以才有了他的出手相幫,也才有了他一夜之間弄臭了廖文慈的名聲還收拾了府醫之事……他比自己更不希望兩家聯姻。


  清風壇那次,是皇後和太子主導策劃,所以他想搞亂子,結果自己再次做了他想做之事。他便順水推舟了……他比自己更渴望亂子,更希望太子和皇後栽跟頭。


  這才對啊。


  清風壇他在人群裏前後鬧了幾次事,絕對不是能在禁衛軍的眼皮子底下隨性完成的。榮安先前不明他是如何做到的,眼下看來他是早有安排。


  幾次三番,他剛好發現自己所為都能幫上他。而他本就不便暴露,正如瞌睡遞上了枕頭,他傻了才不用。


  所以榮安先前的猜測準確,自己隻是他借用的手。這也才是他願意提供銀子提供人手的根本原因。他也願意保護自己,畢竟自己這樣的,若是一命嗚呼怕是再難找……


  好在,今生比前世的狀況要好了些。


  榮安給自己灌了一杯果酒。


  反正自己也要改變前世結局的,此刻看來這個合作,不算差。還很合適。至少,目標是一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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