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被黑暗吞噬的趙蕾
傅庭堯第一次見到這麽煩躁的傅宥。
他猛然驚覺,自己何止是對傅加不了解,就連傅宥,其實他也是陌生的很。
這五年,他錯過的太多太多。
“讓他下去。”傅庭堯道。
車鎖應聲而開。
傅宥抱著那個紙袋蹬蹬蹬地朝陸淺淺的病房跑去。
從他身邊路過的每一個人都比他高。
每一個喊他少爺的人,看的都不是他,是他身後的傅庭堯。
傅宥很清楚這一點,也因此更加惱怒自己的無能。
為什麽,為什麽他不能長得快一點?!
為什麽他不能再出色一點?!
為什麽他明明想把陸淺淺那個女人拋棄,卻做不到?
她不是從小就教他利益為上嗎?
他也一直是這麽踐行的,所以傅加的好意他當做看不見,他對他好,也隻是當做一絲憐憫,和無聊時期的消遣。
當然,還存在為辦事不利落的陸淺淺留條後路的想法。
獨獨沒有真的把他當兄弟。
但傅加……
卻對他一如既往的好。
傅宥歎了口氣,他早就想到了傅加的母親會出現,但萬萬沒想到她會以這樣強悍的姿態闖入傅家的生活,將他原有的表麵的幸福衝擊的四零八落。
貴胄一般的小臉充滿了不解和憂愁,肩膀上像有什麽東西壓著一樣,看上去很累很累。
傅庭堯看著他的背影,對肖蕭揮了揮手。
“要不要把陸小姐先放出來?讓少爺和她見一見?”
“沒有意義。”傅庭堯道,“調頭,去聖山療養院。”
他要親眼去看看那個女人。
……
趙蕾被帶到這裏已經整整一天了。
沒人給她一碗水,也沒人給過一粒米。
藥物作用隨著時間慢慢消失,她的腦袋也越來越清醒。
這家療養院已經落敗很久了。
從當年簡寧母親去世開始,陸淺淺就找了幾個人時不時過來鬧 事,時間一久,這裏自然就經營不下去了。
沒有循環資金,環境也年久失修,整個療養院就剩了一個老院長還在。
趙蕾被送進來的時候,總覺得他好像知道什麽,那雙眼睛盯著她看的時候就像鷹隼,令她毛骨悚然。
她本來不敢向外看。
但這會兒實在餓得發慌。
尤其藥效一去,生理上難捱不說,精神上看著陰森森的病房也坐立難安。
病房裏到處長滿了綠蘚,唯一能露出白牆的地方也像被人摁了手印一樣,仿佛隨時在準備扼住她的喉嚨。
她嚐試過聯係陸淺淺,但一直提示無法接通。
“有人嗎?”她朝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院長?”
門外忽有人影閃過,但無人回應,隻有原來緊閉的房門開了一條縫。
吱呀一聲。
她推門出去。
樓道裏幽暗黢黑。
哢噠,有小石子猛地投在門上,她瞬間回頭,哐當一聲嚇得跌倒在地!
怪不得覺得這個房間很陌生,還格外寬敞,居然是以前的太平間!
門牌掉的七七歪歪,映襯著這黑夜仿佛對著她張開了血盆大口。
當初……
簡寧母親服用了她開出來的藥以後,便被直接送到了這裏。
窗外秋風呼嘯。
她連滾帶爬地想要從這個樓道走出去,但剛鬆開捂住嘴巴的手,屁 股後麵突然多了一個藥瓶!
嘩啦啦。
它……它居然自己在往外倒藥!
“啊!院長!院長!求求你救救我!有沒有人!有沒有人!”趙蕾驚慌地大喊,“這裏有鬼!有鬼!”
“哈哈哈哈傻 子。”走廊盡頭仿佛過來了一個女人。
乍一看,居然和簡寧母親有點相似。
雖然她這幾年過的好,吃的好,但午夜夢回時不是沒有夢到過偷藥那一幕。
然後她看著陸淺淺一點點哄勸那個女人吃了下去……
她以為吃了那些藥就能見到簡寧,所以一直都是笑著的……
眼前這個慢慢靠近的女人,也在笑!
“這個給你……”她一臉傻笑,越走越近,不知道什麽時候,手裏還多了一瓶和趙蕾身邊一樣的藥,她邊走邊倒,“很好吃的,真的!”
說著,她就像吃糖豆一樣,嗚咽著往嘴裏大把大把的塞藥。
正常人哪裏會這樣。
除非她是鬼!
趙蕾越想越堅定,眼中的驚恐也越來越大。
女人還嗬嗬笑著,嘴裏塞了一嘴的藥丸。
走廊裏傳達出她晃藥瓶的動作,“來呀,我請你吃,很好吃的。”
“不!我不吃!你不要過來!”她連連後退,繼續退到牆角處,捂住耳朵來回搖晃,“嗚嗚……不是我殺了你,我隻負責偷藥,你去找陸淺淺!去找陸淺淺!是她!是她想要殺你!嗚嗚……都是她幹的……”
“先生。”肖蕭站在監控器前麵,看向傅庭堯,“她已經全招了。”
“給那名演員多算點工資。”傅庭堯看看手裏的‘藥瓶’,嘴邊浮現出一抹笑容。
肖蕭點頭稱是,“還要讓她繼續嗎?”
“繼續。”傅庭堯道,“把今天的錄音保存好,以後挑個合適的時機交給警察。”顧洺笙現在沒有什麽大把柄在他手裏,宴會之後萬一發生不可控的事情,也算手裏留了個證據。
肖蕭明白他的意思,“已經收好了。”
畫麵裏的女人越走越近,她走到趙蕾麵前,揮舞著手裏的藥丸,笑嗬嗬地要往她嘴裏塞。
趙蕾怎麽敢吃!
“你不是餓了嗎?”女人一臉天真,“這是喂你吃的好吃的呀。”
她和簡寧母親何止是神似,簡直是一模一樣!
“我不要!不要!”趙蕾淚涕橫流,腦子裏的弦已經繃到了極致,很快,她身下就有尿騷味傳來。
看來嚇得不輕。
拿著藥瓶的女人突然朝監控的方向看了一眼。
肖蕭喊道,“收工。”
女人動了動耳麥,把臉上的妝容蹭了蹭,露出自己原本的樣子,看都沒看趙蕾一眼,脫下病服就往外走。
傅庭堯無意間看到她的真容,忍不住感歎,“居然真的和簡寧有點像。”
“我特地找了很久。”肖蕭道,“這樣化妝更逼真。”
“嗯。”傅庭堯又看了看趙蕾,“效果不錯,讓她持續來演一個月。”
“一個月?”肖蕭看著監控,麵露難色,“再來幾次,趙蕾會不會真的被嚇死?”
“反正不被嚇死,也會餓死。雙重折 磨總比單一的折 磨更精彩。”傅庭堯看向同樣已經有點瘋癲的院長,“當年趙蕾偷藥,和他拿了好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無關係,現在我好心告訴他療養院日漸沒落的真相,已經是看得起他,你覺得他連自己都難保了,還有心去管趙蕾?”
“那就這麽讓他們自生自滅?”
傅庭堯搖頭,犀利地看了肖蕭一眼,“不是自生自滅,是自滅。”
一個月為期。
“讓那名女演員的嘴巴幹淨點。”
肖蕭點頭,“明白。”
傅庭堯把藥瓶放到桌子上,轉身出去了。
身後的療養院就像一個囚牢,牢牢地鎖住了一切。
然後慢慢被黑暗吞噬。